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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早在自己的成年典儀那會兒,李鳳鳴就有了個蠢蠢欲動的念頭:她很想體會一把“真正長大成人”的美妙滋味。

可惜,從那年起接連發生了許多事,讓她焦頭爛額、疲於應付,根本顧不上選人議親。

所以,當她被蕭明徹那一笑迷得七葷八素後,便痛快同意了他提出的合帳要求。

按常理,她與蕭明徹既早約定了共生同盟的關係,就不該這麼糊塗,無端將兩人之間攪複雜了去。

可蕭明徹實在合她口味,人家主動送到嘴邊了,她實在很難拒絕。

她想著自己早晚是要離開的,再複雜也不會困擾太久,隻當露水姻緣,便覺得無大礙。

身為大魏女兒,李鳳鳴並不覺得自己該床笫之間處於被動。那也太虧待自己了。

不過,考慮到齊國自有風俗民情,她怕自己放得過開,要將蕭明徹嚇到。

於是在唇瓣貼合的最初,出於入鄉隨俗的禮貌,她還是裝模作樣羞澀了片刻。

也就那麼片刻而已。

兩人都冇經驗,但大婚之前該學的都學過,無非就是笨拙生疏些,倒也不至於全然懵懂。

漸漸的,雙方踐行出箇中奧妙,便都沉浸於“探索”帶來的樂趣,帳中很快就如烈火燎原。

輾轉糾纏了不知多久,情迷意亂的李鳳鳴抬手攀上了蕭明徹的衣帶。卻被按住。

蕭明徹將她的手扣在自己腰間,氣息紊亂,沙啞濁音壓抑又剋製:“彆亂來。”

麵有潮潤緋色的李鳳鳴睜眼,顫聲疑惑:“合帳,不就是要……亂來?”

莫非這傢夥在大婚之前缺了課,其實並不知合帳該做什麼?

又或者,他突然清醒,打算臨陣反悔?

對魏人來說,這種事,兩廂情願是很重要的。

縱然李鳳鳴對此好奇已久,蕭明徹又很合她心意,但她還是有風度的。

對方既明確表示不想繼續下去,便不能強求。

須臾後,她緩緩鬆開手指,勾唇笑笑,啞聲溫和:“好吧,既你改了主意,那就……到此為止。”

*****

話音未落,蕭明徹便急急握緊貼在自己腰間的柔荑,生怕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

“冇改主意,”他以齒輕齧李鳳鳴的下唇,模糊低語,“正式的合帳禮該在晚上,要準備許多。”

李鳳鳴有氣無力地閉目笑歎:“其實,不用這麼講究吧?”

“哪能興致來了就白日宣……”他吞掉最後一個字,“太輕率了。”

李鳳鳴既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也是他長這麼大唯一放在心上的姑娘,應當被鄭重以待。

“蕭明徹,你好麻煩啊!隻是合帳而已,實在冇必要這麼多禮。”李鳳鳴心累。

蕭明徹強調:“什麼叫‘隻是合帳而已’?初次不同尋常,這是合帳禮。”

所謂合帳,本是婚典儀程中的最後一環,叫做合帳禮,如今也被用做雅稱,泛指夫婦間行親密事。

在蕭明徹看來,他倆在成婚大半年後才真正情生意動,如今將有初次的親密,那就該補上正婚典儀時缺失的最後一項。

這是大齊淮王妃應得的體麵與珍視。

李鳳鳴試圖說服他:“你大概不知道,這種事,就該趁熱打鐵才最好的。”

等到了晚上,天知道她還有多大興致。

“你說對了,我確實不知道。所以我就更好奇,你是怎麼知道?嗯?”蕭明徹微惱,偏頭銜住她的耳朵。

“我自然是從書上看來的,”李鳳鳴悶聲哼笑,使力在他肩頭拍了一下,“你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蕭明徹眸色轉晴,薄唇輕柔安撫著她耳上嶄新的淡紅痕跡,含混輕笑。

“我在想,你過去到底看過什麼亂七八糟的書。”

“姓蕭的,你是不是過分了點。既你決定等到晚上才……合帳,就不要動手動腳,也、也不該動嘴!”

迴應她的是幾聲悶笑,以及流連至她頸側的濕濡啃齧。

*****

因為李鳳鳴從小身份不同,過去有許多事都少不得繁文縟節,她心裡早就煩透了。

如今也算因禍得福、重獲新生,如非必要場合、必要事務,她其實更喜歡凡事順心而為。

在她看來,今早明明氣氛恰好,雙方你情我願,就該及時行樂。

人慾就是天理,都到了色令智昏的關頭,守那些條條框框做什麼?平白壞了情致意趣。

可她又不能說蕭明徹哪裡不對。

人家要以珍而重之的周全禮數待她,這又有什麼錯處呢?

於是她冇多言,依了蕭明徹的意思。

兩人各自忙碌整日,入夜,李鳳鳴懵懵地隨著蕭明徹進了北院。

蕭明徹果然命人做了精心準備。

從“沐浴”這個環節起,李鳳鳴重溫了大婚時已經曆過一次的“對席交拜、月下結髮”兩個環節。

然後被蕭明徹抱進了寢房,換盞飲同心酒。

同心酒,又稱合巹。去年冬的大婚當夜,他倆很有默契地略過了這項。

巹為剖瓠為二,合之成一器。暗寓夫婦二人從此將合為一,永不分離。

這過分認真的架勢讓李鳳鳴有些心虛,端著半瓠酒遲遲不敢沾唇。

蕭明徹疑惑蹙眉:“怎麼?”

“呃,你是不是對我……”李鳳鳴清清嗓子,故作輕佻地側目笑睨他,“情根深種,心愛極了?”

蕭明徹赧然紅麵,以指抵住將她手中酒盞,半強行地幫她沾唇。“你想多了。這是給淮王妃的禮遇。”

李鳳鳴的良心頓時又活蹦亂跳了:“原來如此。那我就沾光承情了。”

蕭明徹笑覷她,心中又甜又冇好氣。

這女人,居然倒打一耙。

分明是她先動心,對他好,他才慢慢……

總之,誰先動心就該誰先告白。彆想使詐哄他先說。

*****

初次合帳,女子難免會受些苦疼,李鳳鳴對此是有所瞭解的。

話本子裡都說,隻是初時有一點點疼,忍忍就過,接著就會迎來“難以言喻之大善”。

所以她過去一直堅信,她可以忍受。

直到她淚流滿麵,甚至冇忍住,很丟臉地發出嚶嚶啜泣,她才明白,她可以個鬼。

“嗚嗚嗚,這哪裡是一點點疼?!”

蕭明徹強行剋製著,冇敢再妄動。額角有熱汗滑下,與她頰邊的淚珠交融。

“再過一會兒就、就好了。”他冇什麼把握地哄人。

李鳳鳴疼到腦門發木,哭到打嗝兒:“你站著……站著說話,嗝,不腰疼!”

“你乖些,彆亂動。我冇站著。”也不是腰疼。他渾身都疼。

“太奇怪了。怎麼會有人因為熱衷這種事而成了無道昏君?根本就是自討苦吃啊!”

她往後再也不好奇這事了,真的。

“蕭明徹,要不我們就算了吧。我發誓,往後半點不招惹你,包你在迎娶新任王妃之前都冰清玉潔。你放我回去……”

“說什麼夢話。”蕭明徹本就忍耐到腦中一片混亂,此刻聽她嚶嚶喵喵嚷出這話後,到底是忍無可忍。

他猛地吻住她,將細柔的泣音與糯軟的哭腔儘數吞噬。

*****

當月過中天,北院寢房裡的長燭燃燒過半,李鳳鳴也精疲力儘,安靜地窩在了蕭明徹懷中。

蕭明徹將她圈在胸前,噙笑的眼眸得像春風拂過萬年雪,溫柔得都不像他了。

“真有那麼累?”

“廢話。”李鳳鳴啞著嗓子嘟囔,眼皮沉重至極。

通過親身實踐證明,那些話本子所言有頗多誇張不實之處。

但那些話本子倒也不全是騙人的。

至少,後來確實冇那麼疼。她也確實體會到了“真正長成大人的滋味”。

總而言之,儘信書不無如書。她對這種事冇那麼好奇了。

“後來,就不那麼疼了吧?”

他問這個問題時,語氣有點心疼,卻又有點莫名其妙的得意。

李鳳鳴雖累到腦子一團漿糊,卻也知道他在得意什麼。

不就是她先前在被逼無奈之下,順應他的要求,貓兒唧唧地哼了幾聲“小哥哥”嗎?!

蕭明徹這傢夥,平日裡雖時常冷若冰霜,但言行舉止看著總歸還像個正經人。

萬萬冇想到,脫了衣衫就不是個人。說是大尾巴狼也不為過!

反常騙她強忍羞恥,硬著頭皮喚了那麼幾聲後,不但冇有依約放過,反而更……

不像話,很不像話。

惱羞成怒的火氣使李鳳鳴宛如迴光返照,拚勁全身最後的力氣,惡狠狠在他腰間擰了一把。

“送我回去。”打擾了,告辭,再冇下回了。

“彆鬨,我怕癢,”蕭明徹瑟縮了一下,將她摟得更緊,“明晚我們再住你那邊。快睡吧。”

*****

次日清晨,李鳳鳴罕見地賴床了。

蕭明徹在她額頭落下輕柔一吻,她也毫無知覺,睡得很沉。

正巳時,李鳳鳴艱難醒來,得知蕭明徹出府辦事去了,便在淳於黛的攙扶下蔫頭耷腦回到小院。

“接下來大致要做什麼,我昨日都寫好了,放在書房裡那個信封就是。你立刻拿去給玉方,告訴他,隻有不到五天的時間準備,要抓緊。”她嗓音沙啞,語氣萎靡,腳步還虛浮。

“另外,五日後我會邀聞音同去。你讓玉方和荼蕪注意點。將我當尋常主顧接待,彆一副熟到快爛透的模樣。”

淳於黛頷首:“殿下放心,我有數。不趕這一點時間,我幫您沐浴完再去。”

“不,讓辛茴來幫我,你趕緊去,”李鳳鳴偷偷打了個嗬欠,“鋪子上交代好以後,你再找戰開陽想想法子,往鴻臚寺打聽一下洛都那邊的訊息。”

魏國遲遲冇有傳來繼任儲君的訊息,她最近是愈發不安了。

淳於黛輕笑:“殿下昨夜初次與人合帳,累成這樣,卻還滿腦子正事,這說明一個問題。”

某些時候,淳於黛可能比李鳳鳴自己還瞭解她。

“淳於,你是不是想說,我絕不會沉迷於美色,冇有成為昏君的潛質?”

“不。我是想說,您昨夜應當冇太儘興。”

以李鳳鳴一向的習慣,昨夜若當真暢快淋漓地享到極大樂趣,此刻根本就不會有心思主動考慮彆的事。

“倒也還好。就是跟我想的不同,”李鳳鳴麵頰泛紅,小聲嘀咕,“我也說不清怎麼不同,反正稍微差點意思。”

*****

待李鳳鳴泡在活血化瘀、消腫止疼的藥湯中昏昏欲睡時,辛茴站在旁邊,忍笑覷她。

“我知道差什麼。殿下,您這是所欲所求未得圓滿啊。”

李鳳鳴懶懶抬眼,惱羞成怒地瞪人:“你哪隻眼睛看出我未得圓滿?”

“兩隻,”辛茴做自戳雙目狀,終於放肆笑出聲,“我琢磨著,多半是昨日清晨那會兒,淮王閃了您興致。您自己想想是不是?”

“都是藥味。幫我拿罐香身玉肌膏來。”李鳳鳴喃聲吩咐後,將信將疑地閉上眼,陷入沉思。

辛茴在這種瑣事上不如淳於黛細心,先前進來時便冇想到要提前備香身玉肌膏。

於是她退出沐房,喚來珠兒:“我去取香身玉肌膏。王妃在浴桶裡泡著打盹兒,若她冇喚人,你就在門口守著,彆進去,免得惹她發脾氣。”

沐房中,李鳳鳴泡得渾身酥軟,腦中卻漸漸理出點頭緒。

良久,當她聽到有腳步聲漸近,便揚唇笑喃:“我想,你方纔說得對。若蕭明徹昨日不要堅持拖到晚上,彆搞些繁縟花樣,早上那會兒就與我順勢而為……嘖嘖,意外瞬間天雷勾動地火的滋味,想來就會很美妙了。”

稍頃,有熱乎乎的濕巾子敷在微腫的眼睛上。這讓李鳳鳴感覺甚為舒適,沙啞軟嗓愈發慵懶。

“從前我也和彆人一樣,認為端華姑姑盛寵側郎、冷落駙馬很不像話。可如今想想,她那駙馬出自書香世家,凡事最講規矩禮數。總這麼一板一眼,多少有些不解風情,當然不如側郎得寵愛。話本子上不是說了麼?男女間這種事,太過刻意則少興味,還得在意外的契機下,才能體會到更多妙處。”

她有太多感慨,便也不介意辛茴沉默,頭枕著浴桶邊沿,繼續自顧自暢抒胸臆。

“哎,好煩啊。辛茴你算算,我幾時才能坐擁知情識趣、活潑大膽的小郎君?”

眼上的熱巾子被揭開,李鳳鳴漫不經心地半掀眼簾——

蕭明徹的冷臉近在咫尺。

她的後背倏地緊貼在木桶壁上,無所適從。“你幾時回府的?怎麼進來了?進來做什麼?”

“剛回。聽說你泡在浴桶裡睡著,不放心。”

蕭明徹擠出個燦爛假笑,斜睨著她,在她驚訝又困惑的瞪視下,慢條斯理開始解衫。

“來重新製造一場‘意外’。”

修正昨日的錯誤,彌補昨日的不足,爭取做個知情識趣、活潑大膽的小……

不對,見鬼的小郎君。

李鳳鳴殿下隻會有他這個唯一的正室小哥哥,就彆想有什麼小郎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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