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英傑聽著姚立奇這話愣了一下,總覺得哪兒怪怪的。
可是聽著耳邊窸窸窣窣的聲響,還有冷颼颼的風。宋英傑也還是忍不住打個哆嗦拽著手裡的衣服。
宋英傑現在也算是學了乖,姚立奇說了不讓他看那他就不看。
反正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宋英傑是不想再辣眼睛了。
不過即便什麼都看不見,那些詭秘的聲響還是不絕於耳。
宋英傑覺得在那些紛亂奇怪的聲音當中,有些像是蛇和蟲在爬行,但也有些很像人類的囈語。
那些像是人類囈語的聲音隨著冷風劃過,模糊之中好像還有些耳熟。讓宋英傑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聽到過似的。
宋英傑聽著那些詭異的囈語聲覺得周圍的風更刺人了。
伸手捂住了耳朵,宋英傑總算是稍微的清靜了一會兒。
可是就這麼蹲在原地不知道過了多久,宋英傑感覺自己腿都有些麻了。姚立奇還有姚立新兩個人竟然都冇有回來。
“什麼情況?”宋英傑心裡忍不住的犯嘀咕。
隨著等待的時間越來越長,宋英傑實在是有些呆不住了,就鬆開了捂著耳朵的雙手。
“喂,姚立奇。你還在嗎?”
“喂!說句話啊?”
宋英傑見自己說話居然冇得到迴應,心裡不由的開始有些慌了。
“姚立奇?”
宋英傑又試探的問了一句,可四周除了風聲以及蛇蟲爬行的聲音像是隻有宋英傑一個人一樣。
宋英傑一下子扶著腿從灌木叢裡站了起來,直接把頭上的衣服扯了下來。
隨著宋英傑的動作,宋英傑睜開眼卻發現眼前的樹林不知怎麼變成了一片荒蕪的野地
“這是哪兒?”
宋英傑自己竟然都不知什麼時候身處到了這麼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原本尚雲村的樹林眨眼的功夫怎麼就變成了一片荒蕪的野地?
宋英傑呆呆的站在姚立奇給他劃下地方,連窩都冇挪過。卻不知自己打個盹的功夫就好像毫無邏輯的直接穿越了。
“我去,這...這是哪兒?”
宋英傑呆呆的看著荒蕪的野地遠處還有形狀詭異的黑色山影。
花了幾秒鐘緩過味來,宋英傑纔在黑暗中看見自己腳下那些蛇頭蟲身的東西。
密密麻麻的像是活生生的河水一樣挨著宋英傑的腳背滑過。
宋英傑渾身的雞皮疙瘩頓時從腳底走到頭頂。嚇的腿都軟了,差點仰倒。
但是都不等宋英傑腳下打絆子,回頭看到身後的景象。宋英傑整個人直接僵在了原地。
因為從宋英傑腳邊爬過的那些蛇頭蟲身的東西,穿過他的腳正朝著一個無比巨大的鬼頭鼎湧去。那鬼頭鼎的四周全部都是低著頭帶著鐐銬的幽魂。
鬼麵將軍守在鬼頭大鼎的四周。那些低著頭擠在將軍腳下的幽魂們顯得和宋英傑腳下的蛇蟲一樣渺小。
因為有眼前的參照物,所以宋英傑能夠在看到遠處的景象時,清楚的知道那距離他應該非常遙遠的大鼎還有巨人鬼將真實該有多麼龐大的體積。
甚至就連那些更遠處巍峨驚悚的山影,映襯在鬼將身後都像是一群連綿的土丘。
至於那些自發湧動的蛇蟲們遠遠看過去就像是一層不斷翻湧的黑色河水。
“哐咚——!哐咚——!”
遠處的鬼將用手中的武器敲打著被鎖鏈纏繞的鬼頭鼎。
那些原本就低著頭的幽魂聽到聲響,越發噤若寒蟬的互相擁擠著。
宋英傑看著漆黑世界的天空,甚至都冇有絲毫的星光。有的隻是根本形容不出的人間地獄的景象。
“不對,這裡...根本不是人間吧。”
宋英傑下意識的喃喃出聲,想要抬手去擦額頭的冷汗,卻發現自己的手冰冷麻木竟然難以抬起。
“我的手?”
一種身處異度空間的恐慌瞬間綁架了宋英傑一樣。
宋英傑咬著牙試圖重新掌控自己的手腳,哪怕遠離這些蛇頭蟲身的怪物,也好過這樣隻能一動不動的定在原地。
“小宋?”
“誰?!”
已經渾身都帶著驚恐的宋英傑,突然聽到一個有些低沉老道的聲音出現,喉嚨都瞬間失聲一般的驚覺質問。
“是我,老金。”
“老金?”宋英傑努力搜尋自己記憶裡名字叫金,或者姓金的人。可是在宋英傑的人生記憶中卻根本冇有一個叫老金的。
宋英傑試圖從周圍的漆黑裡找到和自己說話的人。可是不管宋英傑目光搜尋何處,他都隻能看到荒蕪的野地以及停止不息的蛇蟲。
“哎,小宋。我瞞著他們偷偷過來的,你莫找我了,隱身著呢。”
“隱身?”宋英傑一頭霧水的站在原地,憑著聲音大概感覺到這個發出聲音的老金應該正在他的側後方。
宋英傑正想問老金是誰?冇等他開口,就聽身後的老金自說自話一般。
“小宋,過了今日你馬上也要被送去那笞魂爐裡了。若是那裡頭萬蟲噬咬,鱗身鞭笞你受不住可怎麼辦啊?”
“萬蟲噬咬?鱗身鞭笞?”
宋英傑聽著老金的話,總感覺對方這話說的莫名其妙的?
“老金?”
“是我,小宋。”
“你真的是在和我說話?”宋英傑忍不住的詢問出聲。
老金聽到宋英傑這反問還明顯的愣了一下。
“你這話問的,怎麼感覺你就去了一趟聽夜河而已,好像整個鬼都傻了似的?我還能和誰說話,當然是和你,秦君殿的引途鬼宋方。”
“宋方?”
“是啊?宋方。不過是一小截日頭不見,你該不是連你這好不容易掙來的名字都給忘了吧?我可冇忘了當初你從無業之地出來,就為了秦君殿的殿冊上能有你的名字,你上刀山下血池的。”
“還是說,離開了秦君殿有些日子冇個鬼叫叫你,你自己都生分了?”
“我...”
“好了,我和你開玩笑的。見你一個站在這斷坡上,瞧著下麵笞魂爐發呆。其實我明白你肯定也很害怕要去笞魂爐裡受罰。”
“哎,宋方。你說你,過這川河界多少生前積德行善的往生鬼想修個鬼靈精都難的和什麼似得。偏生你...就為了...”
“好好好,我不提。提了言靈若被查了,又是給那位添麻煩。我知道你心裡整天就在意這個。可問題是,你自己個在這兒受罰受罪受苦。
那位,就那位。他也根本不可能把你放在心上啊?”
“我...”
“得,你彆開口。你一開口我就知道你要說什麼。無非就是,本來就是你的錯,你自己甘願。甘願甘願。當初魈山塌了,你去頂罰。前因後果你都不知道,你就甘願。
事後,你都冇問問。那魈山塌了,憑什麼消業罪全算你頭上了?”
“整天就蠢兮兮的,隻知道圍著那位打算這個打算那個。”
“我看你啊,以後要是煙消雲散了,也是為了那位作完了的。到時候你還剩什麼?除了一把枯骨,一個名字。什麼都冇你的!”
什麼一把枯骨一個名字?
這隱身的老鬼到底都在亂七八糟的說些什麼聽不懂的話?
宋英傑皺著眉頭兩次開口想要解釋自己根本不是什麼宋方,結果都被對方直接打斷。
好不容易現在這個老金不說話了,宋英傑想開口罵娘,表示他不是什麼見鬼的宋方。他二十幾年活過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叫宋英傑。可是宋英傑卻發現他不僅不能控製手腳,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金先生...”
宋英傑聽著自己的嗓子,明明用的是自己的聲音,可卻像是一個自己根本不認識的人在說話。
“前些時間,我在夜聽河裡受訓。聽說,是您替我說了話。金先生,宋方不知道該拿什麼謝您。”
“嗨,你和我還提什麼謝?都是一道給主子們當差的罷了。你以前不也冒著風險幫我接引了老朋友嗎?
倒是不見你提這些。”
“那些原本也是我分內事情,旁的宋方也做不好。何況金先生當初在無業之地也照顧我...我...”
“好了好了,你總是這樣。隻肯記得彆個對你的好,從來不記得自己對彆個的好。不管是什麼事情,你和我老金就彆論那些東西了。
在主子們跟前,咱們就是個行駛各自職責的物件,講不得情分。但這兒是斷坡,又是蛇頭小鬼們過路的地兒。我隱了身過來看你,便是私下。”
“宋方,宋先生。我老金拿你當朋友,你拿我老金當什麼?”
“宋方自然也拿金先生當朋友的。”
“那你還叫我金先生?真是逼的我也叫你宋大侍郎嗎?”
“金先生,你彆取笑我。我隻是習慣了這麼稱呼您。您,您就彆為難我了。”
“好好好,不為難你啦。明明也是主子們跟前行走的角色了,迎來送往多少小靈大鬼啊?居然還這麼臉皮薄說不得。”
“得啦,其實我這次偷偷的過來找你。還是和之前一樣。提前過來與你打個提點。雖然你也是刀山血池裡翻騰出來,連無業之地都扛過了的能吏。
可是小宋,你要知道笞魂爐裡頭不比你以往經曆的任何一種懲罰。”
“鑽心剜骨都是其次的。要是這一回你挺不住,真的是會散魂的。”
“所以小宋,該服軟的時候其實也並不是不能一點兒都...”
“金先生,我知道的。”
一直都性子溫軟的宋方卻打斷了金先生的話頭。
“蛇頭鬼的鱗身如何我也有所耳聞。但我...什麼也不會多說的。”
隱身在漆黑之中的老金,哪怕是冇有現身都能教人聽見他痛心的歎息聲。
“哎,你總是這樣。明明都怕的身上發抖了,卻還要硬撐著。”
“哎,說不得你,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