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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入百笙軒

燒一堆炭火,架一口熱鍋,鍋上來回亂竄的便是司徒星。他此刻走來走去,小臉兒急得赤紅:“主上應該不知道你在這兒,否則他會直接闖進來,而非讓我出去。眼下當務之急,我先支開他,但若四處搜不到你的話,他隨時都有可能殺回來。畢竟昨晚,他第一個搜的地方就是聽風閣。你在這兒藏會兒,等冇聲了就出去,隨便找個犄角旮旯窩著也比一直待這兒好,聽懂了嗎?”

我聽得迷糊,正欲點頭,卻見司徒星從櫃子裡翻出條侍女裙來:“你把赤羽鮫綃裙脫了,換這身,弄臟了我原諒你,蹭破了咱就絕交吧。”

唔……呃……

我提著侍女裙比了比,勉強合身:“司徒哥哥,聽風閣就你自己住,哪兒來的侍女裙啊?”

司徒星聞聲一駐,話中幾分喑啞:“我先出去了,主上在外麵,耽擱太久會惹他疑心的。你找塊絲娟把臉蒙上,千萬彆叫任何人看見,自己小心罷。”

他走後,我邊換衣裳邊思量,終得出個結論來。這結論便是,司徒星有特殊癖好。他私下蒐羅女裝,夜半偷偷穿上,把自己想象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嘖嘖,怪不得聽風閣隻住他一個,這著實是樁不能被人發現的癖好啊。

房裡有把金絲剪,我哢嚓幾聲,將他床前的杏色帳幔絞下一塊來,繫結於腦後,除這雙眼睛,其餘全擋上了。

未幾,我將房門推開一條縫,躡手躡腳鑽出來,跟做賊似的。好在聽風閣雖大,卻未大到使我迷路的地步。繞過長廊花圃,途徑一片小魚池,我貼著大門探了又探,嗯,萬籟俱靜,適合跑路。

然,跑出來我才知,司徒星乃四魔之一,他住的地方自然缺少幾分波瀾動靜。可聽風閣數百步之外,卻是吵吵嚷嚷,紛亂不休。這個說,秦子暮又跑了,快找罷!那個說,這小姑奶奶,存心不消停!短暫的抱怨,長久的興歎,他們想哭,想休息,更想揍我。

司徒星讓我找個犄角旮旯窩著,可無論走到哪兒,總有一堆尋人的,簡直藏無可藏。兩個時辰還早,冇法子,我隻得混進尋人隊伍裡,左翻翻右找找,慢慢晃悠吧。

“子暮姑娘,你在哪兒……”

“冰雪聰明的子暮姑娘,快出來啊……”

“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子暮姑娘,彆藏了……”

唉,自己喊自己,好傻,好蠢,好呆。大千世界,芸芸眾生,如我這般又傻又蠢又呆的,罕見不可多得矣!

正感歎時,一張熟悉的麵孔悠然而過。他腰腹配劍,玄鎧披身,由小兵們浩浩蕩蕩簇擁著,不可謂不威風。

呃,這不是昨天夜裡,替他主上占我便宜的色坯子嗎?

侍女小兵埋頭屏退,我便也學著埋頭屏退,給這色坯子領頭兵讓出條路來。嘖嘖,扶青身為皇帝老子,尚且自己更衣束髮。司徒星就更慘了,好歹四魔之一,卻孤零零獨守聽風閣,連個看大門的都冇有。這色坯子領頭兵,倒聲勢浩大,神氣得很呢。

想到此,我不免搖頭,長籲短歎:“長江後浪推前浪,高調的把低調的拍死在沙灘上。”

我身旁的小侍女,聞聲過來,悄咪咪道:“可不得高調嗎,你瞧瞧人家管著多少兵,起碼也算個小將軍。唉,若能入他法眼結個姻緣,那該多好。”

我聲若細蚊,給這春閨女子一個友善的忠告:“這位姐姐,他是個色坯子,奉勸離遠些。”

好吧,我以為我聲若細蚊。

領頭兵腳下一刹,轉身,直向我而來:“你剛剛,說什麼?”

我彎膝駝背,伏得跟個貓兒似的:“奴婢說您色藝雙全,是做大將軍的好苗子。”

領頭兵側身一站,看向那嬌滴滴羞怯怯的小侍女:“她方纔跟你說什麼?”

見利忘義是為她,我好心提醒,她卻小媚眼一拋,扭臉就把我賣了:“她說您是色坯子,勸我離遠些。”

領頭兵轉頭過來,露出寒噤噤的笑:“你把麵巾拿下來。”

雖然他冇見過我,拿下麵巾也無妨,但司徒星有言在先,我還是聽話遵從的好,故退一步道:“奴婢受了風寒,怕傳給您。”

領頭兵步步緊逼,色坯子風範顯露無遺:“風寒?我看你是又出來找耳環的吧!”

說罷,他手伸來,一把扯下我麵巾:“果然,我就知道是你,這雙眼睛好認得很呢。我打聽過了,虞主子是在映月樓毒發的,她昨日根本冇出來!你騙我便罷了,還敢踢我,今日定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不會吧,這也認得出來?!

領頭兵是塊馬屁,個個都想拍一掌,為此,上至持刀配劍的小兵,下至打雜乾活的侍女,此刻皆打著逮秦子暮的名號追我。雖然本人就是秦子暮,可這種感覺真的很冤啊。唉,都是女兒家,彆人抬腿跳舞,我抬腿邁飛步,有完冇完了!

跑著跑著,我見綠蔭叢中有棵高大的古槐樹,便搓熱掌心,手腳並用爬上去。此樹枝繁葉茂,既擋了追兵視線,也擋了我的視線。不知他們走遠冇有,我不敢輕易下去,偏巧古槐樹旁有座雕梁畫棟的園林,我便攀著樹乾,躍至園林高處,一層鋪墊整齊的青磚瓦片上。

我這好不容易長高的小短腿,尚未適應便爬樹上牆,一個不穩,沿房頂小弧坡滾下去,直直摔了個狗吃屎。還好還好,衣裳略臟卻冇破,否則司徒星要跟我拚命的。誒,這是哪兒?

這時,迴廊儘頭傳來稀疏腳步聲,及一男一女說話聲,我便跳下迴廊,藏於兩尊大花壇後。

男:“公子著急上火,你去熬些蓮子羹,清熱去火。”

女:“早熬好了,不知公子何時回來,現下煨著呢。”

男:“唉,公子康愈不久還要勞碌奔波,那丫頭,真能找麻煩。”

女:“你呀,這話在我麵前說說便罷了,公子聽到要生氣的。”

男:“我隻是替公子抱不平,人家又不領情,何必呢。”

女:“彆說了,你去瞧瞧公子回來冇有,若回來了便知會一聲,我好把蓮子羹端去。”

公子?丫頭?康愈?勞碌奔波?

嘖嘖,定是哪家好兒郎,戀上任性美嬌娘,為她憂愁為她忙,不顧身體心惶惶,公子一顆癡心腸,當窗雲鬢插海棠,祝你與卿共枕床,心想事成入洞房。

此地窗明幾淨,桂子飄香,與聽風閣相差無幾。乾脆不出去了,既避開扶青也避開色坯子領頭兵,一舉兩得。但,仆從們警覺性不太好,我穿著侍女裙晃晃悠悠,兩次被叫去搬柴,兩次被叫去點火,竟都冇發現在下是多餘的。

原本,我想把這兩個時辰晃過去,隻當做賞景。可疲於奔命到現在,我腳軟無力,乏累得很。再不休整,恐怕扶青冇劈過來,我先把自個兒折騰殘了。實在無法,便翻過一扇窗,借屋主的床靠一靠。雖然這種行為不大好,但背後頂著司徒星呢,到時讓他登門致歉,再奉上兩顆壓箱底的藥丸,以表誠意。

啊,床好軟,背手躺下去,骨頭都酥了。然這一酥,便酥到頭歪體斜,酣然入夢。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我是被推門聲驚醒的。隱約間,似有個玄衣勁裝的男人走進來,心急火燎,坐立不安:“為何找不到,她究竟去哪兒了?”

不安後,男人回頭,正瞥見迷迷糊糊流口水的在下。呃,怎麼說呢,鄙人鄭重發誓,我隻想靠一靠,並冇打算睡覺,更冇打算流口水。這一切都是巧合,都是可以解釋的。

但,好兒郎並冇給我解釋的機會。他將在下拖拽起來,無視那嘴角邊的晶瑩,哽咽幾分,惆悵幾分,急躁幾分:“你……你是誰?”

我左手擦口水,右手揉眼睛,尚未來得及反應,便被他猛晃身子,像瘋了一樣:“你是誰,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大哥,我就一路過,借床困個覺覺,不用這麼激動吧,腦袋快給我晃掉了!

可待我睜開眼睛看清這位好兒郎時,呸,去他的好兒郎!這分明是墜入秦府被老子救,又在城西救回老子,殺老子娘卻不肯承認見過老子的霍相君!

此時他還在晃我,眼梢掛淚,蹙額急道:“我是不是見過你,你是誰,你從哪兒來的,你說話啊!”

姑奶奶我,一巴掌甩他臉上:“我是你娘!”

嘶,下力太重,手疼。

霍相君那半張臉,被我打得紅潤通透帶血澤,就是左右不均,瞧著不爽快。為圖個爽,我便抬手,又賞他一巴掌。這回不夠使勁兒,冇打出血來,但兩邊足夠紅潤,也足夠通透了。

他瞧著我,片刻失神:“暮……暮?”

此刻我是個潑婦,踢他,打他,掐他,使勁渾身解數:“暮什麼暮,你不是從未見過我嗎,你不是不認識我嗎,混蛋,你把娘還給我,你把娘還給我!”

此刻他是個死人,隻苦笑著,任我踢,任我打,任我掐。

花瓶、筆架、燈盞、雕花凳、瓷杯器皿……但凡可挪動的,我全往他身上砸:“四魔,霍相君,相君公子,你殺我孃的時候那麼厲害,現在是啞巴了還是傻了!你還手啊,你像殺我娘一樣殺了我啊!”

幾番過後,屋裡一片狼藉,他亦一身傷。

侍女聞聲趕來,手端煨好的蓮子羹,唔,是在浮生殿外幫著霍相君說不認識我,後又被文沭不慎撞倒的那位。

碗跌下去,羹湯灑了一地:“公子!你是何人,好大的膽子!”

這時,有個兵將急匆匆趕來,先一愣,再道:“公子,主上與司徒公子朝這兒來了,說要看看秦子暮是否在百笙軒。”

霍相君忙向那侍女道:“聽書,帶她去暗閣,快!”

聽書麵露驚愕,想是不明白,扶青急急來找秦子暮,為何霍相君要讓她帶我去暗閣。但眼下火燒眉毛,她不敢多問,便施法打開白茫茫的壁門,領我藏了進去。

暗閣果真是暗閣,漆黑中,隻得一盞燭光照明。閣中有銅鏡,可見外麵的一舉一動。銅鏡中,扶青色厲而來,瞧見滿屋錯亂,先一驚,再一笑:“看來,你這兒很熱鬨。”

霍相君不慌不忙,行揖禮道:“拜見主上。”

扶青打量他一眼,眸中略有陰鷙:“臉怎麼了?捱打了?”

霍相君手背輕撫臉側,低低道:“暮暮適纔來過,在這兒鬨了一場,鬨完便跑了。”

扶青背手踱步,踱到壁門前,站了站,又踱回霍相君身邊:“真的跑了?霍相君,你可不要欺瞞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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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更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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