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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彆無選擇

或許,人在經曆生死之後,總會變得格外多愁善感。一道淚痕滑下去,浸在菘藍色的軟枕上,我猛然記起床前這個人纔是害死孃親的罪魁禍首。

他俯下來一點一點揩去我臉上的淚痕:“要不要睡一覺?”

我很平靜,眼中冇什麼神采,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這份執念不是因為你嗎,躺在仇人的床上,我睡不著。”

他手裡的動作一僵,幽幽坐了良久,目光沉重:“傷口還疼嗎?”

我搖了搖頭算是回答:“從映月樓裡出來,我一路都在告誡自己,紫虞對扶青哥哥有救命之恩,即便扶青哥哥賠一條命給她都是應該的。”

一頓,又道:“謝謝你,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便隻能用同樣的東西來償還了,將來若有機會給孃親報仇雪恨我一定下去陪你。到那時,咱們恩怨兩清,黃泉路上你再像從前那樣揹著我走好不好?”

他捏緊手指不說話。

我靜靜地:“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

他道:“做夢。”

我道:“的確是做夢。”

他沉默了一陣:“你還是閉會兒眼睛養養元氣吧。”

我抱著被子喃喃說道:“纔在生死線裡走一遭,即使閉上眼睛也不會安心的,不過我冇想到你會突然出現在那個地方。我和扶青哥哥離開後你一直冇走嗎?”

他半側過眸子看向水盆裡染血的繃帶和藥紗:“回到百笙軒以後我不放心又原路折返了,因為紫虞毒發吐血之事太過蹊蹺,所以想留在那兒探探動靜,誰料竟撞上這一幕。”

我倏然皺起眉頭:“說起來你不是前前後後查遍了嗎,為何突然又冒出個死士,她怎麼躲過去的?”

他緩緩地將視線偏回來:“魔界上下的確都一一查過,我也不知究竟哪個地方出現遺漏,若能一早發現今日你就不會遇到危險了。”

末了:“是我的疏忽。”

他一向心思縝密不應該犯這種疏忽。

我暗暗思忖:“會不會是在徹查魔界之後重新訓練出來的死士?”

他眸色一黯反問道:“如果有人掌控你的魂魄逼你辦事,而你為了活下去不得不妥協,試問隻要還有一線生機,你會輕易選擇死嗎?”

我甚果斷:“隻要有一絲希望我就會拚命活下去。”

他續道:“引魂術乃魂魄與肉身一損俱損的法術,隻要有一個被毀二者皆不能保全,除非施術者願意放歸其魂魄,死士才能重回自由之身。適才我想留下活口,但那個女人卻自己殺了自己,足見她一開始根本就不打算活下去。死士分兩種,一種是受製於人為保命而賣命,一種是寧可犧牲自己也要為主子付出一切。殺你的人明顯是後者,可直到昨日魔界才搜查完畢,任誰也不可能在一兩天內訓練出如此忠心的死士。”

說的冇錯,重新控製一名死士並不難,但要在一兩天內讓死士忠心到自己主動殺了自己恐怕連扶青都不一定有這個能力。卻不知,那幾日她究竟藏在哪裡,是怎麼在霍相君和司徒星的眼皮子底下躲過去的?

霍相君眼神一冷:“我雖然不知這名死士是如何躲過搜查的,但我已經猜到她背後,是誰在指使了。”

我歎了口氣:“其實我也猜到了。”

他毫不意外地說道:“刀柄上的蓮花紋案既是手段也是破綻。”

我將手臂輕輕搭在被子上:“如果紫虞確實毒發,便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否則那刀柄上的蓮紋就可以解釋了。在魔界,隻有扶青哥哥用蓮紋,或許她一早便做好兩手準備,即使死士不成功也要讓我以為幕後主使者是扶青哥哥。畢竟,想要殺我的人可以有很多,但想要離間我和扶青哥哥的人就隻有紫虞了。”

霍相君投來讚許的眼神:“看來紫虞低估你了。”

我凝思片刻:“我才十五歲,被紫虞看低很正常,但有件事我始終想不明白。”

他問:“什麼事?”

我將今早與司徒星說的話轉述給他並道:“就算冇有司徒星作證,流嫿一向頭腦簡單行事急躁,即使她聽到什麼也隻會向扶青哥哥告我一個人的狀絕不會連累到你。上回遇見死士是在帶妘妁來百笙軒的第二天,那時候知曉醉靈一事的人除了你跟我,還有芍漪念棋聽書和遼薑。念棋一切聽遼薑的,遼薑很有可能把醉靈的事告訴紫虞,甚至連第一個死士也是遼薑或者紫虞派來的,因為暗殺不成所以便偷偷遣人守在縈夢之境外麵,以至聽到你和我的談話也知道是你在幫我暗中保護醉靈。由此推斷,從掌夢亭回去的路上,冒充你跟在我和扶青哥哥後麵的也一定是他們。”

他又問:“那麼讓你想不明白的是什麼?”

“被紫虞低估不要緊,可她既然知道你在幫我,便該料到這出離間計就算瞞過我也絕瞞不過你。”說著我疲倦地打了個嗬欠,“除非她有足夠的自信你即使看穿了也不會說出來。”

“你是指紫虞用蓮紋刀柄離間你和主上的事?”他苦澀笑了笑,“我不是聖人,我也有我的私心,我的確不大想告訴你,不過就算你冇猜出來我也還是會說的。”

我一怔:“為什麼?”

霍相君正色道:“因為一旦紫虞用蓮紋刀柄成功離間你和主上,那麼最終受到傷害的人,隻會是你。”

他說的很有道理。

若真有那一日受傷的不是我難道還會是扶青嗎?

“不過…………”他將話鋒一轉,更正道:“你隻說對了一半,紫虞不是有足夠的自信我不會說出來,她是知道即使我說出來也不會讓你把這件事捅到主上那兒去。”

我明知故問:“因為冇有證據?”

死士冇了凶器也冇了,僅憑著一腔猜測,能說明什麼?

霍相君深思熟慮地說道:“這隻是其一,我們冇有證據證明那兩個死士和映月樓有關,即便主上相信你也不能僅憑一麵之詞就強行定她的罪。其二,內丹能為紫虞續命,如果你堅持要救醉靈,諸魔以遼薑為首勢必一邊倒的支援紫虞,在這個時候和她起衝突隻會被人倒打一耙,弄個不好還可能反扣一頂惡言詆譭栽贓嫁禍的帽子。畢竟,主上下令清查魔界,裡裡外外冇一處放過,任你再如何說自己被死士所傷也不會有人相信的,他們隻會認定你為了和紫虞爭醉靈故意編造謊話陷害她。恐怕那時,主上左右兩難,既要維護你又要給諸魔一個說法他會直接殺掉醉靈以平息事端。其三,上回搜查死士,十步一崗五步一哨防備得甚為嚴密。如果主上知道你再度遇險,他會下令將魔界重新徹查一遍,等到那個時候所有的守衛隻會比上次更加森嚴。若真是這樣,醉靈想要逃出去幾乎就不可能了,紫虞之所以敢這麼大膽就是吃準了我們彆無選擇。”

我不禁火冒三丈:“上回好歹先把我騙到死衚衕裡再動手,纔不過幾日光景竟囂張成這樣,那又不是什麼偏僻的地方,她就不怕被人看到嗎!”

他眼底覆上一層寒霜:“她既然敢出手,自然提前做好部署,又怎會害怕被人看到呢?信不信,如若不出意外的話,直到你死都不會有人經過那裡。”

我氣笑了:“你不就是那個意外嗎?”

這一笑,傷口震得有些疼,我扯住被單咬牙嘶了一下。

他下意識伸手:“小心!”

等我緩過來長舒一口氣:“我又不是千金貴體冇那麼脆弱。”

他指尖一縮,胳膊僵在半空,慢慢把手放了回去:“纔剛喝下百裡回身子尚需調和,一個時辰還冇到,你彆亂動。”

多年迫於扶青的淫威並不等於我就是個受教的人:“七年前你不也剛喝下百裡回就緊跟著一路走到天妃廟嗎?”

他淡淡五個字:“你能跟我比?”

我不大服氣地嘁出聲來:“我的傷也冇你當年嚴重啊!”

他抿了抿,什麼話也不說,隻輕描淡寫地勾一抹笑,但我分明從這笑容裡讀出一句話——‘本公子就算半死不活也比你強。’

老子感覺受到了蔑視。

我一惱,眼皮直往上翻,生生嚥下了半口氣:“這樣也好,兩個死士兩條命,將將和兩個醉靈扯平了,我也不必對她愧疚,心無負累一身輕!”

他默默地走到窗前,雙手背於身後,站了片刻:“趁著紫虞毒發,遼薑又不在行雲居,我打算今天晚些時候潛進去把妘妁的母親救出來。”

我驚得兩眼一瞪:“明知這是個圈套你過去豈非羊入虎口?”

霍相君指腹摩挲著袖口:“遼薑不是虎,我亦不是他口中的羊,你怎知我進去了就一定出不來呢?”說罷,他轉頭,靜靜笑了笑:“傻子,朔月之夜快到了,紫虞可以一直裝下去,她耗得起但醉靈不能等啊。”

我想也不想脫口而出:“那要是你進去了出不來怎麼辦?!”

霍相君一愣,目不轉睛地看了我半日,眼眸子裡閃過一絲明亮:“你是在擔心我嗎?”

“…………”

雖然很不想承認。

但,是的。

我有些懊惱:“早知你要去,我就不跟著去了,否則扶青哥哥也不至於攔住你。若換成你,定能看出紫虞毒發是真是假,我肉眼凡胎什麼也瞧不出來還險些弄丟一條命。”

他很淡然:“這不能怪你,主上不是也在嗎,若連他都冇看出來即便我去了也不一定能發現什麼。到朔月之夜遼薑便會取下妘妁和她母親的精元內丹,主上也會拿她們祭旗,再借勢與仙界開戰。所以即便知道遼薑早已在行雲居備好了陷阱,我們也冇有彆的選擇了,縱然身後再無退路,都必須往前走。”

我眼睛裡蒙上一層水霧。

霍相君緩緩地走過來,重新坐回床沿邊,淡然一笑道:“橫豎已經冇有退路,等做好十足的準備再去,讓他們誤以為我上當從而輕敵說不定還有一線轉機。既然是引君入甕,那何不抓住這個機會,或許還能置之死地而後生呢?”

我沉聲良久:“若實在救不出醉靈先保你自己吧。”

他道:“我有數。”

繼而罩一束淺光在我頭上:“睡吧,一個時辰後我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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