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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命運

所謂東宮,便是太子寢宮,因東時屬春,色屬青,也可以叫春宮、青宮或儲宮。

東宮之內何其奢華,雲頂檀木做梁,珍珠為簾幕,地鋪白玉,如此窮工極麗,就連皇帝的瑞安宮都多有不如。

秦老大四十多歲纔有了這麼一個孩子,登基之後可謂是寵溺至極,什麼都是要給的最好的。

可今天,秦老大恨不得一把火給東宮燒了。

一大早,東宮之中所有屬官、太監、宮娥、侍衛齊齊跪成了四排,尤其是那些膀大腰圓的侍衛們,一個個瑟瑟發抖,很不得將腦瓜子插在褲襠裡。

除了他們外,太子秦玄也跪在地上,一臉死了娘般的悲苦表情,身上還散發著一股子難聞的酒氣。

秦老大的胸膛起伏不定,望著臉上冇有多少悔意的親兒子,內心多多少少升出了一些大義滅親的衝動。

此時他的內心已經打定主意,這幾天多吃一些補品,之後晚上去後宮多辛苦辛苦加把勁兒,高低再弄出幾個龍子來。

秦老大是看出來了,就眼前秦玄這個大號已經是練廢了,還是重新多開幾個小號吧。

秦老大不能不氣,氣的同時,也感到了些許的悲哀,自己忙於國政,一直疏忽了管教,這才導致秦玄變成瞭如此不爭氣的模樣。

這也不怪秦老大如此憤怒,要怪隻能怪秦玄自己作死。

昨天晚上喝多回來後,宮牆放風的侍衛扔下竹籃將秦玄給拉了上來,結果讓冷風一激,秦玄又恢複了幾絲意識。

喝多了就怕這事,要不彆倒,要不倒了之後彆醒,因為大部分醒來的人都會耍酒瘋。

秦玄就耍了酒瘋,而且還是滿大內的耍。

衣衫不整赤著腳滿禁宮亂跑,一邊跑還一邊喊什麼“感情深一口悶”以及“議政殿裡全是狗,京城儒狗滿地走”之類的瘋言瘋語,最終就驚動了秦老大。

秦老大詢問明白怎麼回事時,天已經亮了,之後直接來到了東宮給秦玄從床上薅了下來。

麵對秦老大,侍衛們哪敢隱瞞,一五一十的將昨夜的情況說了一遍。

結果不聽還好,一聽之後,秦老大當真是氣炸心肝肺。

朕都冇有去過那花船,你這當兒子的居然敢大半夜翻牆去嘚瑟,而且還是隔三差五的去?

“兒臣知錯了。”秦玄也是總結過不少經驗,見到老爹這副模樣就知道自己肯定要挨板子,也不敢解釋,早點認錯,受罰的時候也少遭點罪。

“知錯?”

秦老大怒極反笑。

堂堂太子之尊,赤著腳大半夜滿皇宮嚎叫,這要是讓外臣知道了,不知道要鬨成什麼樣子。

“每每闖了禍事,你便知錯,知了錯,卻從未悔改,堂堂太子,堂堂楚君,國朝之本,天下萬民…”

秦老大越說越來氣,越說越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終於揚起了手臂,使出了秘技----老父親之慈愛大撇子!

“啪”的一聲,耳光重重落在了秦玄的左臉上。

這一下大撇子雖然隻是平A,可秦老大以前也是率兵打仗的,底子還是有的,生生打出了暴擊和眩暈值。

秦玄一栽,側撲在了地上,嘴唇上滿是鮮血。

捂著臉,秦玄的眼淚奪眶而出。

“把那不值錢的眼淚給朕收回去!”秦老大望著秦玄的模樣,心中隱隱作痛,可又不得不作出嚴父之姿。

秦玄重新跪好,緊緊握住了小拳頭,指甲都快要刺破了掌心。

猛然之間,他想起了昨夜遇到的那位“安公子”,如果能像安公子那般整日裡無拘無束該有多好,那纔是“人”應該過的日子。

而不是在這禁宮之中像個機械一般,吃飯的模樣,走路的步速,坐姿,形態,說的話,就連如廁得有人記錄著一言一行,都有一群大儒們板著臉糾正。

更讓秦玄無法忍受的是,這宮殿內,這宮殿外,冇人認為他會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國君,嘴中叫著太子殿下,心裡,不知道是如何鄙夷和不屑。

“白千!”秦老大冷冷的喚了一聲。

“奴在。”

“昨日知曉太子離宮的太監和宮娥,全部仗則二十,陪著太子出宮之人,尤為可恨,這些護衛,仗則三十,給朕狠狠的罰!”

白千看了眼地上那些瑟瑟發抖的侍衛們,微微應了聲“是”!

“父皇!”

誰知此事本已經過去了,秦玄突然抬起頭叫了一聲。

餘怒未消的秦老大滿臉冷意。

秦玄咬了咬牙,彷彿鼓起了莫大的勇氣一般說道:“這些人隻是聽命行事,罪在兒臣,要責罰,責罰兒臣!”

秦老大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就連一旁的白千也是麵帶幾分狐疑。

要知道往日秦玄犯了錯,那肯定是百般推脫甩鍋,隻要不受罰,恨不得將東宮所有人推出來當擋箭牌。

秦老大語氣依然冷硬:“可是當真?”

“當真!”

秦老大沉默了許久,微微問道:“為何?”

“人命,應該值錢!”

秦老大微微一愣,秦玄繼續說道:“三十仗下去,這些護衛即便是捱了過去也難免有那麼幾個落下病患,有了病患,就再也不能在宮中當值,若是冇了差事,又要靠什麼度日,他們的家中也是上有老下有小,這些人不過是聽命行事,為何要遭受著無妄之災,要罰,罰兒臣一人!”

秦老大麵色動容:“這番話,是你自己琢磨的?”

“是昨日一友人說的,兒臣,深以為然!”

其實這話還真是秦遊說的,昨夜秦玄很好奇,問秦遊為什麼會單開一個雅台好讓鳳七帶著幾個護衛喝酒。

秦遊說了很多,大致意思就是人家都把命賣給你了,再不對人家好點的話那就是畜生不如了,誰的命都是命,彆人分了貴賤他管不了,要是他這當主子的也分貴賤的話,日後若是遇到了危險,命最賤的,不是那些護衛,而是他這個當主子的。

你惜人家的命,人家才能真心給你賣命!

順著這個話題,秦遊又說了很多,出來混,連小弟都罩不住那還混個屁,連給自己賣命的人都吝嗇錢財和付出,算不上大丈夫。

秦老大沉默了,足足沉默了許久,隨即轉身走了,白千則是緊緊跟在後麵,留下一群“戴罪之身”的倒黴鬼們麵麵相覷。

足足走出了上百米,秦老大突然駐足。

“遙想當年朕與秦麒秦烈求學時,朕那三弟便屢屢闖禍,每每麵對廖師傅責罰時便是如此,寧自己吃足了苦頭也不願意牽連旁人。”

白千撇了撇嘴。

越王爺那可是鐵打的身子,就是廖文之往死裡抽又能如何,廖文之的腰還冇秦烈的大腿根粗。

秦老大露出了一絲笑意:“太子,似是成長了不少。”

白千點頭附和道:“老奴未讀過書不曉得那麼多大道理,可知道這慈悲之心是最最緊要的。”

“不錯,真正令朕心痛的便是往日太子闖了禍隻會遷怒於旁人,今日,倒是令朕著實意外。”說完後,秦老大一副憂愁的模樣繼續說道:“可這朝中,這京中,這些飽讀詩書的大儒們,提起太子便頭痛萬分,誰又肯真心教授學問,太子就如同當年我那三弟一般,除了廖師傅外,無人敢管束,真是叫朕好生苦惱”

“陛下。”白千提議道:“要不然,將廖大人再請到宮中,悉心教導太子?”

“朕又何嘗冇有想過,非但想過,也和廖師傅提過,可對廖師傅來說,太子是國朝之本,天下那些讀不起書的孩子們,又何嘗不是國朝之本,寒山書院乃是廖師傅宏願,朕,不可強求。”

說到這裡,秦老大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又開始沉默了。

“陛下,您可是想到了什麼好的法子了?”

“寒山書院。”秦老大語氣不太確定的說道:“若是將太子送到寒山書院讓廖師傅親自教導如何?”

白千嚇了一跳:“陛下,太子可是千金之尊,寒山書院收的卻是寒門子弟,若是遇到了閃失,後果不堪設想啊,陛下,您三思。”

“若是這樣長久下去,這太子…又何嘗不是後果不堪設想。”秦老大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語氣變得堅定不移:“寒山書院除了廖師傅外,還有朕的侄兒秦遊,那秦遊你也看到了,文采斐然,又懂的為朕分憂,更難得的是體恤苦命讓你,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就這麼定了,挑選些騎司中的少年人,不要多,待寒山書院建成之時便將他們送進去,再派些宮裡的禁衛喬裝一番守在書院周遭,去知會一聲喬冉,尋找飛雲公主一事全權交給秦猙去辦吧,以後喬冉就負責太子在宮外的安全。”

見到秦老大下了決心,白千也無法再勸諫。

廖文之的才學,白千自然是佩服的,可那秦遊,他總覺得這小子有點油滑。

“還有,一會你親自去一趟越王府,催促秦遊,讓他儘快創辦寒山書院。”

“老奴遵旨。”

秦老大揮了揮手:“去吧,告訴太子,朕今日便不責罰他們了,若是再有下次,嚴懲不饒,好生待在東宮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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