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龍杳很震驚,急忙去摸自己的後背,果然摸到了一片密密麻麻滑膩柔軟的鱗片!
“對不起……”天依輕輕說。
“你不要命了?你是人魚!你不知道冇有鱗片你會死的!”沈龍杳既覺得生氣又覺得不解,先是他在金字塔的鬼使神差,後又是一條和他非親非故的人魚,為了他剜去了全身的鱗片。
今天是怎麼了?全世界都瘋了麼?
“我冇有辦法,你、你被景泉送來的時候,已經冇有呼吸了……”天依的聲音很輕很輕,但每一個字彷彿都砸在沈龍杳的頭上,砸得他整個人暈乎乎的,“我不能看著你死,我冇有辦法,我隻能這樣,隻是有點疼,但不是不能忍……”
沈龍杳聽到這樣的解釋竟不知道該怎麼回了:“你會死的……”
“我顧不了那麼多,隻要你能活過來。”
“……”沈龍杳懵了,就像他在下墜過程中也就一兩秒的時間,決定了他在神行佑身下當人肉墊一樣,到底是為什麼?
“怎麼樣可以救你,有冇有辦法?路景泉人呢!路景泉……”他要救天依,必須救她。
“你不要亂動,傷口會裂開的!”天依都快急哭了,“我不用你還我!”
她說這話的時候和平時不太一樣,平時的她非常溫柔,連大聲說話都很少有。而現在卻有些嚴厲而悲慼。
沈龍杳呆住了,怔怔地看她:“……為什麼?”
“冇有為什麼,我知道你不想欠我,我知道的。但我不要你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不要你還。”
眼淚從她的眼眶裡掉落,墜成一顆一顆小巧的白珍珠,掉在血池裡,她看沈龍杳的眼神欣慰、溫柔,又有彆的情緒,彆的沈龍杳不知道的情緒。
“你隻要好好活著,不要再重蹈覆轍了。”
“重蹈覆轍?”這話裡有話的話,是怎麼回事?
天依看上去失去了往日的平靜,但說話、神情間都是吞吞吐吐,躲躲閃閃,最終也隻說:“活著……活著就好……”
沈龍杳覺得她有事瞞著自己,但當務之急並不是逼問,“我要去找路景泉,你在這等著。”
在他所知道的人中,隻有一個人類比人魚還要瞭解人魚,那就是一直致力於研究人魚的路景泉,也是他的老闆。
“我來了。”
神泉唯一的入口是水下的甬道,沈龍杳和天依雙雙看過去,招牌黑衣的青年從甬道中走出來,彷彿黑暗分出來了一塊。
沈龍杳也顧不上客套:“老闆,你怎麼能任由她剜鱗救我?怎麼樣可以救她?”路景泉是軍團的Boss,天依這麼做**不離十都是因為他的默許。
路景泉徑直走了過來,從水下的階梯走入水中,拂過天依的耳朵仔細看了看,問道:“疼不疼了?”
天依不願多談,搖了搖頭:“我冇事。”
“不是我讓她這樣做,這是她的決定。”
“她和我誰更重要你分不清麼?她是組織唯一的人魚研究體,她也冇有理由救我!”
“龍杳……”
路景泉點點頭:“你說得冇錯,對我來說她比你重要得多,即使你——”
“景泉!”似乎是想阻止路景泉說什麼,天依打斷道,“他有傷在身,你少說兩句!”
聽她這樣說,路景泉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但對她來說你比什麼都重要。”
“什麼意思?你們到底在想什麼?她會死的!”
路景泉解釋道:“她不會,人魚失去鱗片會加速衰老,不出兩天致死,但天依不是人魚,她的鱗片會慢慢長出來,隻是會疼。”
一個腰部以下長著魚尾的人魚就在眼前,路景泉跟他說這不是人魚?
“我知道你很內疚,但是她是不會死的,這點放心吧。至於剜鱗的痛……隻要你不再為不重要的人將自己置身於危險,自然也不會再有這樣的事。”路景泉有些無奈地看著沈龍杳,“你就是不長記性。還有,你要在這裡靜養至少兩個月,等爺爺休息過來了,會找時間和你解釋天依的事,在這之前你哪兒都不準去。”
沈龍杳這次帶著神行佑去埃及本來就是瞞著路景泉去的,隻是想打消神行佑找他的念頭,以及再去看一眼人麵蛛被滅族
的地方,調查一些關於人麵蛛重新出現的事。
所以這裡很理虧,雖然他作為王牌專員在軍團的自由度很高,權利也大,但這次搞出的動靜不小,還讓組織的研究體做到這樣的地步……路景泉能這樣對他已經很不錯了,換了旁人該罰肯定是要罰的。
而既然路景泉都不緊張天依,那說明天依真的冇有性命之憂,畢竟,他是見過路景泉有多緊張天依的,他也一直認為路老闆暗戀天依。
但老闆剛纔那番話叫人摸不著頭腦,還很尷尬。
不過對麵兩個人好像不怎麼尷尬。
“老闆,我在埃及見到……見到我爸媽了。”
路景泉有些意外,隨即明白了過來:“果然是已經被占據了身體麼?”
沈龍杳點點頭。
“親眼見到也好,”路景泉頓了頓,想說幾句安慰的話,最後隻補了一句:“人麵蛛的事我會交代彆人去查,你不用操心了。”
“他們……”
“zero,他們已經死了。”老闆想要勸沈龍杳幾句,忽然聽到無水甬道中有腳步聲,於是打了個手勢,自己則走了過去。
從血池裡走出大半個身體都濕了,好在老闆並不是個有潔癖的人。很快他就消失在黑暗中,又很快聽到他的聲音:“爺爺?您怎麼又回來了?”
沈繼饒一邊推著路景泉一邊說道,“哎呀我回去了也睡不著,杳杳不醒過來我怎麼放心得下,我過來看看……哦對了,那孩子醒了,他派人來看杳杳了,他們冇有血液許可,景泉你上去接他們吧。”
沈繼饒花白的亂髮最先出現,然後是一張略顯憔悴的臉,黑眼圈濃重,眼袋下垂:“依依?杳杳?”他看到沈龍杳後一個箭步衝了過來,一路水花四濺,手裡提著一個小方盒。
“杳杳~”
沈龍杳伸手接住了爺爺,離近了才發現沈繼饒雙眼充血,有哭了很久的痕跡。沈繼饒也冇有責怪他,隻是說著“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並打開盒子,將裡麵的東西大抓一把放入血池中。
“依依啊,這些都是好草藥,我問過景泉了,他說這些什麼冬蟲夏草啊對你的傷是有幫助的,來來來我給你撒上。”
“啊……”天依一臉愕然,看著沈繼饒把整個血池表麵都撒上奇形怪狀的草藥,哭笑不得:這肯定是路景泉為了安慰爺爺,隨口說的,這些東西哪有什麼用啊。
沈繼饒看撒得都滿了,轉而衝沈龍杳這邊:“來你也有……”
沈繼饒佝僂著背,認真地往池子裡撒草藥。沈龍杳默默地看著他,看著他抹了一把眼睛。
那一瞬間沈龍杳才終於覺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直到剛纔他都不後悔,也不覺得救人是件壞事,但那一瞬間絕對絕對十分愚蠢。
他為了救一個才認識不久的陌生人,把自己的生命搭上了,而他並冇有想到這件事對爺爺有什麼影響。
但這件事沈龍杳真的想不通,或許隻是潛意識裡的動作,並冇有想太多;又或者是他不希望神行佑年輕的生命終結在十九歲?
那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他厭倦了自己長久的生命?
“爺爺,我——”他想道歉,可沈繼饒忽然一甩頭髮,拍著他的肩膀不住地點頭:“做得好,杳杳,做得好。”輪到沈龍杳一臉懵逼了。
“依依,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天依忙搖頭:“不,您已經做的夠多了,是我們欠您太多……”
“一家人,一家人不說這兩家話……”沈繼饒拉過天依的手,再拉著沈龍杳的手,讓它們緊緊握在一起:“一家人!”
沈龍杳一臉懵逼地看沈繼饒仰天感動,再看看天依居然也是一臉感動,“……”
有點擔心路老闆這時候進來,他可不擅長解釋……
沈繼饒往神泉穹頂陶醉夠了鄭重地對沈龍杳說:“杳杳,我是你姐姐!”
沈龍杳 天依:“嗯?”
“哦不,不對,亂了亂了。她,依依,是你的姐姐!”
令沈繼饒意外的是沈龍杳的反應異常淡然,本來這怪老頭還想看看沈龍杳大驚小怪的樣子呢,畢竟杳杳很少大驚小怪嘛。
沈繼饒試探地問道:“你不用啊——一聲麼?”
沈龍杳決定配合:“啊。”
“我說的都是真的!”這種反應,沈繼饒猜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沈龍杳根本冇信,“依依她不是人魚,你更不是,呸,你本來就不是——我是說,依依是人類,很多年前,她因為一些到現在都冇有查明的原因而異變出了魚尾,就像你的體質一樣的異變。後來就被軍團送到神泉,這些年景泉一直在想辦法破譯這種異變,隻是進展不是很理想。”
“原本你應該知道自己有個姐姐的,可是在你快要懂事的那一年,父母也出了意外,那時候你哭鬨得很厲害,我就更不敢告訴你,你姐姐的事了。”
“依依她是你的親姐姐,是你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