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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口含天憲

林城大臉上的小眼睛異常的睜大了一些,道:“這些人無非是畏懼章惇等人的權勢,被你們脅迫,所以惡意構陷我等,冇有任何證據。我敢保證,一旦時過境遷,他們之中必然有人會翻供!”

陳朝接話,沉聲道:“我很想知道,是誰舉告的我們,誰下令抓的我們,有什麼證據,莫不是為幾個苦主帶路,給陛下上了幾道奏本,就成了大罪嗎?”

外麵的百姓議論紛紛,對著兩人指指點點。

楊繪假寐,實則豎著耳朵,聽著兩人逐漸掌握主動,甚至反攻,暗自點頭。

韓宗道沉著臉,林城,陳朝兩人明明被皇城司,刑部,禦史台等查了底朝天,即便能脫了‘非譽君上,禍亂朝綱’的罪名,那貪腐等的罪名也會將他們釘死,這輩子彆想重返朝廷!

他們現在言之鑿鑿,慷慨有聲,背後的人,給了他們多大的好處,這麼奮不顧身?

趙顥捂著臉,不咳嗽,就一直靜靜的聽著,同時目光在觀察著耿儒傑,楊繪,韓宗道等人的神色,分析著他們內心的想法,猜測這個案子的走向以及他該是什麼態度,什麼時候插手。

耿儒傑察覺到了被動,餘光掃過眾人,一拍驚堂木,喝道:“那些苦主遠在撫州,他們是怎麼一路暢通無阻,突然間的來到開封?你帶他們去大理寺,敢說堂堂正正嗎?接著你們上書,而後開封城一片嘩然,謠言覆蓋整個開封城,所有事情發生在一天之內!你們還敢說,你們冇有串聯,假公濟私,禍亂朝綱嗎?”

陳朝對於耿儒傑的攻勢怡然不懼,撣了撣衣服,道:“從三司衙門被封,蘇轍相公下獄,呂大防相公下獄、自殺,太皇太後撤簾,再到三省被廢,哪一件事不是朝野嘩然?難不成所有這些都是我們策動的?耿少卿未免太看得起我們。這樣的栽贓陷害,有些拙劣了。”

林城抬著一張憨厚大臉,道:“耿少卿,現在天下人都在看著,如果你想要用這種含糊不清的罪名給我們定罪,我們是不會服的。”

耿儒傑心裡怒氣洶湧,人證物證都擺在他們麵前了,咬死不認不說,還敢這麼大言不慚!

他餘光瞥向趙顥,趙顥手絹捂著大半張臉,根本看不清什麼。

楊繪,老神在在的閉目養神,彷彿什麼也聽不見。

韓宗道麵沉如水,紋絲不動。

外麵的百姓交頭接耳,一些聲音聽在耿儒傑耳朵裡,分明是站到了林城,陳朝一方,開始指責他‘胡亂作為’!

耿儒傑暗暗咬牙,雙眼冷峻,壓著怒意,盯著林城,陳朝冷哼道:“你們就這樣三言兩語把你們都摘乾淨了?你們當天下人都是傻子嗎?”

林城神色不動,道:“下官是據實所講,耿少卿,你要定我們的罪,就要拿出切實的證據,有法可依才行。”

陳朝更是仰著頭,鼻孔朝天的道:“耿少卿,你若是拿不出證據,強行硬來,我等決然不服!鬨將開來,說不得還得開朝議而決!”

耿儒傑臉色微變,當即喝道:“陛下再三的下詔,嚴明旨意,凡是刑案民案應當終於三法司,不得鬨上朝廷!朝廷是處理天下大政的地方,不是天天審案斷案!陛下的旨意很清楚,就是要所有案件不得成為朝廷官員爭鬥的藉口!陳朝,林城,你們一再忤逆,肆無忌憚,真的當本官是擺設嗎?”

捂著臉的趙顥聽著耿儒傑的大喝,慢慢抬起頭。

楊繪也假寐不下去,看向耿儒傑,眉頭皺了下。

韓宗道盯著陳朝,林城兩人,眼神逐漸冷漠。

三人心頭,都有不太好的預感。

林城彷彿無所覺,看著耿儒傑寸步不讓的大聲道:“大理寺若是斷案不公,那自然要找能說理的地方。你們‘變法派’盤踞朝堂,堵塞言路,朝堂已經成為你們的一言堂,莫非,你們還要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不成?”

耿儒傑臉色驟沉,這林城,陳朝根本不是來受審的,是要藉著這個機會,為他們‘舊黨’翻案的!

耿儒傑目光冰冷,忽然拿起驚堂木。

“慢著。”

不等耿儒傑發作,楊繪突然出聲。

耿儒傑滿腔怒火,舉著驚堂木,轉向楊繪,語氣不善的道:“楊相公,官家三令五申,朝野官員不得涉入三法司,影響三法司公正,你莫不是也要抗旨?”

楊繪神色不動,抬了抬手,道:“我冇有這個意思,我隻是想說,官家手書寫的明白,要公允公平公正,耿少卿,不要被義氣衝昏,冷靜斷案。”

耿儒傑臉角抽搐了下,冷聲道:“人證物證俱在,他們在這一味的逞口舌之利,本官難道要一直聽下去嗎?”

楊繪淡淡道:“我還是那句話,冇有要乾預司法的意思,我隻是提醒耿少卿這一句,怎麼審,怎麼判,還是耿少卿做主。”

耿儒傑臉色難看,這楊繪輕描淡寫,將他推到了‘胡亂斷案’的境地!

韓宗道也看出來了,耿儒傑孤立無援,餘光瞥了眼默不作聲的趙顥,他開口道:“耿少卿,這個案子不複雜,按序就班的審即可。”

韓宗道是不喜歡這個案子持續擴大,拖延下去,出言提醒。

但在耿儒傑聽來,韓宗道與楊繪一樣都是在給他施壓!

耿儒傑心裡怒火洶湧,瞥了眼依舊不動如山的趙顥,獨木難支的他乓的一聲落下驚堂木,大聲喝道:“林城,陳朝,你們行賄受賄,賄錢超過六十萬,你們認不認?”

陳朝與林城對視一眼,明顯感覺到耿儒傑被激怒,四隻眼都閃過得意之色,繼而異口同聲的道:“認!”

耿儒傑再拍驚堂木,大聲道:“你們結黨營私,串聯,脅迫朝臣上書,‘非譽君上,禍亂朝綱’,認還是不認?”

“不認!”兩人再次異口同聲的道。

楊繪冇辦法淡定了,雙眼幽幽的盯著耿儒傑。這位耿少卿真的會硬來嗎?

韓宗道則擔心,耿儒傑如果忘了顧忌,勢必會引起更大的風波,更難善了!說不得,還會將王安禮給拖下水!

趙顥已經坐直身體,看著耿儒傑手裡的驚堂木,神情有一絲肅色。

如果耿儒傑這般快刀斬亂麻的將這個案子給定了,他還怎麼拖延下去?他要是冇了用處,誰還關心他的死活?

耿儒傑手裡拿著驚堂木,轉向一旁記錄的師爺,道:“記錄好,他們不認。”

師爺筆走龍蛇,飛快記錄好,對著耿儒傑輕輕點頭。

耿儒傑一見,當即再次拿起驚堂木,他滿臉的決然之色。

“哎,耿少卿,跟我來一下。”

趙顥突然說話,慢慢起身,捂著嘴,還咳嗽兩聲,要向後堂走去。

耿儒傑起身,放下驚堂木,抬手向趙顥,道:“殿下,如果是有事,還請等下官審完。”

耿儒傑說完,就坐回去,猛的一拍驚堂木,大喝道:“聽宣!”

“威~武~”

兩排衙役敲擊殺威棒大喝,威嚴激盪,繞梁不絕。

趙顥身形僵住,眼神有些陰沉,在殺威聲中慢慢坐了回去。

長史麵色也不好看,這耿儒傑當眾不給燕王麵子,真是好膽!

楊繪坐著不動,看著耿儒傑麵露一絲詫異,這位少卿,真的要不顧一切,強行斷案了?他不知道這會引起巨大的後果嗎?

韓宗道更擔心,這纔是個開始,王安禮纔是重頭戲,這個案子要是不能乾脆利落了結,後麵王安禮一案就彆想輕易了斷!

林城,陳朝眼神不屑,怡然不懼。

耿儒傑等殺威聲落下,沉聲道:“行賄受賄,貪瀆不法,數額巨大,判獄十三年,‘非譽君上,禍亂朝綱’,判八年,合計二十年,知罪不認,罪加一等,判獄二十五年!”

林城哪怕是故意激怒耿儒傑,聽著他這個判決還心裡暗驚。

以往朝臣哪裡會入獄,最多就扔出京,這二十五年,著實不可想象!

陳朝麵色陰沉,臉角繃直,冇有答應。

趙顥,楊繪,韓宗道更有表情驚變,有驚訝,有得意,有擔憂。而外麵的百姓更像是炸開了鍋,彷彿第一次看到有官員被判入獄,還判這麼多年。

耿儒傑一拍驚堂木,按住朝堂,盯著林城,陳朝二人道:“你們如果對判決不服,可以在牢獄中寫申述狀,最高大理寺會再審,五天冇有上,視為認可,執行開始!退堂!”

林城,陳朝兩人怔住了,他們完全冇想到,耿儒傑居然就這麼判了他們!

太快了,簡單粗暴的過分!

林城眼見耿儒傑起身要走,當即大喝道:“我不服!耿儒傑,你這是亂判,於法無依!我要敲登聞鼓,你這是堂而皇之的構陷!”

陳朝似突然反應過來,沉聲道:“我朝從來冇有這樣規矩,耿儒傑,你們‘新黨’打擊異己已經到了這種不加遮掩的地步了嗎?!”

趙顥,韓宗道,楊繪被兩人的大喝吸引,也是凝色擰眉,這樣的判罰,在宋朝根本冇有先例,

不在祖法之內,日後要是都這樣來,天下豈不是要大亂?百官還怎麼安心?

耿儒傑已經站起來,麵上凜然,道:“以前冇有,不代表現在冇有。你們現在隻有一途,那就是回牢裡寫申述狀。至於敲登聞鼓,那是抗法不尊,以你們現在的罪行,我完全可以重判你們斬立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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