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全一下問到自己的家門上,史彌遠到也有些意外,看了楊妙真一眼,暗想這女子到也有些不同尋常啊,嘴裡卻道:“不敢,仍是家父。”
李全聽了,雖然現在是敵對的雙方,但華竟都還是大宋朝,雙方在暗中卻還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宰相之子,可也不能輕視,不禁對史彌遠客氣了幾分,道:“史大人乃是建康朝廷的官員,而在下現在臨安朝廷當差,正是勢不兩立,卻不知大人來見我李全有何貴乾?”
史彌遠微微一笑,道:“冇有彆的事情,隻為將軍利害而來。”
李全有些奇怪,道:“不知在下有何利害?”
史彌遠道:“前日我建康朝廷發出一份公吿,曉令鄧王麾下各官員,凡在七月二十日之前,歸降建康朝廷者,以往罪行可以一率赦免,並酌情受於官職。但過了七月二十日之後,再有投降者,側一概不予官職,將軍可曾知道。”
李全點點頭,道:“這個在下知道。”
史彌遠道:“那麼將軍是作何打算呢?”
原來楊炎和趙月如回到建康府之後,向趙忱報告了和華青檀見麵交談的經過,而趙忱、趙倩如也說了趙婉如執意要回臨安去勸說趙愷的事情。幾個人一商議,覺得可以試一試,如果趙愷真的能夠主動放棄君位,就讓他做一個富貴閒王到也不諎,至少可以減少一些戰爭,少一些損失,大宋也可以早一些安定下來。
不過楊炎對於和平解決也不能其望太高,該備戰還是要備戰。隻是建康朝廷此前的兵力佈置都是以抵禦金軍為主。現在兵力重新調配尚需時間,因此楊炎建議,不妨對臨安府釋出一份公告,以七月二十日為限,此前能夠歸降朝廷者,以往罪行可以一率赦免,官職依舊。也算是給華青檀和趙婉如留出了充足的時間。而這段時間裡,建康朝廷正好可以調動軍馬,佈置安排。
趙愷接到建康府發出的公吿之後,自然不屑一顧,而是調集軍馬,準備進攻建康。但他手下的文武眾臣卻各懷鬼胎,人人都在轉動心眼,考慮怎樣做纔對自己最為有利。
其由是劉寶、邵宏淵、李全這三員大將,他們都能看得出來,在雙方的實力對比上,趙愷處於明顯的劣勢。但投到建康朝廷去,卻是前途未赴,誰也不敢肯定,趙忱會不會來個秋後算帳。而且現在三人手上都有不少的兵馬, 覺得能夠和建康朝廷講一講條件,既然要賣,不妨就賣個好價錢。因此三將雖然都有些動心,但也都沉住氣靜觀事態的發展,誰也不願主動向建康朝廷示好。
因此李全聽史彌遠這樣問起,心裡一動,知道史彌遠是來勸自巳歸降來了,想到這裡,李全不禁一陣興奮,這可是建康朝廷主動來找自己,不訪看看給自己許下什麼條件。但臉上還不露聲色,道:“在下食君之祿,自然做忠君之事,鄧王對我李全不薄,我正欲以死相報,怎能做此不義之事呢?”
史彌遠微微一笑,道:“將軍此言差矣,將軍乃大宋之臣,非鄧王之私臣,忠於大宋,公也。忠亍鄧王,私也。因公而廢私,又何為不義?”
李全一怔,道:“鄧王不就是大宋之君嗎?”
史彌遠哈哈大笑,道:“在下也不和將軍兜圈子了,信王、鄧王均可為大宋之君,然而成者帝王敗者賊,就看將軍是選擇投靠帝王還是賊了。”
李全心裡到是極為讚成史彌遠這番話,道:“那麼史大人以為,信王、鄧王之中,誰將為帝王,誰將為賊呢?”
史彌遠聽李全這麼一說,心中大定,道:“在下請問將軍,信王現在有幾路之地。”
李全道:“十三路。”
“那麼鄧王呢?” “三路。”
“試問將軍,以三路之地,對抗十三路之地,誰能獲勝?” “……”
史彌遠微微一笑,接著又問:“將軍可知,現在鄧王麾下有人馬多少?”
“約十七八萬。”
“信王揮下卻有雄兵五十餘萬。”
李全怔了半響,才道:“地少兵少,未必就不取得天下,自古以來以弱勝強者可不算少數。”
史彌遠道:“那麼在下再問將軍,現在信王帳前,是由楊駙馬統軍,不知鄧王麾下領軍者為誰?”
李全道:“是甴宗先生居中調度,在下,劉寶、邵宏淵征戰右外。”
史彌遠道:“將軍自問,論用兵之道可及楊駙馬嗎?”
李全搖搖頭,道:“楊駙馬用兵如神,在下素來佩服,實在不如。”
“劉寶、邵宏淵呢?”“也不如。”
“宗天玄?”“更不如。”
史彌遠哈哈大笑道:“鄧王相比於信王,地不及其廣,兵不及其多,將不及其能,將軍以為誰為帝王誰為賊呢?”
李全苦笑了一聲,道:“成帝王者,必信王莫屬。”
史彌遠淡淡道:“事以至此,將軍還執迷不悟嗎?在下臨來之時,皇帝以然許諾,將軍若是歸降,受封左武大夫,兼任泰州兵馬都總管。將軍部下,一應仍歸將軍管轄。”
李全微微一怔, 左武大夫隻是個從六品, 泰州兵馬都監也隻是一個地方武官, 顯然和李全心目中伽期望相差甚遠, 於是長歎了一聲,道:“大人一席話,才使我李全拔開雲霧顯青天。隻是鄧王待李全甚厚,受任節度使,實在令我不忍棄之。”
史彌遠是何等樣人,立刻就聽出來,李全是嫌建康朝廷給的官職太小了。這次他是主動請纓,來說降李全。因為史彌遠以經看出,趙忱顯然是想要有一番做為。而一個想要有一番做為的皇帝,必然會任用一批有實際能力的大臣,提用辛棄疾、趙汝愚等人,就是一個明顯的信號。史彌遠亦是不甘寂寞的人,因此才主動請纓,來說降李全,就是像皇帝顯示自己的能力。當然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隻要皇帝認為自己有能力,日後纔會將一些更重要的事情給自己去做,自己纔有機會建功立業,一步一步向上爬,最終達到執掌朝政的目地。
而在劉寶、邵宏淵、李全三人中間,劉寶、邵宏淵以前在軍中都足頗有資曆,都曾是獨當一麵的大將,在臨安朝廷中趙愷受予他們的官職也不低。建康朝廷是不可能給出同樣的條件,正所謂利令智昏,因此未必有把握說服他們。
而李全自歸宋以來,一直都隻是擔任中級將領,相反容易滿足。因此史彌遠認為隻要向李全指明利害,相信他能夠接受這個條件,因此纔在三人中間選擇李全做為說服對像。見李全這麼說,史彌遠立刻正色道:“將軍以為,留在臨安可以助鄧王獲勝嗎?”
李全搖搖頭,道:“不能。”
史彌遠淡淡道:“既然不能,那鄧王亡敗之時,就是將軍身死之日,就是鄧王封將軍為王,亦有何用,到頭來還是一場空,將軍並非愚人,怎得還這般執迷不悟。”
李全這才恍然大悟,終於明白過來,自己其實冇有本錢和建康朝廷講條件的。趙愷敗亡是遲早的事情,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儘早歸降建康朝廷,而目不計任何條件。因此和楊妙真交換了一個眼色,見楊妙真也微微點頭, 知道妻子也讚同歸降建康朝廷。
忽然李全跪倒在史彌遠麵前,道:“李全乃一介武夫,幸得大人指點,方纔避免殺身大禍,如今甘願歸降。曰後若有出頭之日,全是大人之恩。”
史彌遠大喜,其實他這次來勸降李全,也冒著不小的風險。雖然李全是臨安府三將中最有把握說服的一個,但誰知道李全會不會有彆的想法,萬一李全一怒之下,將自己殺掉,或是把自己抓起耒,送給趙愷處置也都說不定。不過現在看來,自己顯然是賭對了。因此趕忙上前,將李全扶起,道:“將軍太客氣了,正所謂知實務者為俊傑,將軍此舉仍是棄暗投明,日後更與彌遠為一殿之臣,不必如此。”
李全起身之後,又道:“李某是粗魯之人,行為難免有不周之處,日後在朝中還請大人多多照應。”
史彌遠心中一動,自己說降李全成功之後,必會提升,也要慢慢拉隴一些幫手。而這李全歸降之後,雖然隻是一箇中級武將,但畢竟鎮守一方將,手中會掌握些人馬,而且現在看來,此人頗為精明,手下也有一乾班底,將來未必隻是一個地方兵馬都監。如果能把他引以為援,結為黨羽,一內一外互相呼應,也大有益處。而且日後危難之時,或許還有大用。因此道:“李將軍言重了,在下對李將軍一見如故,如果將軍不棄,在下願與將軍結為兄弟,福禍與共,將軍意下如何?”
李全也不禁有些受寵若驚,他也正想在朝中找個靠山,道:“李某豈敢高攀。”
史彌遠大笑道:“李將軍說那裡話,快讓人排上香案吧,我們這就結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