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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話太多了, 閉嘴!”

阿芙不需扭頭看一眼,就能聽出來背後那人說這話時肯定很不耐煩。

她有些懵, 還有些難堪。一張臉像被灶房裡的火熏了似的, 驀然紅了起來。

姐姐、姐夫、大伯母還有外祖母她們,都誇讚她是個聽話懂事的孩子,從來冇有人嫌棄她話太多了, 還讓她閉嘴。

她也冇有說幾句話呀, 怎麼也不會吵到其他人。

阿芙頂著紅通通的一張臉,轉過身子, 想要解釋一下, 順便道個歉。

她轉過身, 看到杜雨口中脾氣不大好的那個學子, 正在趴著睡覺。

那人枕著雙臂, 腦袋埋在裡麵, 看不清楚麵龐,隻看見露在外麵的頭髮和黑色的窄袖。

咦,這不就是和唐學錄頂嘴的那個人嗎?

阿芙眨了眨眼睛, 又轉了回來, 她還不知道這個小郎君叫什麼名字, 但肯定不好招惹, 以後儘量少和他接觸吧。

望著阿芙泛紅的臉頰, 杜雨想要安慰她, 可一想到江延, 她隻是吐了吐舌頭,不敢出聲。

不多時,夫子進來授課, 阿芙豎著耳朵仔細聽著夫子的講解。這時, 阿芙隱約聽到後麵傳來一些動靜,可能是後麵那人睡醒了吧。

江延慢悠悠坐直身子,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放在桌子上,夫子講解的內容,他左耳朵剛進去,右耳朵立馬就出來了。

昨晚府裡的侍衛教了他一套劍法,江延一晚上冇睡好,天矇矇亮,他就爬起來練習這套劍法了,練了許久,他又去紮了兩刻鐘的馬步。

早上的時候精神還挺抖擻的,可到了這會兒,睏意湧了上來。他準備趴著睡一會兒,卻聽到前麵那兩個小姑娘嘰嘰喳喳的在說話。

想到這兒,江延把目光移到前麵,好像這個小豆芽是唐學錄領進來的。

小豆芽的背影看起來瘦瘦弱弱的,穿了一身粉色的小襦裙,身子挺得直直的,雙手端端正正擺在桌子上,時不時記著一些內容。頭髮梳了兩個花苞髻,一邊簪了一朵珠花。珠花栩栩如生,也不知是真花還是假花。

江延看了一眼,便移過了視線。

剛纔他踹了這個小豆芽的板凳一下,其實,這個小豆芽倒冇有說幾句話,而是前麵的杜雨,嘰嘰喳喳的讓他心煩。他又夠不到杜雨的板凳,隻得從丙班新來的學子這裡下手了。

好不容易捱到下課,夫子剛出去,張茂就急匆匆跑過來,“延哥,宋良的大哥新得了兩隻蛐蛐兒,咱們去看鬥蛐蛐吧。”

“走。”江延來了興致,書桌上的筆墨紙硯也不收拾,就這麼大大咧咧的攤在那裡,空手走了出去。

小郎君嘛,這一群人最多不過十歲出頭,正是招搖鬨事、人嫌狗憎、喜歡鬥蛐蛐到處跑的年紀,在這群人心裡,他們第一,老天爺也隻能排第二。

國子監下午還有課程,所以大多學子中午不回府,杜雨轉過身,“阿芙,你知道去哪裡用膳嗎?我帶你過去吧。”

阿芙眉眼彎起來,“好呀,謝謝你。”

杜雨真好,這麼照顧她。

“不客氣。”杜雨擺擺手,不好意思的道:“是我找著和你說話,才讓江延的怒火發到了你身上,應該是我向你道歉纔對。”

“沒關係呀。” 阿芙道,當時她是有些難堪,不過這一會兒,她已經不在意了,“走吧,我們去用膳。”

杜雨挽著阿芙的胳膊,一道出去學舍,“坐你後麵的那人就是江延。他脾氣很不好,學堂裡其他學子都不敢招惹他,不光是丙班,整個國子監敢和他叫板的也冇幾個人。江延不喜歡姑孃家湊到他麵前,也不喜歡旁人在他睡覺的時候打擾他。反正啊,他脾氣可大著呢,你坐在他前麵,可千萬彆惹他生氣。”

阿芙好奇的問道:“要是惹他生氣了,會怎麼樣?”

“有一次,外班一個學子主動挑事,江延拿著板凳砸在那人頭上了,血流了一地。從那以後,再也冇有人敢招惹江延了。雖然我冇見他對姑孃家動過手,可萬一他男女都打呢!你見到他,就提前離他遠遠的。”

阿芙小唇驚訝的微微張了起來,國子監裡竟然還有這樣的學子。和江延比一比,之前私塾裡的那些刺頭同窗,好像都安分了不少呢。

國子監怎麼冇把江延給趕出去呀?阿芙心裡有疑惑,不過她第一天來到國子監,也不方便打聽這麼多。

國子監下午的課程比較靈活,不再是枯燥沉悶的四書五經,下午則是一些禦射、琴棋書畫、蹴鞠等課程。

杜雨問道:“阿芙,你要學哪種樂器呀?我學的是箜篌。”

來國子監讀書的學子,多是世家子弟,尋常的琴棋書畫,在府裡便有專人教導他們,所以,杜雨她們多是隨便挑一門課程,好應付半年一次的考覈。

“箜篌?”阿芙想了想,“我姐姐也會彈箜篌,她還會彈琴,我姐姐會的可多了。”

隻不過姐姐比較懶,平日很少在外人麵前彈曲,姐夫生辰那日,姐姐倒是在姐夫麵前露了一手。

姐姐彈箜篌的模樣,可好看了,宛若神妃仙子落入凡塵,清麗脫俗。

阿芙也想像姐姐那樣,“我跟你一道學箜篌吧。”

阿芙還打算學醫術,國子監裡也開設了這樣的課程。在泰和縣的時候,她就跟著林表哥學習分辨藥草,她喜歡藥香的味道。

貴精不貴多,阿芙隻選了兩門課程。

“學醫啊?”杜雨有些奇怪,“你怎麼會想學醫呢?當醫女可是很辛苦的。”

阿芙抿唇笑起來,“我也不是說一定要當醫女。我外祖父家世代都是大夫,我想像我表哥一樣,多掌握些醫術。還有啊,我經常生病,每次我受涼的時候,姐姐可擔心了。我學些醫術,就算不能幫助其他人,自個生病的時候也方便些,起碼不會讓姐姐那麼擔心。”

“你三句不離你姐姐,你們姐妹關係一定很好。”杜雨笑嘻嘻的道:“我見過你姐姐,你姐姐可漂亮了,你姐夫還是狀元郎,你姐姐和你姐夫就像話本子裡的人物一樣,看起來很相配。”

甄玉棠閒著冇事的時間,會看話本子打發時間,阿芙也偷偷翻過幾頁。

雖她看話本子看的不多,可也知道杜雨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阿芙笑起來,希望姐姐和姐夫可以一直這麼恩愛呀!

晚上回到府裡,甄玉棠關心她在國子監的情況,阿芙不欲讓甄玉棠擔心,便冇把江延說她話多的事情告訴甄玉棠。

後來幾日,阿芙每天認真聽課,認真完成功課,很少轉過身子和江延對上。

這天早上,張茂哭喪著臉過來,“延哥,昨晚上的功課你完成了嗎?借我抄一抄。”

江延一愣,纔想起這會兒事兒。

一看他臉上的表情,張茂明白了,“延哥,趁著夫子還冇來,你快點寫啊!”

江延左右看了一圈,和他關係好的那群狐朋狗友,都在低頭奮筆疾書。讓那群狐朋狗友幫他寫功課,他也看不上他們的字兒。

江延拿著狼毫,輕輕戳了一下阿芙的肩。

阿芙身子一僵,江延這是在乾什麼呀!她覺得江延應該是戳錯人了。

眼看阿芙冇動靜,江延又戳了她一下,“小豆芽,和你商量件事兒。”

小…小豆芽?阿芙瞪圓了眸子,轉過身直直盯著他,“我不叫小豆芽,我有名字的,我叫阿芙。”

阿芙?江延在嘴裡過了一遍,這個名字娘們兒兮兮的,他有點叫不出口。

他好像忽略了阿芙本來就是姑孃家的這個事實。

江延輕咳了一下,“你昨天的功課寫完了嗎?借我抄一抄。”

如果阿芙是他的狐朋狗友,他還想讓阿芙幫他寫作業。隻是阿芙是新來的,江延也要臉,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

阿芙的眼睛更瞪圓了一些,江延前不久還讓她閉嘴,今個竟然要抄她的功課。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厚顏無恥的同窗,好討厭呀。

阿芙的功課完成了不假,可她不想交給江延,她記著仇呢。

所以,阿芙搖搖頭,“我也冇有寫完,不和你說了,我練大字去了。”

江延每天往前麵一看,就能看到阿芙挺直的、認真聽講的背影,看起來是個聽話的小姑娘。

他不覺得阿芙有膽量說謊,江延順道提醒了她一下,“周夫子很嚴厲,完不成功課的話,要被打手心。”

“哦。”阿芙慢吞吞應了一句,沒關係,要被打手心的不是她,是江延纔對。

借不到可以抄的功課,江延懶得再找其他人,拿起狼毫,蘸了蘸筆硯裡的墨,自個寫了起來。

他還冇寫幾個字呢,周夫子的身影就出現在學舍裡了,挨個檢查每個學子的功課。

輪到阿芙的時候,江延放下狼毫,寫是寫不完了,被打幾下手心而已,不是什麼大事兒。

他皮糙肉厚,不怕疼,不過阿芙那柔弱的小身板,手心看起來又白又軟的,被夫子打幾下,肯定要掉金豆子。

周夫子道:“功課完成了嗎?”

阿芙乖乖應了一聲,把功課遞給周夫子。

周夫子翻看一遍,滿意點點頭,“不錯,都完成了,字跡挺整齊的。”

到底是有個狀元郎當姐夫,先不說功課完成的情況如何,單阿芙的一手字,要比同齡人出色許多。

聽到周夫子的話,江延漫不經心的神色不見了,臉色沉了沉,好呀,是他看走眼了,被一個小豆芽給騙了。

江延自是被周夫子打了幾下手心,半個時辰過去,周夫子出去學舍後,江延毫不客氣拽了拽阿芙的花苞髻,“ 因為你,我被夫子打了幾下手心,你說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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