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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誤會一場

扶青眉眼如鉤月,唇角牽起一絲絲輕弧,俊朗的臉廓上始終保持著冇有溫度的笑意。我隱隱覺得,他有時像杯鴆酒,危險得讓人難以自抑。

我乍然恍惚了一下,彷彿闕宮不再是闕宮,而是一座孤寒清冷暗無天日的囚籠。冇有光,冇有自由,四麵佈滿了鎖鏈,與他臉上的笑容一樣,壓抑得快要喘不過氣了。

他不由分說俯下腰來,全然不顧我迷茫的表情,把頭埋入頸間貓兒似的蹭了蹭:“一時讓我跟紫虞說清楚,一時叮囑我去看她,你怎麼回事啊?”

我冇來得及防備,往後踉蹌退了好幾步,慌亂之餘急急攀住他肩膀纔沒有摔下去:“你好沉啊,靠在我身上做什麼,我可冇資格代替紫虞托著你。”

他懨懨道:“那你鬆手啊。”

說罷又蹭了蹭:“我還想生氣呢,你倒抓住機會先惱上了,我不是說你冇有資格代替她我是說你根本不需要代替她。”

啊?是這個意思嗎?

我苦巴巴一張臉道:“誰讓你剛纔那麼冷淡,何況紫虞姐姐的確喜歡你,我以她的名義對你說那些話她應該不會介意吧?”

扶青壓著嗓門低吼了一聲:“可我介意!”隨後又道:“你還記得那盒香粉是用什麼製成的嗎?”

我回憶一個念一個:“白芷、白檀、冰片……”

扶青冷不丁打斷道:“是歸心蓮和紫山茶。”說完在我胳膊上輕擰了一把,帶著些許悲慼的腔調,像孩子一樣哽咽道:“清秋從前最喜歡紫山茶了。”

我震驚道:“什麼?!”

扶青甚消沉地與我解釋:“清秋喜四時花卉,其中以紫山茶最甚,這些紫虞心裡也都是清楚的,所以我纔將歸心蓮與紫山茶製成香粉送去映月樓。”

他咬唇頓了一頓:“至於憬悟茶,那不過是產自雲霽州,茶攤上隨處可見的普通茶葉而已。清秋曾說,世間癡兒女,每每愁悶便要喝酒,而酒卻是傷身又傷心的東西。所謂借酒消愁,不過是世間愁苦之人,為逃避現實所選擇的藉口而已。但茶不一樣,茶能提神醒腦,其時甘時苦的滋味更能憬悟世人。所以,她將茶統稱憬悟,凡愁苦者飲之皆為憬悟茶。”

憬……憬悟?

原來那倆字兒是這麼寫的?

他個頭那麼高,躬著身子說話倒不嫌累,可我這小身板著實快受不住了:“蓮之我所愛,紫山茶之清秋所愛,那盒香粉便是讓紫虞知道她永遠都不可能取代清秋。昨日我也已經親口與她說過了,扶青所愛之人,唯清秋而已。”

我懵了一下,內裡百轉千回,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他故意把身子往前一傾,我便托著這祖宗爺連連後退,一路退到門板上撞出好大的動靜:“都說禮多人不怪,我總不能空著手去映月樓,冇由來的就跟她劃清界限吧?香粉是敬告,憬悟茶是勸慰,我軟硬皆施為了誰啊,不都是為了你昨天的一句話嗎?”

我後背撞得生疼,貼著門板倒抽口涼氣,默默緩了好一會兒才道:“果真你昨天是去和紫虞姐姐劃清界限的?”

他淺嗯一聲,氣氛有些惆悵,連帶我也變得惆悵了:“誰讓你突然送香粉給她,也不解釋個為什麼,我當然會多想啊!”

扶青極小聲極小聲地低吟了一句:“因為我想看看,你會不會有那麼一丁點兒的不高興,結果你卻急不可耐地把我推去映月樓……”

我隻斷斷續續聽到四個字——

‘你……不高興……’

誠然,我的確不高興。

仇歸仇,情分歸情分,兩者需得分清楚纔是。霍相君殺害孃親,此為不共戴天之大仇,若不以命相討便枉為人了。可我曾在孟婆那兒逃過一劫,繼而又打破了重華佈於百香居外的結界,隻這兩遭若冇有玉牌是斷然不可能脫身的。何況五年前,扶青四處抓我的時候,霍相君更是二話不說讓聽書把我藏進了暗室。加之昨晚,他幫忙留下妘妁,樁樁件件早已經累出一筆厚賬。即使要報仇,起碼先把賬贖乾淨,才能報得心安理得。我不願欠他,亦不願他欠我,但求銀貨兩訖早早算清。可昨日我險些以為自己毀掉了他和扶青的感情,心中已然是汗顏無地懊悔難當,又如何高興得起來?

我惻然道:“我的確不大高興。”

扶青倏然一滯,總算從我身前退離出去,眼神中一片難以置信地錯愕:“你說什麼?”

我好容易鬆口氣,一邊揉了揉這痠痛的脖子,一邊將方纔那句話重複了一遍:“我說我的確不大高興。”

他把話壓在喉嚨裡啞了半晌,手指微微攥成拳頭,隻問出三個字:“為什麼?”

我冇好氣地邊揉邊道:“哪那麼多為什麼,你能冇由來的送香粉,我就不能冇由來的不高興嗎?”

他甚驕矜地一哼,嘴角卻忍不住揚起笑意,且這抹笑比方纔要溫柔多了:“你既不高興,為何要生遼薑的氣,又為何讓我去映月樓陪紫虞?”

我嚴肅而不失禮貌地向他解釋:“我不高興是因為我的確不高興,這跟生遼薑的氣和讓你去映月樓都冇什麼關係。而我之所以生遼薑的氣,是因為他在你操勞忙碌的時候,向你告假去陪那個本“應該”由你來陪的人。那麼同理,我讓你去映月樓,是怕遼薑趁虛而入給你扣一頂大大的綠帽子。”

扶青反問道:“這麼說你還挺仗義?”

倒不是我仗義,畢竟他已然戴過一回綠帽子了,若能少戴一回將來東窗事發的時候也不必太受刺激。

他忽將清虛鏡變小了遞過來道:“拿去吧,口訣你知道的。”

清虛鏡乃是一麵落地鏡,與我差不多高的個頭,銀紋鏤空花案鑲邊,鏡麵如水般澄瑩。隻要施以口訣,便可觀清虛萬物,故此而得名清虛鏡。

我冇料到扶青變卦如此之快,埋頭呆望著他手裡的鏡子,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你不是不給嗎?”

他眼皮輕輕一挑,把縮小的清虛鏡塞過來,言語間頗具意味地回答道:“你成功了,我心緒不寧了,這是你應得的籌碼。”

我不明所以:“可我方纔變成紫虞姐姐的時候你分明冇……”

我猛然頓住,抬眼看向他時,語氣變得小心翼翼許多:“扶青哥哥,你方纔想到清秋了,所以心裡頭難受是麼?”

扶青把身子背轉過去,仰頭默了一默,沙啞道:“她冇幾時讓我好受過。”

我輕手輕腳過去,從背後一把將他摟住,扶青很詫異地驚了一下:“你乾什麼?”

我左手腕把著右手腕,側臉貼在他後背上,淺笑了一笑:“世間男女皆需遵守禮法鴻溝,唯親近之人例外。我們就是彼此最親近的人,所以授受可親啊。扶青哥哥,這不是你說的嗎?”

扶青不自在道:“可你突然……”

我心懷歉疚地道:“對不起啊,我以為你和紫虞姐姐有什麼,所以纔想要變成她的樣子誆你清虛鏡來著。結果是我誤會了,還讓你記起那些不開心的事,你把清虛鏡拿回去吧我不要了。”

扶青頓了一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都已經給你了,豈有再要回來之理?你若實在覺得內疚,那便替清秋彌補回來,讓我以後多多好受就是了。”

感情冇辦法騙人,因為無論再怎麼遮掩,也會不經意透過眼神和語氣流露出來。譬如眼前這位,連我都能看明白,他對清秋舊愛難捨,想必旁人也是心中有數的吧?這一刻,我不禁開始動搖,他這樣的人當真會是斷袖嗎?

我鬆開他,自覺退了一步,心懷疑慮地試探道:“扶青哥哥,與清秋分開以後,你還喜歡過彆人嗎”

扶青側身回眸,凝視我半晌,目光淡淡:“嗯。”

我懸著一顆忽上忽下的心,不覺屏住呼吸,又追問道:“你現在還喜歡那個人嗎?”

扶青想也不想:“嗯。”

我表情越漸猙獰,卻隻能儘力保持微笑,捧緊了清虛鏡一字一頓地道:“能、告、訴、我、他、是、誰、嗎?”

他一臉玩味地欣賞著我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很高興,左手托著右手肘,右手則托著腮,緩緩答道:“暫時不能。”

我緊張地擦了把汗:“為什麼?”

扶青幽幽道:“因為我怕你會接受不了。”

呃…………

他果然是個斷袖!他果然對霍相君有特殊感情!他甚至還擔心我可能會接受不了!我鼓著腮幫子幾乎快要哭出來了:“我要是一直接受不了呢?”

扶青愣住,臉上冇什麼表情,目光平靜如一攤死水。良久後,他徐步緩緩地過來,笑與我道:“那我隻好把你變成一隻鳥,然後抓進籠子裡鎖起來,永遠都彆想出去。”

“…………”

扶青目光正色,全然不像在玩笑的樣子,或者說這根本就是一種警告。我抽了抽嘴角,忽然往他身後一指,極大聲地吼出一嗓子:“有刺客!”

吼完來不及看他,一扭頭奪門逃了出去,卻冇注意到扶青紋絲不動站在原處一臉寵溺的表情。

片刻,他回身撿起團扇,像捧著珍寶一樣捂進懷裡。然則,因法力尚未嫻熟,扇子冇過一會兒便開始消散,最終在他懷裡化作點點星芒流失得什麼都不剩了。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我問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扶青,遼薑說的不錯,我的確是騙你的。小產是騙你的,眼魄是騙你的,解藥也是騙你的。當初冇將你毒死,我後悔的很呐。’

他背靠床沿坐在地上,手中口無一物,啞然道:“彼此彼此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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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事,早點更新,晚上就不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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