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眘聽了,這纔有些放心,知道楊炎不是在信口開河,又道:“你說的雖然有理,但是直接從臨安多帶些兵去不好嗎?為何還要在當地整編、招募人馬?豈不是自找麻煩嗎?”
楊炎道:“一則三衙禁軍有保衛臨安之責,等閒不可輕易調動,二則調用人馬多了,錢糧徭役也會增加,三則廣南氣候特殊,中原、江淮之兵到了廣南往往會因為水土不服,十停之中折去一二停。因此臨安之兵當儘量少帶。而步軍司的人馬在廣南時日己久己熟悉了當地的氣候,其他可多用當地的人包括當地洞蠻,夷人他們既習慣氣候水土,又熟悉地曆,又能深得民心,一舉數得,平亂也就易如反掌了。”
趙眘這才完全明白了楊炎的用意,怪不得韓彥直說他“雖然年輕,卻也不是輕孚燥進之人”現在看來他考慮的果然很周全,行事也算成穩,或許還真是用對了人。
楊炎又道:“不過有一點先要向陛下說明。”
趙眘道:“你且說無訪。”
楊炎道:“現在摩尼教軍氣勢正銳,這時誠不可與其爭鋒。而且臨安之兵到了廣南還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氣候水土,而整編、招募當地的人馬也需要時間來訓練。因此最初數月當以堅守為主,儘量不與其交戰以驕其心,待其耗儘銳氣,兵力彼倦,防衛鬆懈之時再突然出兵,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纔可大獲全勝。”
趙眘明白楊炎的意思,就是開始可能還會打敗仗,讓自己耐心一些。想了一想,道:“那幺你打算堅守到什麼時候方纔出戰。”
楊炎道:“居微臣預計,等到七八月份,諸事都可以齊備,便可以出戰了。不過臨陣之際,隨時都可能發生變化,這時間提前、後退一些也都不定。”
趙眘皺了皺眉頭,道:“七八月份正是盛夏,廣南氣候本就炎熱,那時勢必熱不可擋,豈是用兵之時,你是不是在考慮一下,等到九月再出兵。”
楊炎搖搖頭,道:“兵法雲:以正合,以奇勝。七八月自然非是用兵之際,臣知道,亂軍也會知道。故此纔會反其道而為之,纔算是出奇製勝,李愬雪夜取蔡州,便是如此。”
趙眘這才完全放下心來,楊炎的那些戰績果然不是僥倖得來的,用兵之奇果然與眾不同。他這才坐回到龍椅上,道:“楊炎,你還有什幺要求冇有。”
楊炎道:“臣有兩個要求,一這次平定廣南,當以征撫並行,臣是武將,行軍打仗是臣專長,但於安撫百姓,治理民生之事不甚精通,應有這樣一位官員協助方纔可行。”
趙眘點點頭,道:“那麼你可以合適的人選嗎?”
楊炎道:“如果由臣來選,臣當選建康府通判辛棄疾。”
趙眘道:“辛幼安少負才氣,康概豪邁,有報國之誌,假以他日,必是宰輔之材。現在任一個建康府通判確實存些委曲了他。不過他還年輕,還可以再曆練幾年,這次平定南方正好可以讓他施展一下。”
說到這裡趙眘自己也笑了,因為說到年輕,冇有人比楊炎更年輕了。又問道:“還存一個要求是什麼?”
楊炎道:“如果用臣平定廣南,則廣南一應事宜當可由臣自行專處,而且必須能夠節製兩廣,方可成行。”
趙眘聽了,微微存些沉思。楊炎接著道:“廣東、廣西雖為兩路,但民風、習俗相近,邊界相鄰。摩尼教作亂,雖然主要是在廣西,但隨時可以竄到廣東,上一次他們就曾進攻過廣州。如果不能節製兩廣地方,臣恐怕到時候摩尼教進攻廣東,不好處置。”
虞允文也道:“陛下,臣以為楊炎之言有理,想要平定廣南之亂,必須一併節製兩廣,方纔能做到令進禁止。”
趙眘點頭頭,道:“好,朕己知道了。楊炎你先則過去,聽候調用吧。”
楊炎謝恩之後,退下殿去了。
趙眘道:“來人,宣梁克家,龍大淵,史浩進見。”
不多時,三人都來到了金殿上,施禮己畢,趙眘道:“朕意已決,就任命楊炎為廣南西路製置使,並節製廣西、廣東各府州人馬,主管平亂事宜。中書立即擬旨,交朕禦批。”
趙眘剛說完,史浩立即出列,道:“皇上且慢,臣有一言。”
趙眘道:“史卿,你有什麼話要話嗎?”
史浩道:“陛下選用楊炎為將,慧眼識人,不以年犯長幼為異,臣等甚是佩服。不過我大宋自開國以來,曆來都是以文官出任地方長官,節製武將。前者廣西製置使也用的範成大,豈能因楊炎而廢。因此臣以為還是從朝中大臣中選一人為正,以楊炎為副方纔符合祖製,還望陛下三思。”
原來昨天以經可以預料趙眘會選擇楊炎,因此龍大淵、史浩、曾贖、張說等人聚一齊又想了個辦法,就用“文官節製武將”這一祖製爲藉口,來勸說趙眘另選他人。一但趙眘問起選用什麼人?龍大淵就會推薦曾贖或是張說。一來是為爭權奪利,二來他們都知道,這一次平定廣南,需要調動大軍,其中糧錢物資不在少數,大有油水可撈。何況到了廣南還有地方官的孝敬,實在是個肥缺,因此他們削尖腦袋也想要把自己人塞進去一個,分一杯羹。
趙眘聽了,又沉思起來。
虞允文一見,立刻也出列,道:“陛下,史相之言差矣,不可聽信。”
史浩一側臉,看著虞允文道:“虞相公,你這是什麼意思,‘文官節製武將’乃是我大宋祖製,太祖皇帝訂下來的規矩,難到你不知道嗎?”
虞允文徵微一笑,道:“史相公,凡事不可一概而論之,所謂事請從急,特殊事情還當特殊對待。當年狄青平定儂智高,王韻開拓西河,嶽飛收複襄陽六郡不都是由武將全權節製全軍嗎?難道說仁宗皇帝,神宗皇帝,太上皇都有諱祖製不成。”
史浩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虞允文轉向趙眘道:“陛下,若是要安撫地方,捕獲盜賊,那怕是戎邊保境,都可以由文官居中策劃,將士在外效命。而摩尼教作亂廣南,誹比尋常。雖然是征撫並行,但還是以征剿叛亂為急,戰場上變化萬千,臨陣決機,當隨機應變,不可受製肘。豈是一般文官所能經劃的嗎?非以能征慣戰之將,受於專權,以武征之,以力剿之而不能行也。趟若定要文官節到武將,一但雙方意見衝突,各執已見豈不誤了大事。還望陛下三思。”
趙眘又沉思起來,史浩的意見確實令他動了一下心,但虞允文的意見也不可謂不中肯。畢竟目前廣南還是以用兵為主,一般的文官確實很難勝任這個職務。而且目前廣南的局勢也容不得這一次征剿再有什麼失誤。必須要為楊炎創造最好的條件才行。
不過趙眘也知道,史浩此舉也不是冇有道理。將兩廣這麼大的地方都交給一個武將節製,確實有些不妥。不過一來通過幾次接觸,趙眘還不相信楊炎會有二心。二來想要節製楊炎還有許多彆的辦法。因此趙眘沉思了良久,終於道:“朕意以定,擬旨,任命楊炎為廣南西路製置使,主管平亂事宜。”
趙眘說完,龍大淵又出列道:“陛下,如果一定要以楊炎全權節製地方全軍,在此非常時期也無不可。不過臣以為楊炎此番出征,責權太大,若是完全無人節製亦為不妥,臣以為還是當設監軍,以來節製楊炎。”
他這話一說,眾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要任命宦官為監軍,監視楊炎的行動。雖然設立監軍對龍大淵、史浩一夥冇有什麼好處,但龍大淵見楊炎獨自領軍己成定局,於是本著我冇有好處,也不讓你好過的原則,一定要給楊炎設置一些障礙。
不過在軍中設製宦官為監室也是大宋的慣例。由其是在南渡之前,更為普遍。有時候甚至會出現由宦官直接領軍出征的事情。如太宗皇帝時期的宦官王繼先,神宗皇帝時期的宦官李憲,微宗皇帝時期的宦官童貫,都曾經率領過大軍。因此龍大淵提出用宦官當監軍,是很合情理的事情。對於這一點,連虞允文也不能再反對了。
趙眘聽了,想了一想,忽然笑了起來,道:“卿之言朕己儘知,不必再多言了。中書立即擬旨,交由朕禦批。”
五位執政大臣聽了,也不敢在多言了,齊聲道:“臣等尊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