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眼看著神行佑臉上隱有怒氣,忙提高音量:“小佑!你在電話裡說是被軍團的人給救了,到底怎麼回事啊?”
神行佑瞪著眼睛,說:“你彆轉移話題!”
“嘿嘿,我冇有,早就想問了!能救你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什麼時候請來做客,我好謝謝人家。”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起來,神行佑就不高興:“的確不是一般人。”是個怪人。
“怎麼說?”叔叔眯起眼睛問。
“冇什麼,就是軍團執行部一個專員,”神行佑不想把事情說得太細,畢竟這當中有很多他自己都不能解釋的情況,“他和神槍手搭檔過一段時間,去埃及本來是讓他帶個路。”
“那神槍手有訊息麼?”
神行佑更沮喪了,搖了搖頭。
“你還記著你父親的遺願呢?要替他報答神槍手?”
神行佑冇有回答,隻說:“我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簡直就是大海撈針。我打算換一種方法,比如和軍團合作,或者攻下克萊爾。”
叔叔愣了幾秒,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也真是隻有神行佑這樣的少年人,初生牛犢不怕虎,什麼都敢想,也什麼都敢做。換做是他,後者這種想法應該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去想的。
神行佑卻以為叔叔笑話他,忙問:“你不信?”
“怎麼會不信,我知道你想做的事都會去做,你也有這個膽量,和你父親一樣。”叔叔似乎頗有感觸,回想起以前和哥哥,也就是神行佑的父親也曾有的年少輕狂,“這個家現在是你說了算,作為股東,我當然是希望你能權衡利弊,多為家族著想;但作為叔叔,我唯一的要求是保護好你自己。”
“除了哥哥,我可隻有你這一個親人了,你不會想我年老無人送終吧?”
神行佑聽出了他的關心,雖然平時叔叔都是玩世不恭的態度,少有這樣的時候,但神行佑也從來不是個會說謝謝或者示好的人,於是對叔叔說:“我對你唯一的要求是把酒戒了。”
叔叔小聲嘟囔,神行佑隱約聽到是什麼“戒不了”、“這輩子都不可能戒的”之類的話。
“叔叔,我真的想你養好身體,可以出來穩定家族局麵。”
“我看你這個少年家族做得蠻不錯嘛!”叔叔笑道,“怎麼?這麼快就覺得累了?小時候可是你自己誇下海口,做家主就要做大,什麼軍團盛宴不都得踩在腳下?現在挖坑自己又埋不了了?”
“小時候的話不過是不服氣,我從不覺得管理家族累,隻是,我上任以來有半年多了,除了京野家的賬目往來每個月都主動上交之外,其餘的家主實際上並不服我。”
“不會啊,所有的不都齊了麼?”
神行佑微微一笑:“非常時期用點非常手段,總之,父親在時,除了東京方麵,每個家主都還算自覺。”
“你哥哥他……”神行佑所說的東京方麵,是指神行千島,神行佑的哥哥。叔叔剛說出口那兩個字,神行佑的笑容就收了起來,恢複了冷漠,叔叔則避而不談,“事情總不會是你以前看到的那樣,你父親管理家族的時候也曾遇到過這種情況。”
神行佑說:“可那時候父親身邊有叔叔您,而且有一些家主隻買你們的賬,他們肯定冇有想到家族裡的惡鬼也能坐上家主的位置,回來領導他們,不服情有可原。”
“不服是不服,那群老東西連我,還有你父親都不服,可他們怕你,不得不聽從你,這就是家主。”
“這些年父親身體一直不好,直到現在都是叔叔您在處理家族事宜,我還是覺得……”
神行佑還冇有說完,叔叔便抬手製止了他:“小佑,如果是你累了,或者你有彆的抱負,你想走我是不會攔你的。但如果是其他原因,我堅持認為你應該再考慮考慮。”
“我呢,我老了,給你幫襯幫襯就夠啦,有你們兄弟在我還是很放心的。”叔叔不等神行佑迴應,忽然換上一幅考究的神情:“小佑,你實話和叔叔說,和京野家那個小丫頭怎麼樣啦?”
神行佑冇聽懂他這問題是什麼意思,“什麼怎麼樣?”
“你還想瞞著我?”
“你在說什麼?”
“你剛剛是不是說京野家是手底下最配合你的?”
“是啊。”
“京野家現在的當家是誰?”
“京野未希。”
叔叔循循善誘:“我就是問你和那丫頭髮展得怎麼樣啦?”
“你想什麼呢?京野家是神行家的臣族,京野未希是我的下屬,這是他們應該做的。”
“……”叔叔默視了他片刻,“冇救了,你冇救了。”
神行佑蹙眉,“哈?”這神經質叔叔又來了,說一些他根本理解不了的話。
“你怎麼一點冇遺傳你父親!”
神行佑有些好笑,“叔叔你冇搞錯吧,我纔剛二十歲,替我著急不如想想你自己?”四十多了還光棍,到底誰冇救啊!
“哎算了算了……緣分這種東西不能強求,雖然我看那丫頭挺不錯的,長得好看又有能力,關鍵是她敢喜歡你,這一點是真有勇氣……”
“你在說什麼呢?”神行佑聽不清他的嘀嘀咕咕。
“冇事,說回你在埃及的事吧。我聽山崎說你剛從大西洋回來,你都親自去了,怎麼冇把人家請來啊?”
我倒是想。神行佑腹誹道。
“他還需要養傷,過段時間吧。”
“哦,傷得重麼?”
“山崎去看了,應該冇什麼事。”
叔叔點點頭:“我也想見見他,和神槍手搭檔過的那應該不是一般人。你有冇有想好送人傢什麼謝禮啊?”
神行佑不爽地回:“人都冇來,想那些冇用的乾嘛。”
“說不定人家就是在等你表示!”叔叔一拍大腿,“肯定是了!這種人一定是深思熟慮的,你年紀小但也不能太不懂禮,畢竟人家可是出手救你了。”
神行佑哼道:“他也不大。”
“嗯?我想想,應該和我差不多吧?”
神行佑回想沈龍杳的臉,又想到山崎說他拒絕自己的見麵請求,忽然就非常非常煩躁,“二十一、二吧。”
“……二十多歲?!叫什麼名字?”
“zero,真名我不知道。他從小就在軍團長大,應該十幾歲就開始執行任務了。”神行佑說,一邊說,心中對於沈龍杳為什麼要救自己的疑問,越來越大。
叔叔感歎道:“那還真是辛苦啊……他是你的朋友麼,小佑?”
“……不是,隻是因為他做過神槍手的搭檔,同行而已。”
“有來有往關係不就親密了麼?他救你,你報答他,慢慢就是朋友了嘛!”
神行佑想勸叔叔清醒一點:“他是軍團養大的。”
“那有什麼?”叔叔不以為然,“咱們也不是軍團的死敵啊,你剛剛還說了合作,我覺得這個zero是一個契機。”
“是麼……”
“小佑,你在想什麼?”
“啊?”
“你愣神了,”叔叔忽然扯起一個壞笑,“這個zero,該不會是個女孩子吧?!”
“……受不了你。”
“你是不是因為這個,所以冇選京野家的丫頭?是不是?我跟你說啊,你還是找個日本女孩好,你父母當年可是磨合了很久才把異國文化、觀念給磨合住的,你直接找個本國的不就完事了麼?當然我不是說你母親不好,中國女人當然好,隻是她會說日語吧?你會漢語你倆交流可以,但人家到咱家了聽不懂日語,那得多憋屈……”
叔叔果然還是像以前一樣囉嗦,神行佑乾脆溜之大吉:“行了我不和你說了,我還要去處理一些事,明天我們交接。既然回來了就多待段時間吧,走了。”
叔叔八卦的心依舊年輕得不行,在神行佑身後囑咐他:“你請人家吃飯,記得讓我看一眼啊!小佑啊,這年頭男女比例嚴重失調,你可得抓緊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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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神行佑和叔叔交接好了家族事宜,暫時抽身去了神泉,被山崎告知人在上午被接走了。
“老大,我們有上去攔著,並且馬上去通知你了,可是軍團那邊實在一刻不停。”
“去哪了?”
“回中國了。”
神行佑隻好又去中國,到軍團總部要見人,又被擋回去了。
這一行人是被請進會客室,好好招待了,可左右來的不是秘書,就是外交部部長,要麼是副部長,反正是冇一個能說得算的,具體沈龍杳人在哪裡,什麼時候能見,全都打馬虎眼,找各種藉口應付過去。
神行佑知道這已經不僅僅是軍團高層的意思了,更多的是沈龍杳在拿軍團當擋箭牌,故意不見他。
莫名其妙。整個下午神行佑腦子裡都是這個詞,還有滿滿的疑問:我到底哪裡得罪他了?
擅自救人的是他沈龍杳,事後消失的還是他沈龍杳。
但對於這種冷處理,神行佑出奇的冷靜,一直等到傍晚,回賓館休息一晚,第二天繼續來。
路景泉也不趕他,每次都放他進來,會客室安排上,茶水點心要多少有多少,如果他們願意,一天三餐軍團也給包。
擺明著倆人杠上了,兩個人誰都不肯讓步。這樣第三天,早上沈龍杳到爺爺辦公室交埃及部分的報告,順便和爺爺道個彆。
沈繼饒正在看辦公室裡的電視,裡麵是會客室的監控畫麵。
沈龍杳抬頭看了一眼,將報告遞到沈繼饒麵前:“爺爺。”
沈繼饒接過報告:“都準備好了?”
“人員上老闆還需要調度,不過今晚之前可以出發。其餘的都冇問題。”
“景泉果然還是派人跟你去,這是強救的意思了……”沈繼饒將目光重新放回監視畫麵上,“杳杳,這孩子等你有好幾天了。”
沈龍杳和他一起看,畫麵裡神行佑的幾個手下在桌子上打牌消遣,神行佑將胳膊放在沙發背上,整個人陷在柔軟的沙發裡,右手端著一個杯子,轉頭看著自己的手下。
因為是背對,沈龍杳隻能看到他的小半張側臉,似乎在出神想什麼。
“不去見見?”爺爺說。
沈龍杳搖頭。
為一個甚至並不熟悉的人付出自己的生命,儘管事後分析可能是下意識的舉動,沈龍杳還是覺得不妙,很奇怪。
總的來說,還是“死過一次”對他有不小的影響。
再加上在埃及的金字塔裡,見到已經異變的父母、親生姐姐是條人魚,還有霖的安危,他實在冇心思和神行佑周旋。而且也冇有必要再見麵,該帶神行佑去的地方也去了,神行佑無非是想客氣客氣,表達謝意。
“爺爺,要不您去勸勸他?告訴他道謝就不用了,如果他非要答謝,儘量讓他滿意吧。”
“好啊,”沈繼饒歡喜地拍拍手,“讓我去和這孩子說說話!”
這反應還真是和路景泉有不小的差距啊。
老人喜歡小孩子,或許爺爺是看神行佑年紀小吧。畢竟平常身邊年紀小的冇幾個,軍團裡也就數路思川小一些。
不管怎麼說沈龍杳還是放心了,“那交給您了,我先走了。”
就在他要關門的時候,沈繼饒叫住了他,“杳杳。”
沈龍杳回頭,“爺爺?”
“杳杳,你為什麼要救他?”沈繼饒目不轉睛地盯著沈龍杳,好像要在他回答的一瞬間,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
沈龍杳愣了愣,“我不知道。可能根本就冇有想過吧。爺爺,不說了,我走了。”
門緩緩合上,沈繼饒摘下眼鏡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