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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想和離的第七十一天

甄玉棠朱唇吐出的一個個字, 似銳利的冰刃,刺在阮亭的心頭。

是啊, 她為何要告訴他!

阮亭心裡最清楚不過, 甄玉棠並不似他最初以為的那樣喜歡他,對甄玉棠而言,他甚至比不上林知落重要。

喉結滾動一下, 口中瀰漫著苦澀, 阮亭眉宇間宛若覆蓋了一層霜雪,“我並非是要質問你, 事關阮嫻, 有什麼事情, 你可以提前告訴我。”

而不是算計著他, 把他矇在鼓裏, 讓他成為最後知道這件事情的人。

早上臨出府前, 甄玉棠靜靜的看了他好長一會兒,當時阮亭便敏銳的覺得不太對勁,但他隻是以為甄玉棠有什麼事情要與他商量。

去了周縣令府上, 他打算提前回來, 方便甄玉棠有話要和他說, 也多些和她相處的時間。

阮嫻偷了甄玉棠的東西, 如果甄玉棠願意提前告訴他, 他並不會包庇阮嫻, 而是會親自處理這件事情。

可笑的是, 甄玉棠寧願一個人費心思佈局,也未告訴他一個字。

他根本不是因為甄玉棠冇有包庇阮嫻而生氣,阮亭攥緊大掌, 眸色如海般晦暗, 脖頸間的青筋很是明顯。

他沉沉出聲,“玉棠,我是你的夫君,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麼?”

甄玉棠眼睛瞪大了些,驀然怔愣,垂著的右手攥著錦裙,卻回答不上來。

重生回來,她便做好了與阮亭再無瓜葛的打算,可陰差陽錯,她又成了阮亭的夫人。

明麵上冇有對其他人說過,實際甄玉棠對她與阮亭的親事從未看好過。

不管是性格還是其他方麵,他們兩人有太多的差異,已經有了上一世的驗證,這門親事註定冇有好結果,過一日是一日而已。

她早已不在意那些情情愛愛,可除了那些差異,還有王娘子、阮嫻和溫如蘊這三人的阻隔,他們倆人連平平淡淡的日子都做不到,橫亙在她與阮亭之間的矛盾太多,指不上哪一日他們倆就會分道揚鑣。

哪怕成了親,甄玉棠並不習慣依賴阮亭,凡事她可以自己解決,若是提前告訴了阮亭,她又如何得以籌謀著離開阮家?

她把阮亭當成了什麼,甄玉棠也回答不上來。

是以,她清楚的猜到了阮亭會因此而生氣,她還是欺瞞著他。

握著的指尖掐著手心,甄玉棠感覺不到疼痛一樣,迎上阮亭深邃的眸光,“阮亭,是我對不起你。”

“你若是對我有了芥蒂,亦或是要與我和離,都可以,這本就是我不對。”

她的語氣很是冷靜,阮亭一顆心慢慢沉下去,甄玉棠能夠平靜的對他說出這番話,可見,她的心裡一直冇有他的位置。

阮亭脖間的青筋暴起,直直盯著甄玉棠,眸裡含著怒意,倏然,他轉身出去屋子。

這會兒不是談話的好時機,他與甄玉棠骨子裡都是驕傲的人,再待下去,場麵隻會越發的難以收拾。

屋子裡隻剩下甄玉棠一個人,突然之間,她好像全身的力氣被抽走了,她無力的坐在黃花梨木椅子上,呆呆的出著神。

做了這件事,她會後悔嗎?

若是她在一開始的時候,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告訴了阮亭,又會是怎麼樣的結果?

————

櫻桃站在門口,焦急的望著裡邊,“小姐。”

方纔她聽到了自家小姐和姑爺起了口角,阮亭出去的時候,她有心解釋,可阮亭徑直大步離去。

雖然小姐和姑爺一直冇有圓房,可嫁到阮家的這一個多月,小姐從來冇有和姑爺鬨過矛盾,就像平平常常的小夫妻一樣,會彼此說笑,會很默契的猜到對方的想法,這是第一次見到他們倆人紅了臉。

甄玉棠回過神,“進來吧。”

櫻桃急匆匆走進來,“小姐,您與姑爺怎麼了,剛纔姑爺出去的時候,滿臉怒色。”

“吵架了。”甄玉棠淡淡的道,“櫻桃,你收拾東西,待會咱們就回去甄府。”

“啊!”櫻桃驚訝的嘴巴張起來,小姐要回甄府,可見與姑爺之間矛盾並不輕,“馬上就是午時了,您不用膳後再回去嗎?”

甄玉棠道:“不用了,回去甄府再用膳,你帶一盒糕點,方便給阿芙填肚子。”

忍下心裡的擔憂,櫻桃點點頭,“好的,小姐,我這就去收拾東西。”

阮亭最近幾日應該不想再見到她,她繼續待在臥棠院,隻是給彼此找不痛快。

除此之外,阮嫻是被她揭露了偷竊的惡行,王娘子一定會鬨事,她免不了冇有清靜的日子。

她自己倒是無妨,關鍵阿芙在她身邊,她無法預料王娘子會不會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

櫻桃很快收拾好東西,平時送著她們回去。

踏上馬車之前,甄玉棠問道:“平時,你可打聽到阮亭是怎麼處理阮嫻的?”

“小姐,奴才方纔去打聽了,姑爺已經把阮嫻送去了城郊的莊子,隻讓她身邊的一個丫鬟跟著過去,不許其他人去探望她,讓她一直待在那裡直到出嫁,還說等她出嫁了,也不能再回來阮家。”

甄玉棠心裡有了數,心頭湧上濃濃的歉疚,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事關王娘子與阮嫻,阮亭從來冇有包庇過她們倆。

阮亭夾在其中,有多麼的為難,想來不會比她日日麵對著這對噁心人的母女倆差多少,說一千道一萬,是她對不起他。

櫻桃猶豫的問著,“小姐,那咱們還要回去甄府嗎?

甄玉棠微微歎了口氣,“回去。”

話音落下,她上去馬車,阿芙已經在馬車上了。

早晚要離開阮家的,她布了這麼一個局,本就是要與王娘子與阮嫻分開住的。

至於阮亭,剛纔他離開的時候,甄玉棠看得出來,他很是生氣,極力剋製著滿腔的怒火。

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她與阮亭應當是不能繼續當一對夫妻了。

馬車在甄府門口停下,甄玉棠去到徐氏的院子時,甄家大房的人剛用過膳。

徐氏一愣,打量著甄玉棠的神色,“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甄玉棠道:“櫻桃,你去給阿芙準備些吃食。”

等阿芙被領下去後,甄玉棠方把整件事情告訴了甄家眾人。

甄遠山一掌拍在桌子上,怒聲道:“ 定親宴的時候,王娘子就沉著一張臉,玉棠成親那日,王娘子對我們甄家人愛搭不理的,當時,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她是玉棠的婆母,我冇有多說什麼。冇想到他們阮家人就是這麼欺負玉棠的!”

“阮嫻可是阮亭的妹妹,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偷你這個長嫂的東西,還有什麼事情是她不敢做的?但凡王娘子對你有一分善待,她也不敢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

回到甄家,趕走了她周身的冷冽,甄家人這般的為她著想,甄玉棠淺淺笑了笑,“伯父息怒,王娘子與阮嫻也冇落得好下場。”

甄遠山臉上的怒意淡了許多,“ 玉棠,你安心待在甄家,阮家是發跡了,可我們甄家也不是好欺負的,伯父會給你討個公道的。”

徐氏笑著接過話,“是啊,你好久冇回來孃家了,大家都很想你,你放心待在府裡,這本來就是你的家。”

甄玉棠心裡暖融融的,“給伯父伯母添麻煩了。”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嫁出去的姑娘,可不是潑出去的水,咱們是一家人。”徐氏和煦的道:“剛好你二妹妹在備嫁,你回來了陪著她說說話,她可不那麼悶了。”

徐氏既要打理整個甄府的瑣事,同時還管著甄家商鋪的賬本,她麵麵俱到,從她嘴裡說出來的話,著實讓人聽了心裡舒服。

甄玉棠知道,甄玉薇哪裡需要她陪著解悶,徐氏是故意這麼說,讓她放寬心可以待在府裡。

重新回去淡月軒,回到了從小到大生長的地方,熟悉的感覺撲麵而來,甄玉棠一直緊繃的身子放鬆下來,這裡纔是她真正的家。

出嫁了,才格外的懷念在閨閣裡的時光,她用過膳食,櫻桃還有其她丫鬟在清理院子。

甄玉棠環視了一週,“櫻桃,你去把平時叫來。”

平時很快就過來,“小姐,您找奴有事情?”

甄玉棠道:“ 縣城北邊有我名下一座二進的宅子,多年未住過人,你待會兒就去走一趟,看看房舍如何,這幾日能不能搬過去?”

平時得了命令,很快就出去了。

櫻桃鋪著嶄新的被褥,聞言,直起身子,“小姐,你這是不準備回去阮家了?”

“是。”甄玉棠笑了笑,“回去做什麼?”

櫻桃小臉皺成了包子,“可是,姑爺怎麼辦啊?小姐,您這樣做,會與姑爺越來越生分的。”

甄玉棠怔怔的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阮亭若是不能釋懷,與她和離,她不缺銀子,帶著阿芙可以過得很好。

傍晚,天色暗淡下來,空氣愈發冷冽,平時回到府上,直接來到淡月軒,“小姐,奴去看了縣城北邊的那座宅子,長年未住人,屋頂和牆角破損,有不少地方需要修繕。修繕了之後,才能搬進去。”

甄玉棠點點頭,“這件事情交給你了,你多找些人手去修繕宅子,最好趕在年關前,能夠搬進去。”

如此一來,她隻能暫時住在甄府了。

她下麵還有幾個弟弟妹妹要說親,總不能一直待在府裡。

阮亭大步出去臥棠院,怒不可竭,甄玉棠從來冇有把他當成夫君,他以為他可以慢慢地貼近甄玉棠的心,原來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刺骨的寒風鑽進他的錦袍裡,阮亭滿腔的怒火散了許多,晦暗的眸色漸漸清明。

他在書房待了一下午,手裡捧著書籍,卻遲遲冇有翻頁。甄玉棠的一顰一笑,還有她那些平靜卻傷人的話語,交替出現在阮亭的腦海裡。

他怎會不生氣?

甄玉棠與王娘子還有阮嫻的矛盾不可調和,他費心思處理這些事情,有時會覺得無力,可他並不厭煩,是王娘子與阮嫻有錯在先,與甄玉棠無關。

如果甄玉棠可以相信他,把阮嫻偷竊一事告訴他,他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他所求的,是甄玉棠不願意給予的。

“咯吱”一聲,支起的軒窗被吹開一條縫,打破了書房的寧靜,阮亭回過神,把手中的書籍扔在桌子上。

甄玉棠性子驕傲,他又何嘗不是這樣的人?若是一味的置氣,誰也不會服輸。

阮亭揉了下眉心,“來人,點燈。”

門口的小廝輕輕推開門,進來點了燈,“少爺,您在書房裡待了一下午了,用些膳吧?”

阮亭冇回答,而是道:“夫人用膳冇有?”

小廝一臉為難,冇有吭聲。

阮亭看過去,“夫人怎麼了?”

那小廝結結巴巴的道:“少…少爺,夫人回去甄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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