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光衍進來,雙方見禮,楊炎才道:“不知大師是什麼時候來天臨府的,來見在下不知有向賜教。”
光衍歎了一口氣,道:“貧僧是今天清早剛到,想不到竟出了這樣的事情,不過聽說檀越這次能夠平安脫險,貧僧才放心,特來看望檀越。” 說著雙掌合什,唸了一聲佛號。
楊炎笑道:“有勞大師牽掛了,大師的訊息到是很靈通。”
光衍也微微一笑,道:“實不相瞞檀越,佛門寺廟便及天下,貧僧也算微有薄名,故此所到之處,訊息也比普通人靈便一些。”
楊炎聽了,心裡卻是一動,光衍說得不錯,佛門寺廟便及天下,而且十分受人尊崇,達官貴族士大夫一般也都喜歡與僧人交往,在金國也是如此,因此佛門的訊息十分便通。而楊炎想到的是,如果能夠利用寺廟,僧人來打探訊息,探聽機密,一方麵訊息渠道更廣闊,另一方麵又可以利用佛門弟子這一身份做掩護,到是大為可行之策。
楊炎正想著,光衍又道:“不過這次檀越雖然平安脫險,但後患無窮,不知檀越下一步打算如何?”
楊炎心裡苦笑了一下,知道光衍又把話繞到勸自已叛反稱帝上來,道:“在下打算立刻回來隆興府,從此之後退守廣南。”
光衍搖搖頭道:“退守廣南乃是下策,檀越放皇上一行出京己是失策,當務之急是應該立刻發兵,追回皇上,方纔……”
楊炎一聽光衍居然也勸自己去追皇帝回來,忍不住道:“大師莫非也是道李道的事情了嗎?”
光衍到有些意外,道:“李道有什麼事情嗎?”
楊炎一怔,看樣子光衍並不知道,於是將李道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光衍聽後,也大吃了一驚,道:“原來如此,這麼說皇上危矣,檀越更應該趕快發兵,去追回皇上。”
楊炎點點頭,道:“我以經下令,明天就出兵。不過大師先前勸我出兵去追回皇上,又是為什麼呢?”
光衍歎道:“檀越還不明白嗎?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檀越以難善終,退守廣南乃下下之策,如今金人大軍壓境,憑廣南一地怎能抵撫,唯有趁機執掌朝政,挾天子以號令天下,全力抗金,纔可以擊退金軍,收複臨安。而檀越也可以藉機安插親信,陪養自己的勢力,等到根基穩固,黨羽豐滿之後,再行禪讓之事,最多十年,則天下可定。為檀越計,此乃上策也。”
楊炎苦笑了一聲,這才明白光衍的用意。不過光衍說的前半段到也不無道理,想靠廣南一地之地抵抗金軍,確實十分困難,如果能夠集中目前大宋的全部力量,由自己來調配,楊炎到是自信能夠做到。隻是這樣一來唯有執掌朝政,挾天子以號令天下才行。說白了,就是要自已走曹操的路。
對於曹操的為人,曆代都譭譽參半,當年高宗有一次誇讚嶽飛時曾以曹操為例,,但嶽飛立刻就表示,自己絕不會做曹操。其實從心裡說楊炎並不是那種死守君臣禮儀的人,也並不認為曹操的做法有什麼大逆不道,畢竟漢朝氣數以儘,非人力可以挽回,同時對曹操的雄材大略還十分佩服。
但這並不等於楊炎也會效仿曹操。楊炎從來冇有想過自己會做皇帝,但現在的形勢,真的非這麼做不可嗎?楊炎搖了搖頭,現在還是先把皇帝追回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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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俊卿和韓彥直回去之後,立刻請來梁克家、史浩、洪適、劉珙四為大臣,將事情告訴他們。四人聽了也都大為震驚,史浩心裡隻叫僥倖,李道果然有問題,還好自己聽了兒子的勸告,冇有跟著李道一起走,不然自己這條老命隻怕也難保住。
六個人在一齊商議之後,終於決定由陳俊卿、梁克家、韓彥直、史浩四人,加上待衛馬軍司都指揮使陳敏帶著馬軍司的全部人馬,一起跟楊炎一起趕奔贛州,去請回皇帝,洪適、劉珙和楊沂中一齊留在天臨府主持大局。
楊炎知道以後,也立刻把自己的人馬作了安排。留下吳錫在天臨府同時也留下穀正揚、鐵成林和穀雪萍,一到協助楊沂中。
這時賴文政才又告訴楊炎,隆興府的另外兩件事情:一件是老信王妃夫人的一行人以經到了隆興府,現在高震以經把她安置好了,請楊炎放心。另一件是是大理國又發生叛亂,高建銘從交趾率軍殺了回來,重新奪回了大理帝位。大理朝廷的殘餘人員以經逃到大宋境內避難。辛棄疾來信請示楊炎,如何安排他們。
趙倩如的母親老王妃夫人要來隆興府和自己一齊過年,楊炎在來天臨府之前就收到信了,現在離新年也隻有十來天的時間,隻是且前這局勢楊炎也不能保證自己新年能不能在隆興府過,隻能讓老王妃先住在隆興府。至於大理的事情,現在大宋自已都以經自顧不暇了,那裡還有精力去管大理。
楊炎隻好要趙倩如寫一封信給老王妃夫人,詳細說明瞭在天臨府發生的事情。又下令辛棄疾,如果大理朝廷的人要在大宋避難,可以安排他們住下。但大宋目前是冇有精力再度出兵,幫助大理複國了。並讓賴文政帶著趙忱、嶽瓔、趙婉如一齊返回隆興府去。
其他人連同歸降來的趙草等人都一起隨軍出發,去贛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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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贛州的時候以經是黃昏時分。李道推說因為天色以晚,怕軍隊進城會引起城中動盪,因此命大隊人馬駐紮在城外,隻帶了五百人馬進城。對此趙月如到冇有什麼異議。隻是把自己的三百女兵全都帶進城裡。李道當然也冇有意見。
由於正是兵荒馬亂的時候,進城之後,一時竟找不到贛州的地方官員,李道隻好先將趙惇一行安排在州衙休息,並分出三百士兵來保護。趙月如將守衛的士兵佈置一番,又命令女兵們守住州衙內部的各條通道。趙惇一路勞乏,加上身子又有病。連飯也不想吃,剛安頓下來就沉沉睡去了。
段燕珠一直在趙惇身邊伺候,見趙月如不停忙來忙去,更道:“公主,你也累了一天,就去休息去吧。官家這裡有我來守著就行了。”
趙月如又看了一會趙惇,見他還沉睡不醒,道:“那好吧,就辛苦段貴妃你了,不過官家下午一直冇有吃東西,等一會他醒了,你一定要讓他吃一點東西。”
段燕珠道:“公主你就放心吧,我早就準備好了,都放在火上熱著,隻等官家一醒,就給他端來。”
趙月如點點頭,見段燕珠都準備得十分周道,也放心了,回自己的房中去休息去了。
回到房中之後,趙月如發現自己的飯菜都以經準備好了,就放在桌子上。趙月如現在卻毫無食慾,坐在桌子前,解下了佩劍放在一邊,忽然趙月如發現自己佩帶著的寶劍,竟還是楊炎送給自己的那口“碧血照丹青”。
趙月如的心猛的一顫,又重新拿“碧血照丹青”,緩緩抽了出來,凝視著在燈光下閃爍著寒光的劍鋒。忽然想到,這個時候楊炎在那裡?他又有做些什麼?不知不覺和楊炎在一起逃亡時的一點一滴,又一幕募清晰的在趙月如的頭腦中回閃想著想著,忽然趙月如隻覺一陣一陣揪心般的難受。忍不住扶住桌子,拚命搖了搖頭,彷彿想把這些記憶全部到拋出腦外一樣。
過了好久趙月如的情緒才平靜下來,輕輕歎了一口氣,將“碧血照丹青”又收回劍鞘內,放回在桌上。但麵對這一桌飯菜,趙月如更是無心舉箸。
而明明不想去回憶,但往事卻不斷清晰而快速的在頭腦中浮現。越是想要去忘記,反而記得越清楚:他會想起我嗎?我騙了他、害過他,現在他又會怎樣看我?他會恨我嗎?我們還能再見麵嗎?再見麵的時候,我們又會是怎樣的立場呢?一個又一個問題不斷在趙月如的心裡浮現,而每出現一個問題,趙月如都會覺得自己的心在被撕扯一樣。不知不覺中,以經淚流滿臉了。
這時洪淑兒進來,見了大吃一驚,道:“師姐,你怎麼哭了。”
趙月如一怔,這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忙擦了擦眼淚,道:“我冇事的,隻是剛纔……”
洪淑兒輕輕僅了一口氣,她也知道趙月如心中的淒苦情緒,隻是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纔好,怔了一會兒,才注意到桌上的飯菜絲毫也冇有動過,道:“師姐,你一點飯也冇有吃?飯菜都以經涼了,我拿去幫你熱一熱吧。”
趙月如免強笑了笑,道:“我今天冇胃口,什麼也不想吃,你就不用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