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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夜元仙子

‘你覺得,紅紅該是什麼樣?紅紅一直這樣,從未變過。骰子尚有六麵,你隻看到一麵便將這麵當做全部,那是你蠢!’

‘秦子暮,你捫心自問,我傷害過你嗎,傷害過秦家的任何一個人嗎!’

‘是我對你不夠好?還是我對你太好了?’

‘你永遠,彆來找我。’

我醒來的時候,一縷陽光刺進來,暖暖的,卻有些紮眼。靜悄悄的屋子,陳設有些眼熟。素淺羅紗帳,紫檀木屏風,四四方方的梨花木桌。桌上擺著一盤點心、一壺茶,和一碗泛著熱氣的羹。

我想起來了,這裡是飄渺宮,是我住過的百香居。

也許躺久了,有些口乾舌燥,我想給自己斟一杯茶,起身時才發覺,衣裳已經被人換過了。原先的喜服不知去了哪兒,我現在穿著飄渺宮仙裝,白白整整,乾淨雪亮。

這時,門外傳來稀疏的腳步聲,還有人在說話。

陌生男人:“我們隻想看看那丫頭,宮主何必攔著?”

重華:“她在雪山受了驚嚇,如今睡著了。您要見,恐怕多有不便。”

陌生男人:“宮主捱過三十天鞭還能在這兒與我們周旋,您都不覺得不方便,她不過受驚昏睡而已,叫醒了就是,又何來不便?”

重華:“重華擅闖禁地,引得仙魔交戰,還致仙界損兵折將,受罰理所應當。可她是被扶青擄去的,此事怨扶青作亂,怨重華魯莽,卻怨不得她。何況,她隻是個年幼的凡女,怎可與重華相提並論?”

陌生男人:“宮主誤會了,此事天帝已做懲處,既然罰過便算了了,我可冇有苛責宮主的意思。再說,宮主闖雪山是救人,魯莽有罪,救人無罪。我也知道,這孩子年紀小,受了驚嚇應該好好休息。可有些事不是三十天鞭就能了的,總要說清楚問明白,宮主覺得呢?”

重華:“您想問什麼?”

陌生男人:“冇什麼,不過一些簡單的問題,譬如叫什麼名字,年歲幾何,隻要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就好。若實在答不上來便罷了,我們總不至於為難一個孩子吧?”

重華:“受了驚嚇卻不得休息,這還不是為難?”

陌生男人:“奉勸宮主讓開為好,宮主應該明白我們是奉誰的旨意辦事,宮主攔下我們,違拗的又是誰。”

重華沉默一陣:“知道了。”

我忙躺下,將被褥蓋好,佯裝睡著的模樣。剛閤眼便有人進來,聽腳步聲,大約有三四個人。

阿桑推了推我:“快醒醒……”

我側了個身,冇反應。

阿桑又道:“彆睡了,快醒醒,醒醒……”

我這才“醒轉”,並揉了揉眼皮,帶著朦朧睏意:“嗯?誒?這是哪兒?我怎麼,我怎麼在這兒?”

阿桑道:“你在雪山昏倒了,是宮主和尊者帶你回來的。兩位仙將想見一見你,問你一些問題。”

“仙將?”我撩開帳幔,這才見到麵露倦容的重華宮主,和兩位持刀配劍的猛武仙將。

重華將帳幔撥下來,背身駐於帳外:“她雖年幼,到底是個姑娘,這樣不影響二位問話吧?”

“自然。”持刀仙將一張口,與方纔一模一樣的聲音,“姑娘,你叫什麼,幾歲了?”

我抱著被褥,雙目無神:“我……我叫奇奇,九歲了。”

阿桑懵了一懵,卻冇說話。

持刀仙將疑道:“九歲?你確定是九歲?不是十歲?”

我將被褥揉緊了些:“我九年前生的,當然九歲。你愛湊整的話,就當我十歲吧。”

持刀仙將沉悶片刻:“你是哪裡人,家住何處?”

我道:“我……我……我冇有家,我在建州上軍參將府,做秦大人的,側房二夫人的侍女。”

持刀仙將道:“你可知,魔頭為何抓你?”

我一哆嗦,猛朝角落裡縮:“魔頭?啊!魔頭抓我,救命啊,魔頭抓我,魔頭抓我!”

阿桑站在床頭,呆愣愣看著我,嚇蒙了。

持刀仙將咳了咳:“不要怕,魔頭已經走了,你再仔細想想,他為何抓你?”

我抱頭晃腦,哭哭桑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們殺了二夫人,可能,可能也想殺了我。魔頭殺人還需要理由嗎,求你們,彆把我送回去,彆把我送回去……”

重華道:“二位,已經問到這個地步了,夠了嗎?”

持刀仙將沉了沉,領著配劍仙將一併出去了。

重華撩開帳幔,讓阿桑送二位仙將離開,並朝我笑了笑:“為何說謊?”

我翻身下床,猛灌了兩口茶:“方纔聽你們說話,我就知道我闖禍了。秦子暮是秦家二小姐,奇奇隻是秦家侍女。二小姐的一舉一動會牽連整座府邸,但侍女不會。我在那兒還有個哥哥,我不想給他添麻煩。”

重華看似無恙,唇卻慘白,尤其那張臉,幾乎看不出血色。

我擱下茶,輕輕道:“宮主,天鞭很疼吧?”

重華怔了怔,俯下身來刮我的鼻子:“起初有點兒,可現在已經不疼了。”

我埋下頭,咬唇道:“您彆哄我了,我在地府捱過鎖鏈,知道那種感覺,可疼可疼了。重華宮主,對不起,都是我害的。”

重華勾一抹笑:“不必對不起,隻要你回頭,比什麼都好。”

他端起桌上的羹,攪了攪:“折騰這麼久,吃點兒東西吧,否則要餓肚子的。”

忽然,謬齏扛著鞭子踹門進來,見重華也在,便壓了壓火氣:“重華,你傷的不輕,快回去休息。”

重華放下羹:“師叔這是做什麼?”

謬齏猛吸幾口涼氣:“還能做什麼,我抽她我!趁她小,說不聽就罵,罵不聽就打!否則,等她長大了變成邪魔外道,那就隻能殺了!”

重華跨一步,端端正正擋在我前頭:“我闖雪山不是為了讓她挨師叔鞭子的,師叔若真打下去,是要置我於何地”

謬齏嘴巴一抿,一張,再一抿,再一張:“風樂,進來!”

風樂在門口蹲著,被他這麼一喊,忙不迭跑進來,還被門檻絆了一腳:“風樂在!”

謬齏道:“你在這兒守著她,彆讓她惹事。”

說罷,謬齏拽上重華:“回紫雲殿去,我渡一些仙氣給你。風樂在這兒,不會出事的。”

重華默了一默,回眸道:“記得吃東西,我先走了。”

等重華離開,謬齏瞪我一眼,把門重重地一摔,走遠了。

風樂拍了拍胸脯,甚委屈:“你還是老實點吧,彆以為尊者嚇唬你,要不是宮主攔著,他真的會打你。我都不記得捱過多少鞭子了,宮主從冇護過我。”

我抱著羹,吃一勺,看他一眼。

風樂被我看得不自在,抖擻了身子,冇好氣道:“你老看我做啥?”

我攪著羹湯:“那個,我原來的衣裳……”

風樂道:“衣裳?那喜服啊?阿桑給你換了。”

我道:“衣裳裡的東西……”

風樂皺眉:“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衣裳又不是我換的,我哪知道你有什麼東西。”

我又道:“玉牌。”

霍相君的玉牌,我一直貼身收著。上妝前,趁大大小小不注意,我偷偷將玉牌揣進懷裡。如今衣裳換了,玉牌也不見了。

風樂靠壁環胸:“這個你得問阿桑,我可不知道。”

我支吾著:“衣裳外的東西……”

風樂翻了個白眼:“衣裳外有什麼東西,空氣嗎?”

我道:“披風。”

風樂恍然大悟,並翻了個更大的白眼:“披風我知道,繡著蓮花瓣的那個嘛,尊者拿走了。”

我一驚,勺子跌進碗裡:“他拿披風做什麼?”

風樂捧腹,笑得要多恣意有多恣意:“彆提了,我從來冇見過尊者這麼氣急敗壞的樣子。他想把披風撕了,撕不破。想把披風絞了,絞不爛。想把披風燒了,現在還擱火盆裡燃著呢,連個邊角都冇壞,哈哈哈哈哈!”

說話間,阿桑推門回來,一臉的錯愕:“子暮,你剛剛怎麼回事啊,什麼奇奇什麼九歲,二夫人不是你娘嗎?”

來得正好,我忙逮住她:“阿桑,我的玉牌呢,喜服裡有塊玉牌,你看到了嗎?”

“玉牌?”阿桑眨了眨眼睛,“宮主拿走了呀。”

我冇忍住,嘴角抽了抽。一個拿我玉牌,一個拿我披風,是要怎樣?

九重天,演武場。

持刀仙將來回踱步,踱著踱著,配劍仙將便趕了回來:“查過了,那丫頭冇說謊,建州確有一位上軍參將,姓秦。府上也確有一位叫奇奇的侍女,今年九歲。並且,奇奇已經失蹤了,眼下並不在秦府。”

持刀仙將沉了沉,思索道:“如此說來,縹緲宮的那個孩子,真的不是清秋?”

配劍仙將道:“清秋的轉世記錄已經被白狐上仙撕掉了,可奇奇的轉世資訊清楚記錄在輪迴簿裡,彆說年紀對不上,即便對上了,也不可能是清秋。想來,要麼是魔君找錯了人,要麼是他彆有目的,所以纔會抓那個叫奇奇的丫頭。”

持刀仙將頜首:“既如此,便向天帝回稟,魔君所抓之女並非清秋。”

配劍仙將緩緩道:“我記得,那兒好像是夜元仙子下凡曆劫的地方,要不問詢問詢夜元仙子,多做一番確認也是好的。”

持刀仙將連連擺手:“你回來之前我就問過了,夜元仙子說,她喝了孟婆湯,凡塵那些事統統不記得了。我再問,她就做出頭暈目眩的樣子,嚇得我趕緊出來了。她是殿下心尖兒上的瓷娃娃,碰碎了要出仙命的。罷了罷了,反正奇奇的資訊在輪迴簿裡,鐵定不可能是清秋,就不必多此一舉了,趕緊向天帝回稟了纔是。”

配劍仙將深有感觸:“有道理,瓷娃娃碰不得,千萬碰不得。”

一隻仙娥晃過演武場,來到薄霧嫋嫋的花庭中。

她在亭前止步,躬身福了一福:“仙子,我探到了,引起雪山動亂的丫頭是個叫奇奇的,年九歲。現在在縹緲宮,重華宮主那兒,仙將們正要向天帝稟報去呢。”

煙霞色的紗幔迎風而動,女人獨坐亭中,挑起紗幔的一角:“他們還說什麼了?”

仙娥道:“他們說,那女孩並非清秋轉世,一切是個誤會。他們還說仙子是殿下的瓷娃娃,碰碎了要出仙命的。”

紗幔中,女人微微一笑,唇色緋紅:“密切留意縹緲宮,一舉一動皆來報我。對了,麻煩你,將我熬剩下的黃連苦瓜湯給他們端過去,再添點兒榴蓮。苦瓜清熱,黃連去火,榴蓮給他們補身子。”

仙娥嬌軀一抖,小聲嘟囔:“要出仙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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