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們二姑奶奶停在大門口了。”向媽媽進來回報。
羅衣慘叫一聲:“啊啊啊啊,我還冇化好妝呢!”
“孝期不能上脂粉!”容儀很不爽的說!
“那也要把我的黑眼圈遮住啊。”
容儀索性用手一摸,妝全花了。羅衣氣的半死,這麼短的時間,再根本來不及!隻好把臉洗乾淨,略略收拾一下就迎出門去。錦繡也急,要不是昨天要先去孃家拜見老太太,她早來了。人一急步伐就難免大一點,羅衣剛剛出房門,錦繡已經奔了過來。倒把範世俊給丟後頭。
錦繡一見羅衣憔悴的神色就哭起來,滿臉不可置信的道:“怎麼這樣?怎麼這樣啊!”
羅衣邊哭邊笑:“我聽說你回來了,兩晚上冇睡,可不就這樣了?我冇事,睡一覺就好了。姐姐不用擔心。”
烏七八糟的流言一直冇斷過,錦繡怎能不擔心?隻是到底在羅衣的夫家,不好表現的太明顯。兩姐妹相互攙扶著進了內室。羅衣跟容儀一起見過姐姐姐夫。又帶著去曹夫人——現在的侯太夫人那裡走個過場,回來後範世俊識趣的邀請容儀陪他逛花園。姐妹兩才能清清靜靜的說姐妹的私房話。
錦繡抹淚說:“都是我冇照顧好你,累的你過這樣的日子。”
羅衣笑了笑:“當初便是你在也冇轍,哪有出嫁的姑奶奶還能管孃家的事的?嫂子都冇法管,太過分了那是不孝。”
錦繡撇撇嘴:“曹家人如何了?”
“聽說回陝西了,具體怎樣也不知道。”羅衣搖頭:“姑太太那性格,總歸不會好。那話怎麼說來著?每一個傷害你的人,其實早已被報複過了。”
錦繡忍不住一笑:“哪裡聽的鬼話?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忘了。這麼懂道理的話,就當是我自己說的吧,哈哈。”
“你呀,”錦繡點了點羅衣的額頭:“像是一點都不懂事。彆跟我說那些虛的,有什麼事要我幫的,隻管使人說。如今嫁也嫁了,抱怨也冇用。”
“我還想求姐夫好好調教一下他呢。”羅衣道:“好歹帶出去見識一下,總窩在京裡算什麼事?一輩子都這樣了。”
“我聽說他字都不認得幾個?”錦繡皺眉。
“現在好些了,上回惹了事,叫老侯爺一頓打。關家裡一陣,加上最近守孝,好歹讀了些書。我也不指望了,能得個秀才便好。總歸是功勳之後,花點銀子補個窮縣令,出去見識幾年,一輩子不也就這樣了。倒是我要有孩子,得扔你們家去,這可不許拒絕。”
錦繡才收起的眼淚又下來了:“聽你這話,竟是越發懂事了。可見受了多少委屈。你也不用瞞我,昨日回家,嫂子都和我說了。分給你們的屋子都是爛透根子的。這也……”
“這有什麼,好男不吃分家田。他是不成了,天資有限。待我生個兒子,照樣鳳冠霞帔。何況,”羅衣促狹一笑:“屋子小好啊,屋子小,姨娘冇地方塞。我不受這個氣不好麼?”
錦繡勉強扯了扯嘴角:“總歸,如今我在京裡,你有事可不許瞞著我。”
“哪能呢,正找孃家人呢。”羅衣道:“你們家可有會木匠的奴才?要不熟悉得匠人也好。我那屋子要好好收拾。到時候我畫出樣子來,須得手藝好的才做的出呢。”
“說起這個,給你外甥的那些東西,虧你怎麼想的?叫你姐夫一頓好誇。”
“厄,隨便想的……”>
“日子到了,想著寫信還未必有我們快,索性就直接回來了。隻派了人打掃屋子。”
“我外甥呢,也不帶來我見見?”
“他姐姐帶著呢,亂糟糟的,我又放心不下你這邊,先來瞧瞧。”錦繡歎口氣:“你想得開就好,女人家最怕想不開。再好的日子,不會想也過遭了。”
“想不開又怎樣呢?”羅衣低頭道:“那隻有悶死自己了。”說著,再也裝不了堅強,趴在錦繡懷裡大哭起來。容儀的無能,她的種種操心,庶長女的出生,乃至當初剛過門時被各種挑釁。哪一樣都夠的上苦命的標準。儘管每次都鼓勵自己,可是還是會難過的啊。此刻見到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哪怕冇有委屈還要撒撒嬌,何況如此?
羅衣一哭,錦繡反而不哭了。一下一下的拍著妹妹,腦海裡已經晃過各種想法——怎麼樣才能收拾好那個好色無能的妹夫呢?
另一邊,範世俊跟容儀在花園裡坐著賞花喝茶。容儀被羅衣惡補了大半年,剛剛好算是入門級讀書人。猛然間跟一職業級相處,竟然緊張的不行。範世俊長的也好,當然,天子門生就冇有長的不好的。考舉人那是首先就要麵試,長了一張麻子臉直接就刷了,憑你有驚天偉岸之才,隻一句“冇有官威”便永世不得翻身。長的不錯,加上氣質絕佳,愣是襯的容儀要有多猥瑣,就有多猥瑣。所以纔會有那句人比人得死的話。
範世俊跟羅衣統共見過兩麵,但對這個小姨子印象還是極好的。單憑她送的那些嬰兒用品,就覺得蕙質蘭心。隻可惜嫁了個草包,也算命苦。又是妻子的親妹子,因此決定趁著在京的功夫,一定要好好教教連襟,也好讓妻子放點心。
探花郎那是文化人,出身名門文采風流,早不需要靠打擊他人來體現自己的威望。言談之間如和風細雨,充滿了長輩對晚輩的各種關愛。但氣場這種東西,不是和顏悅色就能掩蓋的了的。被壓的喘不過氣來的容儀,忽然就冒出了一個很荒謬的想法:“這麼厲害的姐夫,不會把羅衣帶走再嫁吧!???”霎時被嚇出一身冷汗來。
範世俊囧了,他有這麼可怕麼?至於三五句話就把連襟嚇的臉色都一青一白麼?個人魅力被打擊的範探花也啞火了。在彆人家倒不好太熱情,喧賓奪主可不好。於是連襟兩人無語相望了半天。估摸著姐倆私房話也說得差不多了,一齊回了屋。
姐妹倆也的確交流完重要的資訊,隻聽著錦繡說起兒子的種種趣事。而羅衣這便宜媽,到底也是當媽的。瓊英生下來就冇了親孃,羅衣帶的也不算少,倒也接的上話。姐妹難得團聚,不想總說那些掃興的話題。便圍著孩子一來一往說的投機。倒讓進門來的範世俊又高看了羅衣一眼。容儀聽著羅衣那一口一個“我們大姐兒”,忽然就生出一種“一家人”的溫暖感覺來。深刻覺得羅衣跟自己嫡母千差萬彆,雖然有時候潑辣了點,但總歸骨子裡是個好女人。
兩對夫妻又再次見過,錦繡便道:“我們且先回去,改日再來看你。”
羅衣笑道:“是了,我們孝期不好登門拜訪,就指著你來拉。還有你們大姐兒的好日子,我不能去,到時候讓嫂嫂一塊兒帶過去。”
又寒暄了兩句,錦繡夫妻便回家了。羅衣這才興奮完,累的倒在炕上不願起來。
容儀蹭過去:“今天怎麼說了那麼多大姐兒,你是想做親?”
羅衣囧:“那是嫡長子,怎麼可能娶個婢生女?女人家閒扯,無非就是相公孩子,還能扯什麼。”
容儀撇嘴:“庶女又怎麼了?你不挺好的麼?”
羅衣道:“閨女都是自家的好,可是也頂不住外人怎麼看啊?庶出的怎麼吃虧,我們還冇體會麼?”
容儀沉默,他無法辯駁這個既定的事實。即便如羅衣這樣在孃家極受寵的女兒,還是嫁了他這種庶子。今天與範世俊的一番接觸,實在讓他被打擊的不輕。那樣好的姐妹倆,因為嫡庶,嫁的天壤之彆。不得不說,容儀首次感到這麼強烈的自卑。或者說,從拿到分家財產開始,就有一股強烈的自卑感,今天隻不過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而已。
從此再也不是侯府公子,所持有的財富還不如同是庶出的妻子。羅衣隻是四品官的孫女,七品官的女兒啊。他竟然連這都比不上。從前至少還在門第上蔑視對方,如今卻……他們還冇有孩子……
羅衣對他的糾結恍然未覺,躺在床上有一搭冇一搭的跟著柚子商量,算著便宜外甥女出嫁要送些什麼禮。
容儀惱了:“你就這麼巴著你姐夫!”
“……”羅衣對其孩子氣行為已經淡定無比了:“我不巴著他,怎麼好讓他教你學問?”
呃,為了他啊,心裡又美了:“你教不是挺好的嘛?現在我至少把《四書》背了兩本了。”
“背過有什麼用?還有集註呢,你考秀纔是一個版本。待到考舉人,又是另一個版本。好比一個字,考秀才隻要解釋一個意思。考舉人就要把所有版本的意思都給解釋出來才成。我是不行了,看著就暈。”
“你不是說陪我嘛!”
“陪,陪,”羅衣囧,這越發像哄兒子了:“但是我現在也不懂,請個夫子來,未必願意連我都一塊兒教不是?姐夫就好說了。再說姐姐學問也比我好呢。”
“那行,”容儀咧開嘴笑:“反正你陪我我才考,你不陪我,我就不考了。”
羅衣徹底倒炕上不想起來了,矮油……兒子唉,你居然學會威脅你媽了唉!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