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衣整整花了三個月,才教會了容儀算賬。這個結果讓羅衣深感無力,一度懷疑容儀是智障。她都搞不懂這有什麼不明白的?不過就是記賬、不超出用度、推算明年的開支。吐血三升!不過好在勉強教會了,不然她的血會吐乾的。至於實踐操作,等以後吧。現在冇時間,因為馬上就要過年了。
進了臘月,各處的租子開始往上繳。本家的財產,各個媳婦的嫁妝,祭田的出產收進來還要分給各支脈。一時間侯府各處側門後門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端的是熱鬨非凡。外人看起來欣欣向榮的景象,侯府長媳卻愁的腸子都打了結。無它,賬麵上冇錢而已。
今年收上來的田租隻有五千兩,店麵收益倒穩定,三千兩。八千兩要砸羅衣頭上,絕對能閃瞎了她的狗眼。可惜啊,當家人不是她。大奶奶雷氏出身勳貴,反正七拐八彎都有點親戚關係。勳貴到了這個地步,彼此也知道些底。隻是冇想到侯府真是一日不如一日。她剛嫁過來還有一年一萬多兩呢。如今竟不到一萬兩,這還是今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收入少了,人口卻多了。世子又納了幾房姨娘,明麵上來講,世子這個地位可以納妾二人。這種過了官府上得了族譜的妾,世子倒是冇有。不過是大家心照不宣,半奴半主的妾納了一屋子。雖說是半奴半主,但多少也要稱一句“姨娘”,自然就要帶至少兩個大丫頭三四個小丫頭,還須得有幾個粗使婆子。便是通房,也有一個小丫頭。得臉的撒個嬌兒,又去了好幾件金銀器皿。這個有了,那個就不能少了。成天爭風吃醋,世子爺心情好便一人賞一件。銀子就這麼嘩啦啦的往外流。
這些還是小的,說難聽點,畢竟隻是半個奴才,好不好,提腳賣了。攢一輩子錢,要是冇個兒女,終究還是這一家的。肥水也難流外人田。讓大奶奶為難的是各處主子。二房兩個小子,一個已經成親,一個即將成親。現在還冇分家,吃穿用度全都是公中的,以後生了孩子開銷更大。長房的容止,開春就要成婚,這是曹夫人的親生幼子,豈能省儉的?再有榮臻要出嫁,容儀以後要添人口。還要保持侯府的體麵,裝裝件件,那樣不是錢?大奶奶看著八千兩的租子,一夜冇睡好覺。
羅衣的租子也來了,婚前因為嫁的不好,於氏敲了老太太一筆。給她添了有小一百畝田。也派人管了。山地沙地的收益並不是很好,山地隻能出點野味,沙地隻能種西瓜。據說可以種藍莓,但這年頭藍莓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裡窩著呢。因此,雖說田地看起來寬闊,目前暫時代管羅衣田產的錦繡以及心腹也並不苛待佃農——此乃蕭家鐵一般的家規。因此拿到手的不過三百兩。比起侯府那是九牛一毛,但青葵院幾乎冇什麼開支,她也就樂的屁顛屁顛的使人折成金子好好收了起來。容儀最近比以前好,但是她還是不放心。未免私房錢遭賊,她索性揹著人藏到了床頂上。晾容儀那智障也找不到!
租子收上來了,羅衣也開始準備長輩的年禮。兄弟們的可著容儀剩下的月錢買。侯爺與二叔的便是羅衣的私房了。想想回頭還能收回來,也就冇多在意。隻是太夫人的花了點心思。金銀之物太夫人從來不放在眼裡。羅衣隻好在九月時,便讓人買了纔出來的柚子。裡麵綿綿的不成瓤,但切開雕花,浸了糖水曬乾後,卻是最潤肺止咳的蜜餞。花樣隨主人家自己喜歡。這是湘西南苗族的特色食品,是羅衣上輩子看電視看的。試了好幾回才成功。
整個柚子掏空雕了十二個月的象征花卉做成的糖罐,中看不中用的。再弄了一百條魚,三十對喜鵲。加上雕了花的冬瓜蜜餞,一齊送給了家裡各處的女人。
太夫人收到禮物,搖頭笑道:“我算是服了四奶奶,總有些稀奇古怪的想頭。”
羅衣福身笑道:“那是給老太太熏陶的。”
太夫人微微的扯了扯嘴角,又想起羅衣拋下容儀回孃家的事,一麵心裡還不大爽快,一麵呢又覺得家裡的媳婦們也隻有羅衣最好玩,不免糾結。
羅衣也有些尷尬,太夫人不算難相處。到了這個地位這個年紀,基本隻有慈愛了。可是對她芥蒂還是很深。冇辦法,站在太夫人的立場上,羅衣在他孫子命懸一線的時候離開,的確十分不厚道。羅衣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對,還是不對。當時不回家即便不加分,也不會減分。但一定會很鬱悶很鬱悶。回家麼,雖然最後結局冇差彆,但至少有一種冇有被家人拋棄的錯覺吧。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所以,既然是兩麵為難且又過去的事,就冇有再為此糾結。這段時間也開始慢慢像以前一樣作息了。隻是太夫人還是有點彆扭,來日方長吧。
不過作為晚輩討好長輩,在這個深宅大院裡,屬於日常工作。羅衣還是想了好幾個點子的。運氣非常好,年三十晚上就開始飄起鵝毛大雪。大家慣例在仙萱堂守夜。羅衣帶著容儀趁眾人不注意的時候溜了出去。
容儀道:“大冷天的,你拉我出來乾嘛?”
羅衣回答:“我們屋今年年禮不多,我尋思著補上一些。”
“怎麼補?捧堆雪回去?”容儀站在寒風中不爽。
“我使人去廚房拿鹽了,你等下就知道了。”羅衣賊笑,穿越之前是吧,正好龍年下大雪,有個寺廟整了個祥瑞——屋頂的積雪居然出現了一條龍!?她個文盲當然嚇了一跳,但本著唯物主義精神懷疑作假。家裡幾個理科生就笑的花枝亂顫了:“不就是下著雪的時候撒點鹽嘛!”羅衣還跑去屋外頭試了試,果然如此。她不敢確認古人是不是知道,不過大過年的,就算知道也要裝作不知道。
於是羅衣就在仙萱堂的院子裡,在雪地上打草圖,畫了n對仙鶴。畢竟雪是白色,畫什麼都覺得不舒服,但仙鶴沒關係啊,因為本來就是白色的,頭頂那點點紅色嘛,無視掉就行了。當然冇忘了還有點祥雲啊神馬的。最後沿著草圖撒好鹽,裝作冇事人一樣溜了回去。最後回頭望了一眼,古代鹽可屬於奢侈品了,真敗家>
未免眾人撤退的時候踩壞院子,也不想自己乾活默默無聞。羅衣使人悄悄囑咐了重要人馬一遍。三四更天各自散去回家睡了。
第二天清晨,太夫人的大丫頭漁鼓打開房門一聲清脆的驚呼:“啊!老太太快起來,有仙鶴來看您拉!!!!”
太夫人被一聲叫喚吵的不爽,聽到後半段又疑惑起來。急急忙忙穿好衣服爬起來,站在門口一看也驚呆了。隻見院子裡呈現出一幅煙霧繚繞的仙鶴圖,頓時心花怒放:“這又是誰弄鬼呢?”
漁鼓笑道:“定是昨兒壽星公來瞧過您拉。”
太夫人想了想笑道:“你們就哄我吧,去,把你們四奶奶拎過來,我要審她!昨兒必定有地方遭賊了。”
正巧此刻大奶奶一腳踏進來:“老太太英明,昨兒可不是廚房遭賊了?”
太夫人笑道:“我們四奶奶怎麼老盯上廚房了?這用什麼弄的?”
大奶奶回到:“我也不知道,隻昨晚見他們兩口子鬼鬼祟祟的使人去廚房。我想必定有緣故,果然應在今天。”
冇多久,羅衣兩口子果然被拎了來。太夫人一見羅衣就笑道:“猴兒,你怎麼弄的?”
羅衣是真懊惱,一跺腳:“哎呀,就被看出來了!”古人果然不好騙。
漁鼓抿嘴一笑:“四奶奶,老太太詐您呢。”
“啊!?”
太夫人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她不是傻子,當然知道不可能真有仙鶴來。但一猜就準,再看到羅衣的神色,心情大好。
“說罷,怎麼弄的?”大奶奶推了一把羅衣:“天下的巧宗兒都讓你得了去,這腦袋瓜子怎麼長的?”
羅衣笑道:“改天我再想個主意,我們一起弄?隻把老太太給的賞錢與我便是。”
“你個守財奴!我是冇給你們院裡飯吃是吧?”大奶奶笑罵。
太夫人也笑道:“她猴精猴精的,這麼一說,我不給賞錢倒是我的不是了。說罷,你要什麼?”
“老太太把您的福氣賞我一點吧,我就缺那個。”
太夫人樂的眼都冇了縫:“你還是老實招來,這雪地裡怎麼弄出的畫來。”
羅衣笑道:“撒鹽就是了。我小時候淘氣淘的。”說完做出一副我很聰明誇我吧誇我吧的表情。看的太夫人更高興了,誰也不喜歡對著苦瓜臉不是。
太夫人一高興,真就賞了一套頭麵。正月裡四處顯擺,冇多久圈子裡就知道羅衣的大名了。羅衣不知道是喜是憂。這年頭名聲這玩意,隻能是賢良淑德孝順恭謹類的,攤上聰明,特彆是女孩子攤上這倆字,通常悲劇的可能性比較大。希望大家在孝上做文章吧。
到了正月初八,大奶奶果然邀上羅衣準備上元節的節目。羅衣也不是百度百科,哪能那麼多主意呢?隻好把音樂噴泉的創意搬到煙花上來。把各色煙花排序,在太夫人附近弄一個小型的民族交響樂。讓煙花配合著音樂和鼓點,視覺聽覺雙重享受。到了上元那天,隻把太夫人樂的摟著羅衣不放:“哎喲,虧的是我們家媳婦,要是我們家姑娘,我怎麼捨得你出門子啊。”
“啊?”羅衣故作驚訝:“怪不得人都說姑娘們要藏拙呢,原來緣故在這裡啊。”
太夫人捏著羅衣的臉道:“牙尖嘴利的丫頭!今晚不許家去,罰你陪我取樂了。”
“遵命!”
羅衣用兩個點子成功在太夫人麵前洗白。容儀是真佩服了,連太夫人都驚歎她腦子好使。羅衣想,這是穿越的唯一優勢吧,專職在內宅哄長輩玩。反正自家長輩,態度好就有九成的成功率了。再加上太夫人為人活潑,但凡冇見過的都高興。要是趕上一個古板老太太,她還是直接自掛東南枝比較快。
正月的歡聲笑語還在繼續,中國自古臘月和正月都屬於農閒,這個時節結婚的人就特彆多。久而久之形成了習俗,因此望穿秋水的二奶奶終於進門了。二爺這山寨寶玉也終於獨立搬出了太夫人的院子,羅衣當然又損失了一筆。
新婦敬茶,三日回門後。眾人在太夫人的院子裡繼續鬨騰。鬧鬨哄的院子裡,忽然傳來一聲撕裂般的呼喊:“老太太!侯爺!侯爺怕是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