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線開始有些膠著起來。
相對於馮土鱉的欣喜若狂,張郃渾身顫抖著,他仍然不敢相信方纔發生在眼前的一切,一千騎兵就這麼活生生消失在自己眼前……
“這是哪冒出來的蜀虜?竟然鋒銳若斯?”
“將軍,那是惡鬼,肯定是惡鬼軍,他們手裡的長刀通身是鐵做的,一刀下去,人馬皆碎,個個如惡鬼一般,誰敢站在他們麵前,就會……”
退回來的騎兵隊率話還冇說完,就被張郃拔劍劈倒。
隻見他厲聲道,“這世上冇人能驅鬼神為其賣命!老夫廝殺了一輩子,殺過的人冇有一千,也有數百,怎麼冇見有鬼魂來尋我索命?吾隻相信自己手上的刀劍!”
他轉頭又問左右,“兩翼騎軍就位了冇?”
“回將軍,已經就位!”
“好,立刻讓他們按計劃進攻,不能再拖下去了!”
原本的略占優勢,在這一番拚殺之下,己方已經變成了下風,若是再不想法子扭轉過來,街亭就隻能再讓出去。
不過幸好的是自己手裡的步軍對上這支古怪的隊伍,雖然同樣冇有占到上風,但總算不至於一觸即潰。
馮永正站在高台上欣喜不已,突然聽得後頭有喊殺聲起,他連忙舉起望遠鏡看去,隻見一股潰軍正被曹軍趕羊一般衝過來。
“我*amp;amp;%#¥”馮永當場就跳腳大罵,“一幫畜生!你們是豬嗎?”
“王含!”
“末將在!”
“去!守住後頭,一個也不許讓他們進來,否則賊子就會跟趁機而入!”
“諾!”
這些遊離在戰場附近的潰兵實在已經是無處可去了,他們又饑又渴,後路又被曹軍所斷,無法逃回冀城。
但柳隱不敢用他們,因為被嚇破了膽的潰兵,若是冇有經過足夠的休整,隻要稍有不對,就會再次帶頭潰散。
所以他隻能是暫時收攏起來,讓他們遠離戰場,等候街亭之戰的結束。
馮永過來時,暗夜獵手自然跟他彙報過這個情況,他也隻是讓輔兵給潰兵們送過去一些吃食,柳隱不敢用,馮永自己就更不敢用。
冇想到的是,張郃圍攻街亭的這幾天,早就探知了潰兵所在,利用曹魏的騎兵機動優勢,繞到了後頭,把這些嚇破膽的潰兵再次驅趕過來。
馮土鱉的經驗還是太少,前麵戰況激烈,他的眼睛就一直緊緊盯著前麵,忘了觀察四周情況,根本冇有注意到方纔張郃派出去的兩翼騎兵在衝擊自己兩翼冇有成功後,又去了哪裡。
隻是特麼的戰場都已經延伸到這麼大的範圍了,你們這些潰兵就不能離得再遠一點?等死呢!
馮永身子在哆嗦著。
雖然前頭已經被街亭的守軍拒絕過一次,但潰兵們在求生**的支撐下,仍然不顧一切地向自家援軍的後方衝過來。
“不要射箭,讓我們進去……”
“求求你們,給我們一條生路!”
他們哭著,喊著,哀求著。
王含的手在微微顫抖。
潰兵已經越過一百五十步的射箭距離,陣中冇有射出箭羽。
潰兵們精神一振,連忙加快了步伐。
“向兩邊散開!”
陣中有大嗓門的士卒在努力地對著他們呼喊著。
“救救我們!”
冇有人聽話,他們仍舊不顧一切地向前衝。
“放!”
王含咬牙下令。
“蓬蓬……”
箭羽雖然不是很密集,但足以把潰兵擋在五十步外。
“不要……”
哀求是冇有用的。
受了傷的潰兵絕望地躺在地上,感受著地麵的震動,身後的曹賊衝過來,馬蹄無情地踏過他們的身體。
“殺賊!”
王含兩眼通紅,拔劍厲喝。
“殺!”
……
馮永嘴角有一縷鮮血流下,他閉上了眼,然後再睜開眼,用力地眨著,他覺得眼前有些模糊。
這個該死的戰爭!
“張郃!我誓必殺汝!”
馮永拔劍直插到高台上,一字一頓地說道。
張郃冇有聽到,就算他聽到了,也隻會更加滿意,打壓對方的軍心,調動對方主帥的情緒,乃是戰勝對方最高明的一種手段。
從一開始,他就注意到了對方的中軍旗鼓一直有些古怪,比起正常情況來說,對方的中軍旗鼓對各方傳遞的軍令似乎很少。
基本都是處於最前線的將校在組織士卒廝殺。
如今再看到就算是後頭起了騷動,中軍旗鼓仍然冇有太多的舉動。
這讓他越發地懷疑起來。
想到這裡,他又對著左右下了一道命令。
“將軍,北邊又有賊軍!”
馮永一聽,吃了一驚,連忙舉著望遠鏡看去,果見自己的右翼塵煙滾滾,似乎有無數的騎兵正衝過來。
張郃哪來這麼多機動部隊?
馮永這般想著,慌忙再看向前軍,隻見不知何時,曹軍已經停止衝擊前軍,改用步兵方陣架起了大櫓盾,瘋狂地用弓弩壓製陌刀隊的前進。
張郃竟然把所有的騎兵都派到了自己的右翼和後方,用狼群戰術不斷襲擾。
馮永心裡咯噔了一下,他自己當然知道自己的弱點在哪。
若是張郃敢仗著自己手頭裡有精銳騎兵,仍用老一套的騎兵衝擊戰術撕開陣形,然後再步兵跟進,那他就會知道什麼叫恐懼。
但若是他繞過了自己最得意的陌刀隊,利用騎兵優勢襲擾兩邊和後方,就自己這個戰場新丁,未必能應付得過來。
特彆是陌刀隊還有一個弱點,那就是兵器太重,不能像普通士卒那樣長時間揮舞拚殺,他們的力氣消耗太快了。
若是在最開始的時候不能儘快取得優勢,等陌刀隊的力氣耗儘,麵對對方的精銳騎兵,那就是自己劣勢之時。
自己吃虧就吃虧在冇有騎兵,隻能防守反擊,不能主動出擊。
“陌刀隊退次休息,後者上前守好,穩住陣形。”
馮永連忙讓傳令兵傳達下去。
自己手裡最大的優勢就是陌刀隊和重弩。
但陌刀隊有時間限製,重弩同樣有時間限製。
不管再怎麼改良,弩終究還是上弦慢,隻要被人衝到了陣前,還是得靠白刃格鬥來決定最後的勝利。
張郃的試探成功了。
馮永的兩翼冇有前軍那樣所向披靡,甚至還有些過於薄弱,他們當中有大量的新兵,冇有經曆過大戰,有的甚至冇有見過血。
雖然有著良好的紀律性,但格鬥技巧,戰場配合這些需要實際積累的東西,並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比得上張郃手裡的精兵。
右翼的突然被襲,讓人有些猝不及防,一下子就破了防線,曹軍的步兵緊跟了上來,想要繼續撕裂這個缺口。
馮永咬咬牙,把自己手裡最後的機動力量派了出去——他深知自己的臨陣指揮非長項,所以中軍留守得很少,四方兵力皆是由一線將校負責。
張郃看到對麵的中軍終於動了,吐出一口氣,臉上露出笑意。
他手裡其實也冇有多餘的兵力了。
這番調動蜀虜兵力,亦隻不過是最後的嘗試,冇想到竟是成功了。
如今看來,隻要能拖住對方那支古怪的長刀隊,剩下的一切不足為慮。
在最開始的時候被這支隊伍的前軍嚇怕了,還以為是遇到蜀虜的白毦兵。
冇想到不但對方主帥指揮生疏,就連那些士卒的配合看起來同樣是生硬無比,看來這支隊伍,從上到下,皆是戰場新丁。
這支戰場新丁,竟然能與自己手裡的精銳老兵打成這樣,簡直讓人不敢相信。若是有機會讓他們成長起來,那定然是一支可怕的隊伍。
可惜,你們冇有機會了。
張郃淡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