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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一章 不高的僧

看的出來,空行大師根本懶得鳥秦遊。

可秦遊那是什麼脾氣,你越不搭理我,我越願意和你掰扯。

本來還想快些離開的秦遊來勁了,坐下後樂嗬嗬的問道:“大師,我就是一俗人,有點問題想要請教您,行嗎。”

“貧僧說了,貧僧佛法不精,怕是難讓施主如願。”

“可我想上船啊,額不,我想被你度化一下子,求度。”

空行臉上的不耐煩,那是一點都不掩飾:“貧僧不想渡,也渡不了施主。”

“那回答幾個問題總行吧,您要是不回答,我可帶著我的狗腿子們去問外麵的那些僧人了。”

“你這人,還真是好不知羞。”

空行喝了口茶:“也好,巧言善辯之人,自以口中說的是理,卻不知隻會惹人譏笑,施主既然願意讓貧僧譏笑於你,那便問。”

“笑,隨便笑,第一個問題,這求神拜佛的,你們怎麼冇個收費標準呢。”秦遊一臉認真的問道:“有錢的人,往功德箱裡塞個幾十貫銀票,求滿天神佛的保佑,冇錢的人,就塞個幾文錢,也是求滿天神佛的保佑嗎,那這樣的話,為什麼有錢人還要塞那麼多,反正都是求神佛保佑?”

“因為腰纏萬貫者,腰纏萬貫,因為囊中羞澀者,囊中羞澀。”

“聽君一席話,勝似聞了一個屁。”

斐雲榮等了秦遊一眼:“空行法師與其他僧人不同,莫要胡言亂語。”

秦遊點了點頭,說了聲抱歉,隨即冇好氣的問道:“大師,您可彆糊弄我,我誠信問您,您就彆和我打機鋒了,行嗎。”

“腰纏萬貫者,腰纏萬貫,因為囊中羞澀者,囊中羞澀。”

秦遊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有錢的人,有錢,窮b,冇錢?”

空行哈哈一笑:“腰纏萬貫者,又豈會在乎那幾十貫錢,而囊中羞澀者,又哪裡來的錢財。”

“大師,您是跟我偷換概念呢吧,我的意思是說,花不一樣的錢,體驗的是一樣的服務啊,還是不一樣的服務。”

“何為服務?”

“就是保佑啊福報啊之類的。”

空行低下頭,望著桌子上的木杯,聲音有些空靈:“施主,應是達官顯貴之子。”

“是的,怎麼了?”

“你可知懷恩寺,為何香火鼎盛?”

秦遊搖了搖頭:“不知。”

“那你可知,腰纏萬貫者求神拜佛,與衣衫襤褸者求神拜佛,又有何區彆?”

“不都是求菩薩保佑嗎?”

“是,也不是,同為拜佛,求的,卻是今生,也有來世,腰纏萬貫者,不信來世,他們隻求今生榮華富貴,而衣衫襤褸者,知今生已是貧困交加再難改變,所以才求來世,求來世投胎到了好人家,享榮華富貴。”

秦遊眉頭一擰。

好像還真是這麼一回事,有錢人,當官的,求神拜佛,都希望佛祖保佑他們這輩子一直都是享不完的榮華富貴,卻冇聽說誰希望佛祖保佑他們下輩子也繼續榮華富貴。

而窮苦人,早就接受了命運,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無法改變了,所以才寄托於希望在下輩子。

空行臉上呈現出了幾許莫名的神色:“腰纏萬貫者,出了寺門,依舊是腰纏萬貫者,衣衫襤褸者,出了寺門,依舊是衣衫襤褸者。”

秦遊下意識問道:“那還拜佛乾什麼,反正都一樣,為什麼還要拜佛?”

“凡事,必有因果,施主為何不問,這懷恩寺,為何香火鼎盛?”

“為什麼?”

“因為有腰纏萬貫者,因為有衣衫襤褸者。”

秦遊:“…”

“觀施主,似是對懷恩寺不屑一顧?”

“有那麼點意思,窮人都那麼窮了,還要讓他們往功德箱裡放錢,我有點理解不了。”

“此地,位於西市,多是京中平民,又緊鄰京城西門,西門之外,多是村棚,所以這懷恩寺,多是窮苦之人,倘若人人有飯吃,安居樂業,不愁度日之苦,又何須來拜佛,何須求福報保平安?”

秦遊麵色微變:“大師的意思是說,人們拜佛,與懷恩寺無關,而是…”

“不錯,施主問為何香火鼎盛,問錯了人,應去那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問問當今聖上,問問那些大臣,為何這世道,要有如此多窮困潦倒之人。”

秦遊喃喃不語。

默不作聲的斐雲榮突然出口說道:“正是因為人們窮困潦倒,唯一能做的,唯一剩下的寄托,也隻有神靈了,大師,可是這個意思?”

“不知。”

“不知?”

空行笑而不語。

秦遊卻是無聲的歎了口氣。

入寺時,人們排隊登山,其中十之**,都是窮苦人家,如果這些百姓人人安居樂業,又豈會來拜佛呢。

正如斐雲榮所說,如果是盛世,真正的盛世,人們天天顧著過著自己的幸福小日子,誰會有閒心來拜佛,因為所獲得的一切都是雙手辛勞得來的,與滿天神佛有什麼關係,而雙手佈滿老繭,卻依舊窮困潦倒,覺得不公,也隻能拜佛了。

秦遊喃喃道:“是啊,佛教在古代之所以發展的極快,信徒不正是這些窮苦百姓嗎,如果百姓不窮苦,佛教又哪來這麼大的生存土壤。”

“不見得。”空行法師放下了手中的木杯,笑著說道:“窮者,可變富,可人心,卻是不變的,當有一天冇了窮苦百姓,登山入寺者,便不是衣衫襤褸之人,而皆是腰纏萬貫者,腰纏萬貫者,求神拜佛,如施主這般年輕的公子哥,希望佛祖保佑自己一輩子享榮華富貴,意氣風發的巨賈,希望佛祖保佑他納天下的財富,白首的老爺,希望佛祖保佑自己長命百歲,進京的考生,希望自己中第,入了官場,希望自己平步青雲,人們,總是有所求,懷恩寺,也總會是香火鼎盛。”

站起身,空行淡淡的說道:“若是拆了佛像,丟了那功德箱,貧僧告訴天下人,佛,在心中,用不著登山入寺跪坐於蒲團之上禮佛,那施主覺得,還會有人信佛嗎。”

秦遊苦笑道:“會少很多,佛教敗落是必然的,因為唾手可得的東西,人們永遠不會珍惜,人們寧願相信佛在跋山涉水的寺廟之中,也不願意相信佛就在心中,在眼前唾手可得。”

空行再次指著空中的太陽:“那施主不妨告訴貧僧,那烈日,你看得到嗎?”

“當然能看到。”

“能觸摸的到嗎。”

秦遊搖了搖頭後反問道:“那您能觸摸到嗎?”

“不知,昨日覺得能,今日覺得不能,剛剛覺得能,現在又覺得不能。”

秦遊啞然笑道:“好嘛,話都讓你說了。”

“佛說,要放下執念,貧僧便覺得觸碰不到,可不虔誠,又如何悟,貧僧就覺得能碰到,得悟啊,可想悟,又成了執念,佛有說,要放下,所以貧僧,不知。”

“您自己都覺得矛盾?”

“貧僧不敢說,老衲不能說,可是要是我說,這似是世間至理,又似狗屁不通。”

秦遊霍然而起:“您不愧是得道高僧,請受小子秦遊一拜。”

“施主剛剛不說你叫盧雲濤麼?”

“大師著相了,名字,就如一個qq昵稱罷了,不緊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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