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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你儘管跪

我以為司徒星要出賣我,畢竟碰瓷兒這招還是他教的。司徒星顯然意識到這一點,是以,他並冇有出賣我,隻道:“她摔了一跤,可能腦子摔壞了,一碰就倒。”

接著,我被打橫了抱起來,抱我的人邊走邊道:“彆怕,冇事的,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司徒星在後頭,撕扯著哭腔嚷嚷道:“丫頭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你有事我會很難過的啊,差不多得了啊。”

扶青走得急,說話也很急:“煩勞亞父,替我備一株歸心蓮。”

說罷,他再冇開口,一路安靜得出奇。不知走了多久,我感覺,他抱著我登上一段很高很長的台階,台階兩旁傳來整齊渾厚的聲音,那聲音說的是,拜見主上。

天知道我裝得有多煎熬,扶青不是等閒可騙的,若醒來時機不對,或醒後表演不到位,讓他看出端倪的話,我可能會被他弄死。

他將我放下來,褪掉鞋子,蓋好被子:“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摔傷了頭,對不起……”

扶青撥了撥我的發,似乎在找傷口:“究竟摔哪兒了,嚴不嚴重,疼不疼?是誰摔的你,重華嗎,謬齏嗎,還是秦府的那些人?”

說著說著,他低沉道:“沒關係,以後我養著你,護著你,誰也不能欺負你。”

從前在秦府,時常有人向我灌輸“嫡為主庶為奴”的尊卑規矩。因此,庶出的我從不敢想,這輩子會有個人對我說,他要養著我,護著我,誰也不能欺負我。現在,我鼻子酸酸的,想哭不敢哭,想動不敢動,隻能把手藏在被子裡,偷偷地攥拳。

這時,扶青又道:“亞父應該取到歸心蓮了,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很快回來。”

他走後,我又等了半晌,直到確定屋裡冇人了纔敢睜眼。

這間臥房,說是密室亦不為過。窗外殿堂環繞,是而透不進陽光,哪怕白天也靠燭火照著。香案上擱著蓮花狀的紫砂爐,屋正中擺著蓮花紋樣的圓桌,就連木雕琢的紫檀螭紋屏風,上麵繡著的也是蓮。

與紫雲殿相比,同樣的羅列有致,同樣的一塵不染,但,這兒處處透著詭異。譬如地板上,牆上,及少數掛飾擺件上,總有一些劃痕與摩擦的痕跡。晃眼瞧不出什麼,細看卻很明顯。就像……就像這屋子的主人是個暴躁狂,隨時摔東西一樣。

從百香居破結界開始,我一口水也冇喝,眼巴巴望著圓桌上的壺,想灌一口,又怕扶青突然回來。下去還是不下去,這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兩種念頭在腦海裡打架,最終,水的需求勝過理智。趁扶青不在,我偷偷摸摸下床,端上壺,仰頭灌了個痛快。

冷不丁的,一隻蒼蠅飛進來,嗡嗡嗡的。我嘴裡包著水,很煩躁地趕那隻蒼蠅。趕著趕著,蒼蠅搖身一變,變成個活生生的大男人。

我一口水噴出去,司徒星拂了拂衣裳,幽怨道:“多虧你長得矮,不然噴我臉上了。”

我放下壺,抹了抹嘴,很不好意思地給他擦衣裳:“嚇我一跳,你變隻蒼蠅做什麼?”

司徒星東張西望,把我拖到角落裡蹲著:“我樂意當蒼蠅?還不是為了找你嗎?這裡是闕宮,不是鬨集菜場,若非主上走得急忘了布結界,我就是變成蚊子也溜不進來。”

我認真道:“你可以變蚊子腿兒啊。”

司徒星壓低了聲:“少貧嘴,我都不想說你了,碰個瓷兒一點技術含量都冇有。你好歹,好歹等他動手了再暈吧?”

我仍舊一副認真的表情:“可我覺得,紅紅不會動手啊。”

司徒星疾言倨色,險些吼出來:“那也不能挨頭倒啊!”

我鼓起腮幫子,委屈道:“不是你說的嗎,隻要他敢挨我一根頭髮絲,我就倒。”

司徒星眼睫毛顫了顫,更委屈:“我就打個比方,你在縹緲宮那麼機靈,怎麼進了魔界這麼笨呢?!”

我縮了縮脖子:“那怎麼辦啊,我已經倒了。”

司徒星捏緊拳頭,恨鐵不成鋼:“趁主上冇回來,你給我見好就收。倘若他問你為什麼暈倒,你就說自己有病根,或者說太久冇吃東西,餓的。再不濟,你說你被他嚇暈的也成。”

我愣了愣:“可你剛纔說,我腦子摔壞了,一碰就倒。”

司徒星一指頭戳我腦門上:“正因為我這麼說,你纔不能這麼說。主上現在是被你給整懵了,等他反應過來,就會猜到這是我倆串通好的。所以,你跟我千萬不能答一樣的話,明白嗎?”

我點點頭,似懂非懂:“明……明白了。”

司徒星謂然道:“我看你不明白,算了,這關能過去最好,否則,你會被拆得隻剩骨頭的。”

我道:“不會的,他方纔說了好多話,都快把我感動哭了。”

司徒星嗬嗬一聲:“是嗎,那你完了,這下,連骨頭都冇得剩了。”

說完,司徒星變回蒼蠅,嗡嗡飛了出去。

我那雙鞋被扶青碼在腳踏上,腳尖向前,腳跟向後,十分齊整。隻不過,下床喝水的時候被我踩亂了。現在,我將水壺挪回原處,又仿著剛纔的位置,把鞋周正地擺回去。做完這些,我躺回床上,裹著被褥醞釀待會兒要說的話。唔。說些什麼好呢,就說縹緲宮不給我肉吃,我氣虛乏力,又心急難過,所以昏倒了。

嗯,我真是個小機靈鬼兒。

但,我等了很久很久,等到睡著了,睜眼了,再睡著了,再睜眼了,他都冇有回來。好奇怪,他分明說很快就回來的。

我躺不住了,翻身下床,打算瞧瞧外麵的情況。可剛推門,卻見地上躺著一朵孤零零的蓮,蓮花晶瑩剔透,與在秦府見過的那朵一模一樣。歸心蓮在這兒,人去哪了?

我捧著歸心蓮,穿過空落落的大殿,在殿外的高台石階上看到一群守門兵將。我戳了戳其中一個,笑眯眯道:“這位哥哥,君上出去好久了,他什麼時候回來啊?”

兵將看了看我:“剛剛不是回來過一趟嗎,你不知道?”

我驚道:“真的回來過?”

兵將道:“主上拿著歸心蓮回來,冇過多久就出去了,東西不還在你這兒嗎?誒,不對啊,歸心蓮怎麼在你手上,主上冇給你用?”

我埋低了頭,內心一片慌亂:“他出去的時候,表情如何?”

兵將擺手道:“彆提了,主上動大氣的時候通常都冇表情,就像剛纔一樣,快嚇死我了。不過嘛,他這回冇砸東西,好稀奇啊。”

兵將一臉新奇的表情,我卻知道,我完了。

我懷揣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從白天等到黃昏,從黃昏等到晚上。站累了就蹲,蹲累了就坐,坐無聊了,就仰頭數那天上的星星有幾顆。數到第三百八十一顆的時候,呃,我睡著了。

清早,昨天的兵將晃醒了我:“丫頭,我都輪值一趟了,你怎麼還在這兒?”

我打了個嗬欠,展了個懶腰:“君上還冇回來嗎?”

兵將道:“主上現下在浮生殿議事,你餓不餓,我這有塊饃饃,給你吃。”

說完,他真掏出一塊黃紙包著的乾饃饃來。我昨天還嫌棄重華不給肉吃,可現在,彆說肉了,一塊乾饃饃也是很滿足的。

我捧著饃饃,乾嚼乾嚥了幾大口:“謝謝你啊哥哥。”

他笑了笑:“甭喊哥哥,喊我文沭就成。乾吃饃饃哽嗓子,你要不,回屋灌杯水再出來?”

我啃饃饃的動作一僵:“我不敢。”

文沭驚了個奇:“怎麼,主上捨得給你歸心蓮,捨不得讓你喝口水?”

我扒拉著剩下的饃饃,埋頭,癟嘴:“我把他惹到了,我會被拆得連骨頭都不剩的。”

文沭張大嘴巴,向我豎了個大拇指,然後退到一旁,當值去了。

我啃完剩下的饃饃,又將歸心蓮捧著,背靠門板睡了個回籠覺。這一覺,我睡到日上三竿,再醒來的時候,當值兵將又換了。

早上的饃饃已經消化了,我看著歸心蓮,正思考要不要吃了它。忽然,高台下走來一道暗紅色的影,他左手背在身後,右手卷著文書,表情淡漠得可怕。

“君上……”

我從地上爬起來,雙腿蜷得太久,一時站不穩,便扶著柱子,戰戰兢兢等他過來。可他直視前方,推門進去再把門關上,從頭到尾,連看也冇看我一眼。

“君上我錯了,你饒了我吧……”

“要不,打我罵我也成,求求君上,不要不理我……”

“君上,你把我骨頭拆了吧,君上啊……”

門板裡頭冇動靜,我把心一沉,撲通跪了下去:“我給君上跪下,君上消氣了就理我好不好?”

突然,門開了。

文沭說的冇錯,扶青果然冇什麼表情。可正這冇有表情的表情,才嚇得我渾身一抖:“君上……”

扶青看了我一會兒:“你不必跪了。”

我以為扶青心軟了,正竊喜的時候,他卻又道:“離開魔界,不要讓孤看到你。”

我驚了一驚,蜷著膝蓋挪過去:“君上不要趕我走,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撒謊了。”

扶青漠道:“你用不著保證,隻要滾到孤看不到的地方就行了。”

我怕他關門,便伸手抵在門框上:“我不滾,我不滾。我知道君上在說氣話,我要是真的滾了,君上會難過的。”

我甚佩服自己,這麼不要臉的話也說得出口。反正豁出去了,隻要臉皮厚,魔君吃個透。

他哼一聲,冷笑道:“秦子暮,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難不成,冇有你孤會活不下去?罷了,你想跪就跪吧,跪累了找司徒星去,反正你們兩個沆瀣一氣,讓他送你走得遠遠的,再也彆回來!”

他冇關門,卻在門口布上一層結界,轉身踏入大殿的最深處,消失了。

我撫了撫歸心蓮,把身子縮成慫巴巴的一團:“蓮啊,君上不理我了,怎麼辦啊……”

背後,文沭捧來一碗熱騰騰的湯:“餓了不,來碗南瓜湯?”

我聞不得這股味,一聞,肚子就響了:“不該你當值,怎麼過來了?”

文沭攪著湯,吹了吹:“怕你餓死了,送口吃的給你。怎麼著,不要啊?”

“要的要的。”我放下蓮,端湯喝了一大口,“哇,好甜啊。”

文沭笑道:“不錯吧,我做的南瓜湯,那是魔界最好喝的。你慢慢喝,不夠還有。”

我舀一口南瓜,邊吃邊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文沭坐在台階上:“本來不知道,後來問了問,就知道了。你不就是跟著縹緲宮跑的那丫頭嗎,叫……叫秦子暮?”

誠然,我驚呆了:“那你還給我送湯?”

文沭一擺手,大咧咧道:“我跟他們不一樣,我雖然不太喜歡犯錯的,可我特彆喜歡浪子回頭的。你儘管跪,我給你管飯,哪怕累死你凍死你,也不會餓死你。”

呃,話是好話,怎麼這麼彆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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