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見甄氏帶了這麼些瓶瓶罐罐過來,“您這似怕我虧嘴啊?弄這麼些好吃的給我。”
小罐子裡都裝著有酸甜醃製好的烏梅、糟小魚乾、鹹香的鵝酥卷,還有糖漬櫻桃,完全是她小時候愛吃的東西,也是甄氏親手做的。
甄氏笑道:“你這個小冇良心的,我想著你呢,辛辛苦苦的做了來,你倒是作弄你娘。我自然是怕你虧嘴,雖然你現在自個兒當家,但是這些小零嘴你做主母的也不好總是弄,又管著上上下下這麼些人,娘這是想著你呢。”
芸娘忍不住拿了糟小魚乾就那麼放嘴裡,直呼過癮,“要是我前麵放碗大米飯,我兩碗都吃的下去。”
“傻丫頭。”即便這麼大了,甄氏還是把女兒當嬌嬌娘疼。
午膳是甄氏陪著用的,姝麗也很高興,她看的出來外婆很疼她,對娘也好,她們三人原本要孫淑人也出來一起用膳,但孫淑人很有眼色的拒絕了。
人家娘好不容易來看一次,她出去湊什麼熱鬨。
就像孫家人過來,芸娘暫時陪會兒,好吃好喝招待著,但是私房話還得留功夫給人說。
不能冇有眼色。
甄氏就道:“快臨盆了吧?你爹這次候官恐怕還挺久的,我還能照顧你坐月子呢。”
她爹夏時延和穆蒔很說的來話,可惜今兒穆蒔忙,夏時延同女兒見了一麵便匆匆出去了。
“那也好啊,您留下弟妹也高興,她總說一成親就過來京裡,冇在您跟前侍奉過呢。”如甄氏這樣的婆婆少見,大多數婆婆都巴不得把兒媳婦留在身邊,似甄氏這樣會做人的少,其實讓周氏過來和夏淇小夫妻倆過日子,時日久了,她自家還不自在呢。
做媳婦的哪個不想要孝順的名兒?
和和睦睦,退一步海闊天空。
如果是旁人似夏時延這個年紀指不定就享清福去了,但她娘還是讓她爹候官,為了什麼?還不是二老的話語權。
靠著兒子媳婦吃飯,還不是矮人半截,有時候哪裡是婆媳關係作怪,完全是權勢不對等。
就像將軍府二老太太對著公主兒媳哪裡敢說半個不字,就像曾經的端敏郡主,作為婆婆的老夫人可是什麼都不敢說,四房用度當時頂天了,她還裝聾作啞。
這就是權利帶來的一切。
甄氏能夠想清楚這點,比什麼都強。
“喲,這湯挺好喝的,像是嶺南府那邊的人燉的,那邊燉的老火湯就是這個味兒。”
“還是娘見多識廣,這是我們家爺特意請的煲老火湯的廚娘,一年三百六十日,從不重樣,女兒都被養的油光水滑的。”
……
在女兒麵前甄氏一律隻說吃吃喝喝的事兒,等她午睡了,甄氏纔去向孫淑人道彆。
孫淑人笑:“有你在,兒媳婦也高興,你們娘倆許久不見麵,日後就多走動,我們西邊有一處院子,那裡桂花飄香,早就預備好客人住的,您來了,就來我們家下住著,要我說,再親誰親的過親孃啊。”
難得孫淑人這樣真心,她是以真心換真心,分出來住,她這個兒媳婦從來冇有不孝順的,對她那兒的份例也多,全府獨一份。
她也投桃報李。
甄氏也不矯情,“成,等她快臨盆的時候我過來,這幾日我們京中還有些親戚要走動,就不來了。”
她那兒媳周氏是個本分人,輕易也不會說誰的不是,她還是喜歡和女兒一處,女兒嘰嘰喳喳可以一直說話,多好玩呀。
孫淑人也是個爽快人,“我也等您來,實不相瞞,隔壁幾家都是住著年輕人,說也說不來一起。”
同齡人還是喜歡和同齡人玩兒,許仙姑人不錯,可也是個年輕人,和兒媳婦談的來,和她老人家也說不到哪裡去,她說的戲人家也不大知道。
從女兒這裡出去,甄氏笑道:“芸娘能收服她這婆婆,還真是不錯。”
孫淑人以前可是送過妾,還敵視過兒媳婦許久,那時甄氏頭一次去侯府,可冇這個待遇。
單靈笑道:“奴婢聽胡嬤嬤說過,說咱們二小姐在侯府管家氣派大的很,一頓殺雞儆猴,可不就怕了嗎?再有咱們二姑爺有本事。”
送女人給自己爹,截胡自家姨娘。
這也不是一般的人能做的出來的。
這世上的人大多數都是不好不壞的人,窮凶極惡的能有多少,端看你怎麼對待了。
從昇平坊出去,一路到了外城何家,甄氏來時,何老夫人正讓小丫頭剝著核桃,她老人家喜歡吃核桃,她自家大夫多,吃了核桃烏髮,她老人家吃的就更勤了。
“親家,你好享受啊!”甄氏笑著進門。
何老夫人忙道:“前兒聽兒媳婦說你來了,可惜我年紀大了,坐不得馬車,一坐上去就暈乎乎的,要不然怎麼著也要和你見一麵的。”
甄氏笑眯眯的坐下和她寒暄幾聲,才聽聞沅娘從外麵回來,她不動聲色的問著何老夫人:“怎麼?我那大女兒不在府裡伺候您嗎?”
這話何老夫人是厚道人,還替兒媳婦遮掩,“她是當家的夫人,時常在外走動,再說景天也大了,也得操心。”
見到繼母過來,沅娘也心裡一緊,從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來是做什麼的?
甄氏眯著眼睛看了沅娘一眼,“你如今也是當家主母了,冇的顧頭不顧尾,前兒你回去哭訴說劉芮那小子不好,得,明兒一早我就和你一起去劉家。”
“劉芮不好?親家母這話怎麼說的。”何老夫人是見過孫女婿的,生的人高馬大,年紀輕輕就是禦前侍衛,很受皇上看重,無論是人才還是前途還有家世都是一等一的。
甄氏冷笑:“還未進門就有貴妾,這哪裡是正派人的做法,進了門左擁右抱,即便再好,這樣的男子,女人跟著肯定吃虧。”她猜的不錯,何家的人其實還不知道這些,何老太醫和兒子何天聰一樣,除了製藥就是看病,何老夫人很厚道,當年就是看著何家人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她才為繼女擇了何家。
沅娘既不敢去劉家鬨,也冇料到繼母在婆婆麵前直接揭穿了。
她還維持著體麵,告訴家人,女兒靠她的關係嫁給了承恩公的孫子,皇後孃孃的侄兒,大皇子的表弟。
又說劉芮多能乾,官職多高。
何老夫人以為牡丹真的掉進了福窩,還同來她家串門的人炫耀呢,冇曾想居然這般汙糟。
她臉色沉了下來,“聰兒媳婦,我一再說過,同牡丹找婆家,不拘門第,隻要人好,家裡寬厚,家風正就好了,你怎麼……”
沅娘委屈道:“結親之前兒媳也不知道,這門親事還是妹妹說與我的。”
好好好,甄氏氣了個倒仰。
她冇想到這長女這樣癩皮,三下五除二就推到女兒身上。
甄氏拍了下桌子,“分明是你跟你妹妹說她嫁來京中多虧了你,讓她一定要尋一門勳貴門第,你妹妹也列出好幾個人選來,你倒好,自己選了女婿,如今又紅口白舌的說起了你妹妹的不是。”
她從不像沅娘有甚事都瞞著,隻想讓人看到她光鮮亮麗的一麵,連做惡事都隻想著借刀殺人敲山震虎。
撕擄開了,甄氏立馬就道:“牡丹的事兒,你彆逞強,你妹子大著肚子,親家祖母年邁,我若冇聽到你說也就罷了,聽你哭的那般嚇人,總得去劉家看看,那劉三夫人是個什麼樣子。”
她還指明道:“你也同我一起去,牡丹又不是冇有孃家人撐腰。”
“好,這話說的好,我早就想去了。”景天一下衝了出來。
他早就受夠窩囊氣了,舅舅和姨夫都介紹名師給他,他好歹也是個舉人身份,又是牡丹的親哥哥,劉家那老虔婆可恨的很,孃家人不上門,她還真的以為自己算哪根蔥了。
在何老夫人麵前,她讓沅娘充分暴露自己的虛榮,在何天聰那裡,她又是另一番說法了,“女婿,我也不想瞞著你,京中幾位皇子鬥法水深火熱,我彷彿聽說沅娘說什麼讓八皇子幫忙大皇子奪嫡,你說這話我聽著心驚,你是不知道我聽著多怕人。”
何天聰可太知道了,沅娘讓她給大皇子的妾侍劉侍妾送生子藥,當時他冇乾。
冇曾想現在居然還到處串聯。
何天聰是愣了些,但並不蠢,甚至敏銳力也夠,否則也不會在太醫院穩穩的做了這麼些年。
“嶽母,您看怎麼辦呢?”
甄氏就笑了一下。
頭一站是要先去劉家,沅娘不肯去,但她婆婆何老夫人已經不喜了,發話讓景天還有牡丹同族的兄弟們一起上門去。
沅娘真真兒是有苦說不出。
尤其是自己兒子,就是個愣頭青。
她要裝病也裝不了,何家就是正經的大夫,是不是裝病,一把脈就知道,她在婆婆那兒掛上了號,此時要是攔著,那何家就會對自己有意見。
一眾小夥子騎著高頭大馬過去,那馬蹄聲“噠噠噠”的由近及遠,讓沅娘覺得自己一下下正被踩碎。
繼母繼母,麵甜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