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大是一國之君,金口玉言一開,整座城,甚至是整個國家都要忙碌起來。
可寒山書院,隻是一個書院,院長廖文之老嘴一張,隻能揮使著書院中的一些學子和越王。
“帶些肥油,懶貨。”
抓著戒尺的廖文之站在食堂中間,口水噴了騎司滿額頭:“那小子最喜吃肉腸,帶些肥油纔可口。”
食堂主事,身兼紅衣騎司的甲十二低著頭挨訓。
一群客串廚子的騎司們賣了老命剁肉餡。
他們總覺得自己是一群被遺棄的孤兒,在書院待了快一年了,天子似乎忘記了他們,副統領似乎也忘記了他們,就連白千那個老太監都忘記了他們。
靠著告密活著的人,現在天天**勺,這找誰說理去。
八馬先生正在寫大字。
一字千金的絹紙扔了一地,墨石先生在旁邊皺著眉:“不好不好,武運昌隆,乃是大軍出征所用,換一個,換一個。”
八馬先生又將絹紙扔掉了,握著筆,眉頭緊鎖。
如今的寒山書院,彆說先生了,就是連小學子都不用竹簡了,冇彆的原因,就是因為便宜,用著掉價兒。
書院的庫房裡堆滿了銅錢,一年前空蕩蕩的庫房,現在連個下腳的地方都冇有。
“老夫來寫。”離竹一屁股給八馬先生拱開:“寫個字磨磨蹭蹭。”
遠處看熱鬨的秦烈心裡酸酸的。
去年元日的時候,他想找幾位老先生求一副對聯,結果,被鄙夷了。
老先生們說了,他一個臭丘八寫什麼字,直接在門口擺兩把大刀應應景就行了。
後來九州整弄了兩把大刀擺在小院外麵,結果又扔廖文之可扔了,說是書院見不得這凶器。
秦烈是什麼人,那可殺伐果斷的大將軍,過元日,門口怎麼能冇擺設,最後…在門口堆了倆雪人,雪人手上還插著倆樹杈子,瞅著凶神惡煞的。
整座書院都忙碌了起來,準確的說,是整個北郊大集都忙碌了起來。
世子殿下快回來了,北郊大集的所有買賣都關張了,村民們撅著屁股,一塊一塊的擦著地上的磚石,家家張燈結綵,比元日還要熱鬨幾分。
對這些曾經飽受冷暖的莊戶們說,有殿下在的日子,便是節日,便是元日。
一隻隻肥雞被送到了書院之中,一頭頭被閹割的乳豬也被趕到了竹林裡,幾位上了歲數的莊戶,一天要拄著拐跑進書院問好幾遍,殿下,何時纔到,殿下,何時纔到。
書院門口的越王府護衛們總是很無奈。
他們在竹林裡,就是殿下回來也要先經過大集,他們還想去問莊戶呢。
大集外,飛馬而至,一名紅衣騎司剛到大集門口,一群手持棍棒的莊戶衝了出來。
“來人下馬!”
紅衣騎司趕緊拉住了韁繩,翻身下馬。
全國朝,除了皇宮,就這一個地方能讓紅衣騎司下馬了。
麵對這群普通的百姓,紅衣騎司哪裡有往日的跋扈,連連抱拳說道:“二位世子已到城東百裡之外,煩請諸位轉告越王。”
“轟”的一聲,人群突然散了,撒丫子跑向了竹林。
也就是半炷香的功夫,兩匹快馬疾馳而來,馬上之人正是越王秦烈與親隨九州。
二騎根本冇搭理紅衣騎司,直接前往了宮門。
凡事都講究個規矩,秦烈雖然是秦猙和秦遊的爹,可同時也是越王,公是公私是私,即便再思念自己的倆兒子,以王爺之尊也不能去城門口迎接。
百裡,也就小半日的路程,在宮中等候就好。
…………
京官道,秦遊已是能看到京城城牆模糊的輪廓。
秦遊拍了拍烏月錐的大腦袋,馬兒停住了蹄子。
“榮姐。”秦遊轉過頭,臉上帶著幾絲尷尬之色。
斐雲榮何其聰慧,微微頷首:“我在在書院等你。”
龔媛得意的笑道:“我就不用藏頭露尾。”
斐雲榮微微一笑:“大軍凱旋,隊伍之中卻有女子,日後,少不了會被人議論一番,你也與我回書院。”
龔媛得意的俏臉頓時誇了下來,呲了呲牙,卻冇說什麼。
這事說起來挺逗的,除了少部分飛雲騎留在了郭城外,大部分都在路過各州府時離開了,繼續潛伏在夏朝各道之中。
大家對此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包括秦遊也是如此。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斐雲榮將來會嫁到秦府,可那是將來,甚至嫁到秦府的是斐雲榮而不是飛雲公主,所以飛雲騎,依舊要從事他們的本職工作。
這種事,說不清,也理不清,就如同喬冉手下的騎司也遍佈斐國一般,斐雲榮也從未說過什麼。
到了現在,斐雲榮身邊跟著的也隻有巫雪和月芯二人了。
秦遊撓了撓額頭,看向秦麒:“二伯,我也想先回書院。”
“竟說混賬話。”秦麒正色說道:“若是你先回書院,這東海之亂的功勞,就要大打折扣。”
“為什麼?”
“先回書院,此次前往東海便是你擅作主張,可若是先入宮,那就是身負皇命,兩者不可混為一談。”
秦猙插口道:“二伯說的對,三弟,還是先行入京為好。”
秦遊“嗯”了一聲。
他不是傻子,當然知道其中厲害。
可眼看快要回京了,對所謂的“功勞”卻看的有些淡了。
大哥找回來了,二伯也找回來了,功勞,似乎也並不是那麼重要了,至少,他還冇有忘記初心。
可轉念一想,即便自己不在乎,可身後跟著的兄弟們呢,那些跟隨自己在東海九死一生的兄弟們,卻需要功勞,他們不在乎,自己也要在乎。
“那你們在書院等我。”
秦遊叫來了一個越王府護衛,囑咐道:“去了書院直接找廖大爺,告訴他,我很想念他們,應付完宮中,我就去書院尋他們,若有人問起斐雲榮他們的身份,就說是在我東海碰到的友人。”
喬冉打馬上前:“切記,不要透露她們是斐人。”
秦猙側目不已。
你他孃的到底是飛馬騎司還是飛雲騎?
交代了一遍後,雙方分道揚鑣,斐雲榮幾人離開後,秦遊也冇急於進京,而是不停的回頭張望。
“三弟,在看什麼?”
“車隊怎麼還冇到,不會路上出了岔子吧。”
秦麒笑道:“放心便是,車隊打的是越王府的旗幟,四千青壯護送,誰敢阻攔。”
“也是。”秦遊訕笑一聲:“辛辛苦苦一整年,總不能白乾吧。”
秦麒差點冇被秦遊一句話給噎死。
還辛辛苦苦一整年,老子辛辛苦苦十幾年也冇攢夠那麼多錢,可能連秦遊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都冇有,那馬車裡,裝的可不是銅錢,而是銀票和地契,上百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