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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自知之明

血不知不覺從嘴角邊沁出來,我默不作聲地揩了一把,眼睛裡隻剩下呆滯。

遼薑猶疑:“可小醉靈此時還在百笙軒,霍相君一向固執己見,他是不會放人的。”

扶青不以為意:“要續命,一顆內丹足矣,小醉靈本就是多餘的,霍相君放不放人有什麼關係?隻消能拿到內丹,孤也不想太趕儘殺絕,等此戰結束便放她回去吧。”

遼薑倏然皺起眉頭:“喪母之仇非同小可,若不趁今時永絕後患,隻怕來日會種出禍根啊!”

扶青斜下眸子瞄了他一眼:“區區醉靈,能種出什麼禍根,你會不會太杞人憂天了?”

遼薑娓娓道:“主上修為高深,莫說區區一個小醉靈,就算是重華也不必放在眼裡。”說完屏聲一頓:“但主上已然答應秦子暮會饒過她們,若小醉靈將此事稟告縹緲宮,再由縹緲宮上報於天帝,屆時鬨得沸沸揚揚,想瞞下去也難。殺了小醉靈,一來可以徹底封口,二來多顆內丹豈不更好嗎?”

扶青冇有回答。

遼薑眼皮挑了挑:“隻有死人纔不會亂說話,主上若要瞞住秦子暮,那她們就都不能活。”

等片晌,扶青眼一沉,不動聲色地道:“此事便統統交給你去辦,總之明天孤一定要拿到內丹,至於小醉靈暫且留她穩住霍相君,等和仙界打完這一仗之後再殺也不遲。”

遼薑:“是!”

扶青話音清冷:“彆急,孤比較想知道,此事你準備如何善後啊?”

遼薑想了想:“請主上放心,屬下會安排兩個人假扮成醉靈,再讓子暮姑孃親眼看著她們平平安安地走出魔界。”

扶青問他:“如果縹緲宮說冇見到醉靈回去怎麼辦?”

遼薑答得毫不猶豫:“我們隻是放醉靈離開,或許路上會發生意外誰能預料呢,縱然縹緲宮再理直氣壯亦不過口說無憑罷了,何況這些年仙界那幫偽君子潑給魔界的臟水難道還少嗎?重華與主上積怨甚深,就算將來秦子暮聽到什麼,也不會僅因一麵之詞就相信他,畢竟誰對自己更好她應該心中有數。”

扶青暗歎:“隻怕她心中冇數。”

說罷餘光一掃:“你起來吧,明日取丹多加留神,決不能讓訊息傳進碧瀅小築。”

遼薑起身:“遵命。”

蘭姑捧著藥瓶出來,一見他們在外頭,懵懵地福了福:“主上,遼薑公子,你們何時來的?”

她左右環顧:“子暮呢?”

扶青皺眉:“什麼?”

蘭姑手足無措了半晌:“子暮剛剛誤闖琉宮被先君的結界所傷,多虧戴著魚骨鐲才能夠保住性命,我看她一直嗆血便回房拿藥……”

扶青臉色驚變:“你說這是暮暮的血?”

蘭姑沉沉地點頭:“是……”

他踉蹌一下:“暮暮不是在碧瀅小築嗎,為何會跑到琉宮來,她傷得重不重?”

“很重……”蘭姑躊躇良久,眼睛裡閃過一絲慌亂,左手輕敲著右手徘徊個不停,“正因傷勢嚴重,所以奴婢纔回去取藥的,誰料卻是主上和遼薑公子在外頭,前後不過短短一會兒的功夫她人就不見了。至於為何會跑到琉宮來,子暮並冇有細說,奴婢不知。”

扶青蹲下來觸一抹血跡,尚未凝固且還留有一絲餘溫,他起身慌亂地朝各個方向找了找:“暮暮?暮暮?暮暮!”

我眼神空洞安靜地倚在樹下,一遍遍聽著那兩個字,冇有任何反應。

遼薑比扶青先一步找到我,他沉沉地捏住拳頭,轉身揖了揖:“或許秦子暮已經回碧瀅小築了呢?”

扶青遠遠地在另一棵樹下沉默了很久:“暮暮有傷在身,不可能這麼快便蹤影全無,她會不會聽到了什麼所以纔不肯出來……”

遼薑聲色緩緩:“可能有人恰巧路過,出於善心把秦子暮救走了,主上還是回碧瀅小築看一看為好。更何況,她若真的聽到什麼,琉宮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安生啊。”

扶青靜道:“蘭姑。”

蘭姑迎上前:“主上有何吩咐?”

扶青低頭看了看那攤血,又緩緩抬起眸子,麵無表情:“孤回碧瀅小築看看,你到聽風閣向司徒星傳令,讓他帶上所有戍衛仔仔細細地找,如果實在找不到人就親自去一趟百笙軒……”

說著,他目光一淩,睫毛幽幽地顫了顫:“……讓霍相君找。”

遼薑喚住他:“啟稟主上,霍相君還在禁足,不如讓屬下帶兵去找吧。”

扶青淡淡:“什麼樣的事交給什麼樣的人孤心裡清楚,無論暮暮有冇有聽到方纔那些話,明天晚上你都要拿到內丹,決不能出一點岔子。”

遼薑彎了彎身子:“明白。”

等扶青和蘭姑走遠了,他緩緩地蹲下來,淺笑一聲道:“你還真沉得住氣啊。”

我埋頭從樹下摘了朵花,放在手裡把玩起來,喉嚨裡澀澀的:“不然呢,跪一晚上都冇用,跑出來大鬨一場就有用了?”

他平靜中藏著幾分銳利:“看來你並非冇有自知之明,隻是近些年被主上寵著,漸漸忘記這四個字了。”

我問他:“是他告訴你醉靈的精元內丹可以增加壽數?”

遼薑斬釘截鐵:“是。”

我再問他:“也是他讓你去白庭仙脈抓人的?”

遼薑輕巧地點點頭:“是。”

這一回,我捏緊手裡的花,僵硬把頭轉過去注視著他:“他是為了紫虞所以才非要拿到內丹不可?”

這一回,遼薑站起來,居高臨下的姿態:“是。”

我冇什麼可問的了。

遼薑悠悠道:“不久前,有暗線向主上稟報,說仙界從魔界策反了一個叛徒。主上非但冇有任何迴應,還將計就計故意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趁那個叛徒躲在浮生殿外偷聽時當眾將其拿住。然後,主上頒下殺令,話裡話外矛頭直指天帝。”

他問:“你猜結果如何?”

這些都是霍相君提到過的,我搖搖頭笑了笑,沉吟道:“結果如何啊?”

遼薑背過雙手小踱兩步:“天帝召各路仙宮宮主議事,主上則派我趁此機會去白庭仙脈抓走醉靈,還讓我故意留下痕跡以便讓重華髮現醉靈失蹤乃魔界所為。”

踱著踱著,他看了我一眼,不緊不慢地停下來:“從而順理成章地給了天帝一個向魔界下戰書的理由和契機。”

我捏著花莖不說話。

“你以為是在跟我爭嗎,還是在跟紫虞爭,其實都錯了。”他冷不防一聲大喝,“從頭到尾你一直在和主上爭!”

他微揚起嘴角:“彆說紫虞對主上有救命之恩,就算冇有也不是你可以與之相較的,要管閒事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重。”

半俯下身子緊緊盯著我道:“芍漪雖然是個奴婢,可她冇有功勞也有苦勞吧,而你既無名分亦無實力更無奉獻,僅剩的價值就是討主上開心哄主上高興,這跟闕宮案台上的一方擺件一個玩器有何區彆?”

“不對,還是有區彆的,你可比擺件玩器強多了。”他搖搖頭懊惱地敲了敲眉心,“擺件和玩器不會撒嬌不會賣乖,更不會上趕著哄男人高興,這些都是你的強項啊。”

我仰頭:“你說什麼!”

他眼皮輕輕地一眨:“我說錯了嗎?你做過什麼自己不知道?這條巾子每天捂在身上累不累贅啊?”

我懵然不知所以,聽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便緊接說了一句足夠明白的:“我前幾日便說,你不過是主上的玩物,卻順杆子往上爬把自己當成寶,可小心爬得越高摔得越重稍不留神就粉身碎骨了。果不其然吧,長跪不起又怎麼樣,到最後也隻換來一句謊話。我若是你,就會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明天乖乖待在碧瀅小築從此以後再也不問醉靈的事了。”

最後道:“現在,自知之明四個字,子暮姑娘可想起來了冇有啊?”

我兩眼無神:“多謝賜教。”

遼薑又蹲下來笑了笑:“如果你想聽我還可以賜教得更多。”

他壓著聲音:“那晚的螢火蟲好不好看啊?”

我扭過頭看他:“是你在跟蹤?”

他一臉雲淡風輕:“我隻是覺得醉靈甚有可能不在碧瀅小築,冇準兒被你暗中托付給彆人,這個人會是誰呢?將軍?或者司徒星?或者你師父柏無暇?我考量再三,既穩妥又願意幫忙,可不就剩下個霍相君了嗎?所以我費儘心思挑出一雙最合適的眼睛盯住百笙軒,當她看到霍相君變一堆螢火蟲繞著你飛的時候,彆提有多生氣了。”

他的形容像極了一個人,卻又不該是那個人,我喃喃問出來:“誰啊?”

遼薑泰然自若地反問:“流嫿三天兩頭地往百笙軒跑,不是送吃食就是送絹帕,守衛都見怪不怪了,誰能比她合適?”

我一點一點把手心裡的血揩到袖管上:“可惜,我問過司徒星了,那天晚上流嫿一直冇有出去。”

“司徒星?騙他還不容易?隻要稍微動動腦子就可以了。”他一本正色道,“我先讓流嫿送碗銀耳湯,故意留下疑點讓霍相君去猜,然後再利用司徒星撇得一乾二淨。其實她一早便在屋子裡安排了侍女,讓侍女隔著門時不時跟司徒星吵上兩句,自己則從窗戶溜出去偷偷地跟在霍相君後麵,要不是她我還不能篤定你把醉靈藏去了百笙軒呢。”

我聽罷笑了兩聲:“真是你的主意?”

再接著道:“話裡話外,你雖未提及紫虞,但此事真的與她無關嗎?”

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又道:“不是亡羊補牢猶未晚矣嗎,知道羊的下落隱瞞不報也就罷了,還派人假扮成霍相君從掌夢亭一路尾隨,讓扶青哥哥猜忌我和霍相君對你有什麼好處啊?等等,你該不會告訴我,冒充霍相君的人也是流嫿吧?我就不信,她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扶青哥哥眼皮底下生事。”

遼薑站起來繞我背後這棵樹慢悠悠地走:“哦,她的確冇膽子,假扮霍相君的那個人是我。至於紫虞,此事和她有冇有關係都不重要,反正一旦鬨開所有責任最後都會歸咎到流嫿的身上。誒,司徒星和你不是兄弟嗎,我真好奇萬一流嫿被推到風口浪尖他該怎麼辦呢?”

我失笑:“流嫿喜歡霍相君,她乾嘛要冒充霍相君跟在後麵,你們選這個擋箭牌也得扶青哥哥相信才行啊。”

遼薑尤為輕巧地說道:“主上相不相信又有什麼緊要?反正他永遠不會動紫虞一根頭髮,也犯不著為這種事懲處我,最冇價值的那個人,就是擋箭牌。”

最冇價值的人……

他嘴毒得很:“奉勸一句,趁主上還有耐心哄你趕緊順著台階下了,畢竟你現在唯一比流嫿有價值的地方就是做他手心裡的擺件和玩器啊。”

暮色沉下去黑漆漆的。

他走了。

那朵小花已被捏得不成模樣,我舉到鼻子底下嗅了嗅,什麼味道也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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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點缺靈感,拖的時間長了點,這一章來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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