喬冉給乙四帶走了,倆人猥猥瑣瑣的在沙灘上待了一會,估計是正在麵授機宜。
秦遊對此不是很在乎。
他非常滿意現在的圈子和狀態。
身邊的人,有腦子靈活的,有吃苦耐勞的,也有一天天活不起的懶鬼。
不同的人各司其職,他最多就是動動腦子,甚至很多時候連腦子都不用動。
斐雲容、喬冉、秦麒、南宮奢,都是腦子特彆好使的人,很多事根本用不著去特意說,他們自己就會看著辦了,不用問過程,隻看結局,而結局通常都會令秦遊給三十二個讚。
關於這一點,秦遊是喜聞樂見的,要是可以的話,他想要大睡一覺,睡半年都行,然後等一睜眼就看到一家二姓所有人都跪在一起叫號排隊等著砍頭。
乙四下船後,秦遊又給底倉裡的陶蔚然叫了出來,倆人繼續研究怎麼禍害方家,直到天色漸暗的時候,東平知州大人這才離開。
秦遊也冇閒著,讓喬冉找了倆騎司,一個去平波城,讓李太白想辦法過來一趟,一個帶著書信,去幽水城想方設法交給聞道鳴與程天豪爺倆。
安排完了這一切,秦遊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又變得很喜歡待在船上了。
望著建築物越來越多的郭城,他也終於明白了,船也好,陸地也好,喜歡哪裡,不是因為雙腳踏在哪裡,與生理感受無關,而是心理。
待在三翼戰船上,會有一種安全感。
前麵,是遊弋的不義島戰船艦隊,後麵,是青紅磚搭建的高牆,很安心,很踏實。
之前在船上,船沉了兩次。
所以他喜歡陸地,雙腳踩在地上的感覺很踏實。
可在陸地上,郭城又被襲擊了兩次。
他又喜歡在船上了,尤其是遊雲媛媛號順利出航後,在海上的感覺更踏實了,因為他知道,在三翼戰船上,在遊雲媛媛號上,冇人能動的了他。
一時之間,秦遊滿心說不出的荒謬感。
這世道,連自己這個世子都會潛意識的擔心著自己的人身安全,那麼其他人呢,處於最底層的百姓,那些販夫走卒呢?
秦遊慶幸自己“投胎”成為了天潢貴胄,如果是百姓的話,在這個世道當一個普通人,那真是莫大的悲哀。
乙四剛剛說了那麼多,給他的觸動很大。
百姓,是中州的百姓,是夏朝的百姓,即便他們生活在一家二姓的籠罩下,依舊是夏朝的百姓。
可秦老大作為天下人的君父,還有協助皇帝治理天下的那些朝堂大員,這些人滿嘴的黎民,滿嘴的天下,滿嘴的蒼生,可事實上呢,事實就是當需要犧牲這些百姓時,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傳一份軍報,親自寫一封書信,告訴龔文華,大軍所過,可以寸草不生,可以雞犬不留,百姓,可以都死於戰火,但是一家二姓,必須除掉,地盤,必須奪回來。
秦遊很困惑。
君臣們遲遲冇有動手,不就是因為顧忌刀兵四起後會傷了無辜百姓嗎。
可現在又是為什麼,寧願戰火四起將東海三道變成人間煉獄,也要把“地盤”奪回來,也要把讓他們顏麵儘失的一家二姓通通除掉?
秦遊微微搖了搖頭。
自己隻是世子,站不了那麼高,也看不了那麼遠,君臣們的想法,他揣測不出,他隻知道,事,不能這麼乾。
百姓們的妻女被擄走了,自己食不果腹衣不遮體,朝廷大軍來了,卻因為要除掉更多的人,而犧牲自己,這不是道理,更不是公道。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秦遊再次歎了口氣。
“又是為哪般。”斐雲容悄聲無息的出現在秦遊身後,淺笑著。
“大姐,為什麼你每次出現的時候都冇聲呢。”
秦遊被嚇了一跳。
斐雲容什麼都好,唯獨這點,走路從來冇聲,看看人家龔媛,都是咣咣的,尤其是上船跑來的時候,和拆遷隊要來強拆似的。
“總是大驚小怪。”斐雲容蹲下身,提起了秦遊的褲腿,見到已經消腫後,微微點了點頭:“再養傷一些時日便好了。”
站起身後,斐雲容又問道:“可是觸景傷情了?”
“不算是吧,就是覺得看不透。”
“夜了,風寒,莫要著涼。”斐雲容將披風係在了秦遊的身上:“你說的不錯,天下興亡,百姓皆苦,興,百姓苦,亡,百姓亦苦,一個苦字,卻又道不儘百姓的苦楚。”
“隨便說說的。”秦遊不喜歡這種充滿負能量的談話,微微笑道:“就是想起一首詞。”
“詞?”斐雲容來了興趣:“又作了什麼詞,說與我聽。”
“彆人做的。”
如今秦遊已經過了靠剽竊詩詞裝X的年紀了。
因為他知道,當自己很“謙虛”的說詩詞是彆人作的,而大家又冇聽說過時,自己才能更加高明的裝一波X,既顯得他謙虛低調有內涵,又顯得他淡泊名利文采斐然。
回憶了片刻,秦遊清了清嗓子。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斐雲容聽過之後默唸了一遍,巧笑嫣然:“可為流傳後人的佳作。”
“灑灑水而已。”
詞出自張養浩的《山坡羊.潼關懷古》。
秦遊不是文科生,隻是有點印象罷了,大致意思不知道,隻知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一句道出了全文的主旨,揭示了統治者壓迫人民的本質。
“詞,都是有感而發。”斐雲容環住了秦遊的腰部:“講來聽聽。”
斐雲容文武雙全,豈能不知道這首詞是什麼意思,隻是中州大地冇有華山,也冇有黃河,更冇有古都長安,所以斐雲容才無法理解其意思。
秦遊笑道:“有一座山,叫做華山,山峰從四麵八方會聚,有一條河,叫做黃河,波濤像發怒似的洶湧,潼關外有黃河內有華山,山河雄偉,地勢險要,遙望古都長安,陷入了思索之中,我從秦漢宮遺址經過時,引發無限傷感,萬間宮殿早已化作了塵土,一朝興盛,百姓受苦,一朝滅亡,百姓還特麼的受苦。”
斐雲容滿麵狐疑:“這詞,不是你作的吧?”
秦遊一臉鬱悶,隨即暗暗告誡自己,以後再剽什麼詩詞的時候,光說原文就行,千萬彆再解釋什麼譯文了,容易裝B裝劈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