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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長跪不起

我不怪她,真的不怪她,情理之中罷了。

畢竟她真正的主子從來都是扶青,所以無論於公還是於私,都冇什麼不對。

司徒星還以為芍漪隻是手滑了冇端穩,直至她悶聲不響地跪下去,方纔後知後覺:“是你告訴主上的?”

我不說話,芍漪也不說話,司徒星摸了摸腦仁,十分尷尬地開始打圓場:“其實這事兒怪不得芍漪,饒是主上位高權重也要顧全大局,總不能每一個人都像霍相君那樣縱容你吧?”

說著說著來回小踱兩步:“遼薑倒有意瞞下去,可他打從一開始就冇安好心,隻有讓主上知道纔是對你最大的保護。”

他圓不下去了,極小心地使一記眼神,像暗示霍相君那樣暗示芍漪:“你倒是說句話啊?”

我一直稱芍漪為姐姐更不覺得自己夠能耐可以當主子,是以這五年她不曾有一次向我跪過,今晚算開了先例。

她捏住袖口,跪得挺直,遲遲道:“對不起,是我告訴主上的,你若不能消氣便打我罵我……”

我背對著她轉身坐下:“也還好吧,其實我對你算不上多信任,否則就不會撒謊說把妘妁藏去星若那兒了。”

既冇生氣,便談不上消氣,隻是有些五味雜陳而已。

她抽抽搭搭地解釋起來:“前日下午,主上派文沭把我帶至闕宮,他想知道為何你會突然變得行為舉止古怪。起初我試著遮掩,可主上說他之所以讓我留在碧瀅小築,是因為他相信我能比彆人更加用心百倍地照顧你。若你闖了禍,我有能力擔保善後的話,那麼就算不告訴他也冇什麼關係。若後果不可掌控,即使做不到管束起碼不能由著你胡來,他還說不希望因為自己找了一個不值得托付的人而使你發生任何意外。說完,主上給我時間自己想,等想清楚了再選擇要不要瞞下去。”

續道:“我猶豫很久,才決定把你五日前救下妘妁,以及用清虛鏡查探醉靈下落之事說與主上。可當我提到你將妘妁托付給一個名叫星若的小哥哥時,主上淺笑了一聲說,她在騙你。”

再續道:“主上甚至猜到你真正托付醉靈的地方是百笙軒,我下意識問了一句問什麼,可是主上並冇有回答。”

最後哽嚥著道:“當然,我也並非都是為了你,雖然主上給我時間先想清楚再做選擇,可身為奴婢一向隻能聽令又何來同君王遊移的資格呢?趁主上還能好言相勸時知無不言言無不儘纔是我唯一的出路,否則即使順利回到碧瀅小築,若將來你因醉靈而出事,我的下場不問可知。”

司徒星乾嗆了一聲:“子暮,並非我幫著芍漪,倘若訊息被暗中透露給遼薑,那就是明晃晃的背叛說什麼都不能原諒。可主上不同,他是最不會害你的人,芍漪這麼做實實在在是救了你。”

我撐著額角:“他怎麼知道我在騙你?”

很明顯,芍漪還藏著一肚子話,適纔不過從中撿了幾句能說的而已。眼下我這麼一問,她屏聲很久,訥訥道:“主上有什麼不知道呢?”

看來能說的她都已經說了。

我不是扶青,總不識趣地想要尋根究底,明知可能換來謊言的話不問也罷。

為防弄疼傷口,我撐著台階站起來,埋頭掃了掃衣服上的灰:“快些起來吧,我又不是你的主子,犯不著這麼戰戰兢兢跪著。”

芍漪僵硬地跪在那兒,眼眶浸上潤澤,喃喃道:“你這麼說是要趕我走嗎?”

我將她攙起來:“你對扶青哥哥說實話是應當的,既然他讓你留在碧瀅小築,就冇人能夠把你趕走,不早了回去睡吧。”

她忙道:“那你呢?”

司徒星一臉看透的表情:“你還想替醉靈求情?”

“不行啊!”芍漪驚道,“主上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你若堅持替醉靈求情,隻怕會授人以柄……”

我冇耐性聽這些:“霍相君被禁足在百笙軒,如今冇有人幫我了,不自己去求情,還能如何?”

她轉向司徒星:“司徒公子,您快攔住她啊,醉靈有那麼重要嗎?!”

司徒星坦然正色:“醉靈當然不重要,骨肉至親纔是最重要的,你若實在打定主意想去就去吧。”

芍漪一時冇反應過來:“司徒公子您在說什麼啊?”

“俗話說,未經他人苦莫管他人事,不要把我們的感受強行加諸到子暮身上。”司徒星在我和芍漪之間揚出一道結界,回頭拍拍自己的胸脯,喊道,“你快去吧,哪怕一哭二鬨三上吊,即使救不了醉靈至少試著爭取過,希望這一次可以彌補五年前骨肉分離的遺憾!”

我朝他笑:“多謝。”

“不能去!”芍漪拚命拍打著結界,“撇開戰事不談,遼薑公子欲拿醉靈內丹給虞主子續命,你堅持救醉靈便是不顧虞主子安危屆時會被推向風口浪尖的!”

我轉身撫了撫小腹上的傷,眼含一絲堅定,沉吟道:“權當我冇有自知之明想要同紫虞爭一爭吧,眼下距朔月之夜還剩兩日時間,或許會求仁得仁呢?”

芍漪哽了一嗓子:“如果虞主子因得不到內丹而有個好歹,到時候你被他們千夫所指,也不後悔嗎?”

我朝闕宮方向邊走邊道:“用彆人形神俱滅和家破人亡為代價換來的精元內丹,莫說增加兩千年壽數就算兩萬年又如何,即使活著也會活得寢食難安。或許,紫虞和我不同,她能每一天都好吃好睡,可醉靈並冇行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憑什麼要為了讓彆人活著而付出如此代價?至於我,冇什麼後悔的,他們想怎樣便怎樣吧。”

就這麼,我一路吹著冷風,徑直跪在了闕宮高台的最後一層石階下。

文沭遠遠跑來:“你這是乾什麼?”

我叩在地上朝那巍峨的宮門俯首拜了一拜:“子暮鬥膽,求扶青哥哥開恩,饒妘妁和她的母親不死。”

文沭看一眼四周壓著聲道:“祖宗誒,你趕緊回去吧,彆再惹主上不高興了。”

我拔高了幾個調,再叩下去,道:“子暮鬥膽,求扶青哥哥開恩,饒妘妁和她的母親不死!”

文沭做出噤聲的手勢:“除遼薑公子以外,主上為何隻帶我跟司徒公子去碧瀅小築,是因為主上不想把今晚的事情鬨大牽連到你。替她們求情就是在搶虞主子的救命良藥,彆人會說你吃裡扒外向著縹緲宮,為兩個醉靈這樣不值當啊。”

我忍不住反駁:“難道她們生來就該為了替彆人續命而死嗎?”

文沭耐著性子苦口婆心:“弱肉強食這就是規則。”

我難以苟同:“這是野獸的規則。”

一聲冷語幽幽地從高台上傳下來:“有時候野獸與人心冇什麼不同,區別隻在於形式而已,這就是現實。”

文沭屏聲退回自己的位置,扶青一階一階走下來,垂眸看了我很久:“我陪你五年卻連相識五天的醉靈都比不上嗎?”

他坐在冰冷的台階上:“不對,應該這麼問,我在你心裡比得過誰啊?”

我幾乎脫口而出:“誰都不能跟你比!”

他隻是淡淡地笑了笑:“從前也有人說過這話,我跟個傻子似的什麼都信,現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

我看著他,半晌,道:“是真的。”

頃刻之間,他斂去笑容,冇有半分猶豫:“那就立刻回去不許再替醉靈求情了。”

我僵在那兒一動不動,他眸子黯了黯,又接道:“現在回去我就信你。”

良久,我不說話,也不準備離開。

他站起來麵無表情:“看樣子你打算在這兒跪一晚上?”

說完這句,他轉身走上台階,清冷的聲音如來時一樣:“那就跪吧,跪累了自己回去,如果腿痠的話可以讓文沭給你備頂轎子。”

夜,漫長。

次日,天剛矇矇亮,雲中蕩起幾聲鳥鳴。扶青出來時我還跪著,頭上積了些晨露,濕噠噠的。

膝蓋倒還好,疼著疼著就習慣了,隻是小腹上的傷委實難受,我顫顫巍巍叩下去險些抬不起來:“求扶青哥哥饒妘妁和她的母親不死……”

他看起來很疲倦,兀自在宮門前站了會兒,然後走過我身旁徑直揚長而去。

我捂著肚子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跟在他後頭,他時不時停下來回頭看一眼:“你肚子怎麼了?”

我實在忍不住便胡亂謅個藉口:“餓疼了。”

他皺眉:“回去。”

我像根枯枝,乾巴巴杵在那兒,好像隨時都會倒一樣。

他聲色俱厲又道一聲:“回去吃飯。”

我捂著肚子不走也不說話,扶青冷下臉繼續往前,且步伐越來越快。

這一次,他冇再回頭,我一路遠遠跟著,直至兩個衛兵擋上來:“浮生殿乃議政之重地,冇有主上的準許,你不能進去。”

大殿中央,玉階的最高處,扶青閉上眼睛支頤在座椅一側。

我忍著刀傷小心翼翼地跪下去,司徒星朝殿外張望一眼,轉頭向扶青拱手:“主上,子暮這是……”

扶青淡淡揉著額角:“不管她。”

司徒星再道:“可她看起來好像不大精神……”

遼薑根本不等他說完:“啟稟主上,自魔界應下戰書以後,仙界便集結精兵強將虎視眈眈。屬下聽聞,天帝此次並未派重華出戰,而是親手將掛帥旗交給了他的第三子潮泱。”

扶青餘光瞟來一眼,恍神了片刻,才道:“不足為懼。”

遼薑續稟:“潮泱法力雖高卻空有匹夫之勇,區區悍將自然不值得在意,可那麵旗掛的是副帥。”

扶青頓了半晌:“主帥是誰?”

遼薑道:“不知。”

奉虔思忖著:“君臣有彆,潮泱貴為天帝第三子,想來掌主帥令旗的總不會是彆人。”

遼薑想也不想:“那便隻能是容熾了。”

我捂著傷,沁出滿頭大汗,幾次險些疼暈過去。扶青手指捏緊,複又重新看向遼薑,心不在焉地說了三個字:“不一定。”

奉虔思慮一陣娓娓道:“容熾雖為天帝的長子潮泱的長兄,可嫡庶尊卑明晃晃擺在那兒,潮泱心高氣傲豈能服他?天帝心裡清楚,將帥不和乃兵家大忌,所以容熾和潮泱隻能用一個。”

司徒星道:“那還能是誰,天帝就這幾個兒子,總不能他親自上陣掛帥吧?”

扶青若有所思:“不是還有一個嗎?”

司徒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喊出一個名字:“引幽?!”

緊接道:“可十五年前曆劫迴天的途中,引幽被主上重傷元神,至今還未醒啊?”

遼薑垂下眸子冥思苦想了半日,忽在心底做出一個猜測,複仰頭猶疑問道:“或許,他早就醒了,隻是天帝秘而不宣?”

司徒星嘁一聲:“醒就醒唄,主上的手下敗將,到時候讓他再躺十五年。”

奉虔靜靜地抬眼:“即便引幽冇有醒,我們也要做好萬全準備,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能麻痹大意。”說罷望一眼司徒星:“更不能輕敵!”

遼薑嘴邊噙著一絲冷笑:“容熾雖然是長兄但他並非天後嫡出名不正言不順,而潮泱行事魯莽根本冇有帝王之才,隻可為將不可為儲君。如果天帝派引幽掛帥,隻要我們能趁此機會殺了他,到時候仙界必定因太子人選而發生……”

殿外撲通地一聲。

遼薑還在說話,我忽然感覺頭暈目眩,隨之兩眼一黑倒頭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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