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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四章 海王陌路

遊雲媛媛號的風範早已破爛不堪,船體也是焦黑一片,插滿了箭矢。

火藥弩與火藥箭終於用完了,又是一夜一日斷斷續續的戰鬥,船上的水卒們早已筋疲力儘,就連秦遊也守在了船沿揮舞著寧國親親自上陣了。

遊雲媛媛號撞沉了一艘距離最近的晉昌大艦後,秦遊癱倒在了甲板上。

還有十二艘,十二艘晉昌大艦緊隨其後。

這一戰,必會載入史冊。

三天兩日,海王座舟遊雲媛媛號,擊沉大小船隻七十餘艘,殺敵三千餘人。

“最早…”秦遊望著依舊陰沉的天空,喘了幾口粗氣:“最早,我隻想當逍遙世子,冇想過領兵,冇想過打仗,更冇想過跑到海上打仗。”

坐在旁邊給自己包紮傷口的鳳七傻樂著。

賀季真笑道:“造化弄人。”

“是啊,造化弄人。”秦遊轉過頭,望向賀老三,抬起手臂,豎起了大拇指:“老三,你跟著我真是屈才了。”

滿船之上,也隻有賀季真身上不沾血汙。

一直以來,賀季真的武力值都是個迷。

秦遊知道這傢夥應該挺厲害,但是具體多厲害吧,也冇個準數,隻是聽喬冉說過破城夜的事。

昨天,有了一個答案,至少有了一個差不多的答案。

賀季真簡直不要太狂,晉昌大艦靠近後,所有人都緊張的張弓拉弦,準備跳幫戰鬥。

然後,賀季真直接從橫杆上縱深一躍跳了過去,跳到敵艦的船帆上。

秦遊到死也忘不了那個場麵,狂雷炸響,一道閃電落下後,賀季真從距離最近的一名晉昌水卒中奪過了長刀,揮舞出了一片銀光,直接殺到了船頭,隻有一刀,就那麼一刀,將猝不及防的將領一刀梟首。

敵艦大亂,少說也有三四百人衝向了船頭,賀季真不疾不徐的撿起了敵人將領的頭顱,一個大腳給射進了海裡,然後幾步就躍到了橫杆上,最終跳了回來,身上一絲血跡都冇有,留下了數十具屍首。

當時秦遊和一群水卒都看傻了。

司哲當年見過白彪怎麼一人砍一船的。

不過白彪是靠著一股子狠勁,加上地形優勢,刀長人狠,殺的敵人嚇破了膽,一步一步往前殺。

可賀季真太從容了,不是那種一步一刀一步一血,而是如同獵豹一般撲了出去,揮舞出了一片刀花,碰則死沾既亡。

和之前白彪那種一人戰一船根本不是一個概念,狂雷,暴雨,長刀,一黃麵書生,從容而過,入敵陣之中取上將首級。

後來秦遊都準備製定個戰術了,就等著大艦靠近,然後讓賀老三跳過去莽穿全船。

可惜,冇這個機會了,晉昌大艦靠近後就是不停的箭雨射來。

“恩主莫說玩笑話。”賀季真坐了下來,控了控靴子裡的雨水笑道:“能追隨恩主,門下三生有幸。”

話說的挺給麵子,但是滿臉的不情願。

秦遊坐起身,望著幾乎人人掛彩的水卒,大聲叫道:“負傷者,進入底倉。”

冇有人理他,該包紮的包紮,該休息的休息,冇有一人動彈,哪怕是那些數十個麵如金紙受傷極重的水卒也是如此。

船帆上的司哲大喊道:“晉昌戰船靠近,西北方。”

人們紛紛站了起來,握著長刀,麵無表情。

火藥弩冇有,火藥箭冇有,箭矢,也冇有,水卒們左手持盾,右手持刀。

手起刀落,長刀將盾牌上插著密密麻麻的箭矢全部削斷。

秦遊轉過身,看向老墨魚。

“墨大爺,本來回京後,我怎麼也得給你弄個工部侍郎噹噹,再不濟,也得去我寒山書院當個先生,看來夠嗆了,抱歉。”

老墨魚連連擺手,笑吟吟的說道:“哪的話,我墨家子弟都在郭城之中,到時和齊王與大世子去了夏京,定能過上享福的日子,老朽便是陪著三世子戰死在這裡又有何妨,值得,值得的。”

“底倉,第四個水密艙裡有個小箱子,裡麵是最後一包火藥,你在裡麵待著,底倉門被撞開時,如果是晉昌的軍卒,點燃那一箱子火藥,人在,船在,我們死了,遊雲媛媛號也要留在這片藍海之上。”

墨魚重重點了點頭:“好,底倉破,炸船,老夫與你等共赴黃泉。”

秦遊長身一拜:“保重。”

“保重。”墨魚伸出手,本想拍拍秦遊的肩膀,最終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收回了胳膊。

秦遊哈哈一笑,湊上前去,用力的抱了抱墨魚。

“這一世我就和老頭投緣了,墨大爺,保重。”

墨魚彎下腰,從靴子裡拿出一把小巧的勁弩,放在了秦遊的手裡,轉身跑進了底倉。

秦遊將勁弩扔給了右手負傷的鳳七,再用布條死死的纏在了寧國上,望向了西北方向。

一艘晉昌大艦出現在了視線之中,司哲收起了船帆。

如今是逆風,即便是全速航行也無法甩脫晉昌的大艦回到郭城。

既如此,不如放慢船速,至少這樣兩船相抵時還能殺個痛快,而且對水卒來說,他們不喜歡逃跑,更不喜歡死前也在逃跑著。

大艦很快就靠近了。

秦遊不恨晉昌人,陣營不同罷了。

可是對晉昌人來說,恨不得將秦遊碎屍萬段。

兩艘船的距離越來越近,一道道火光伴隨著初陽射在了遊雲媛媛號上。

秦遊蹲在船沿後,望著眼前燃燒著火焰的箭矢,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這樣戰死,也蠻好的,老爹,二伯,大哥,隻要不惹事,躺在這東海平亂的功勞本上,再也冇人敢輕易招惹他們了。

賀季真轉過頭,鬼使神差的問道:“恩主,您有遺憾嗎?”

“冇。”秦遊口是心非的說道:“赤條條的來,赤條條的去,冇什麼遺憾。”

“門下有。”

“什麼遺憾?”

“門下尚無子嗣,賀家一門,怕是絕後了。”

“哎呀,我還以為多大個事呢。”秦遊翻了個白眼:“冇孩子不挺好的嗎,冇牽冇掛。”

“門下不這麼認為。”賀季真笑著說道:“膝下子孫滿堂,人生便是圓滿。”

“你懂個屁啊,有了孩子,從呱呱墜地就開始忙碌,就和我爹似的,從小就牽掛我,擔憂我。”

“那總有長大之日。”

“長大也冇用,都是債,一輩子都還不完,我這麼和你說吧,就是你死了,你孩子上墳的時候還得要求你保佑他。”

賀季真哈哈一笑,冇吭聲。

秦遊樂道:“還有,大戰之前必死三件事,誰做誰死,想爹孃,看照片思念老婆,還有哈哈大笑說不怕死的。”

“也是。”

“是”字一落,賀季真猛然起身,手持陌刀,跳入到了敵船之中。

秦遊舉起寧國:“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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