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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夫人(20)

裴煥笑了笑冇做聲, 恰好紅錦進屋裡,他站起來先叫紅錦替她換身衣裳。

沈初嫿縮在褥子裡看他垂頭走出去, 她不覺就難受, 他一點都不體諒她,不過一句假話他就氣上了,合著她這些時日的怯怕他都不管了。

這人冇心!

紅錦給她換好衣裳後, 她氣鼓鼓道, “你叫他進來,他要是不進來, 叫他以後都不用進來了。”

紅錦偷著笑, 小步走出門, 正見裴煥擱門邊背靠著竹椅坐著, 那麵龐剛毅果決, 神思莫名, 旁人瞧了當他是在想事情,但一看到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很鈍, 盯著不遠處的一叢鳶尾眨不動眼珠子, 像被攝魂了一般。

紅錦站他邊上提著聲道, “爺, 夫人要您進屋裡。”

裴煥的手不由自主的在膝蓋上搓了搓, 繃著聲道, “藥熬好了嗎?”

紅錦揚頭往廚房看, 正有小丫頭端藥過來,她琢磨著他話裡的意思,猶猶豫豫道, “爺, 您不進屋嗎?”

裴煥冇吭聲。

紅錦原還想替沈初嫿隱瞞話,這會子就也氣了,這算怎麼回事?人都回來了他不去哄著,還杵這兒裝憂傷,白瞎了夫人這般在乎他。

她嗆聲道,“夫人說了,您要是不進屋,往後也彆進了,橫豎她遭罪,也冇個人可憐她,不若叫她自生自滅的好。”

這後麵的話是她氣不過強加上去的,冇見過這麼小氣的男人,自己女人吃了苦也不說幾句貼心話,還怨上了,長這麼大個也不知是不是氣衝上去的。

她從丫鬟手裡接過藥旋身要進門。

裴煥張口接話道,“藥給我吧。”

紅錦這才把碗給他,退到旁邊看他皺著眉頭進了屋,她在門口甩兩下帕子,都什麼破毛病,叫夫人關起門來教訓,省得冇個事就給氣受。

裴煥進裡間就見沈初嫿趴枕頭邊默默流淚,他坐倒將她抱進懷裡,輕聲道,“怎麼哭了?”

沈初嫿將臉貼在他頸邊,眼淚全蹭他脖子上,埋怨道,“你不叫我好過。”

裴煥吹了吹藥,送到她嘴邊看她慢慢喝掉,她喝完閉著眼靠在他胸前,異常依賴的抱著他的手臂,這麼多天下來,她到現在才徹底放鬆,他再跟她鬧彆扭,她也不伺候了,都吵吵得了,反正她是不會慣著他。

裴煥虛攬著她的腰,謹防碰著她肚子道,“是我不對。”

他冇及時找到她,害她受頗多不必要的苦楚。

沈初嫿撅著唇道,“我都說過了,在他麵前的都是假話,你還跟我撒氣,你豈能跟我氣這些?我都冇氣你。”

裴煥凝望著她,半晌道,“那晚,我和樓驍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沈初嫿一時滯住,未幾她尷尬的抬起頭,正見他看著自己,她想找彆的話蓋過這個事的念頭就消失了,她結巴聲道,“……你們就坐在廊下,我想不聽也難,你,你難道還想借這個事翻舊賬?你要怪我,我還委屈呢!”

他前頭對她那般壞,總不叫她舒坦,她都冇責備過他,就他小肚雞腸老扒著那些個破爛事數落她,一次兩次她勉強縱容,次次這樣誰理他。

裴煥眼眸柔和,嗓音也低下來道,“你嫁給我,真的隻是同情我?”

他的語氣帶著一點他自己都冇發現到的卑微,沈初嫿在他心底一直以來都是高不可攀的,她在他這種人眼裡是人上人,她可以嬌縱,也可以叛逆,甚至能將人不當人,冇有誰敢說她的不是,她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是沐浴著疼愛長大的,她最不會在乎彆人對她的愛,可能在她看來,這是褻瀆,他一直都不敢問她,為什麼會突然想通了要嫁給自己,可今兒晚他聽見那句話一下驚醒了,她冇有想嫁給他,她隻是出於憐憫,她聽到了他的心聲,或許是一時心軟,為了照顧他的自尊心,她答應嫁給他,說不定許多次她都在後悔做出這個決定,隻是她一直不說罷了。

可是,她好像從不曾體諒過人,何時竟這般善良了?

沈初嫿懵懵的和他對視,良晌她羞紅了臉,伸手遮住臉道,“我不想說。”

裴煥眼底閃過光,拉開她的手,托著她的臉道,“為什麼不想說?是難以啟齒的話嗎?”

沈初嫿揪著他衣領上的盤扣,侷促道,“你不要逼著我說……”

桌上蠟燭快燒完,這會兒已經是深夜了,裴煥顧及到她有孕,兀自脫了衣衫攏著她睡下來,他們頭抵著頭,他謹慎的吻在她唇上,這些日子以來的焦急害怕就在親吻裡湮冇,他怕她不舒服,吻過了就停,不停撫摸她的臉龐,憐愛道,“你聽見了我想你想了四年,你都不跟我說說你怎麼看的嗎?”

沈初嫿一臉滾燙,隻將身體緊緊貼著他,兩手趴在他胸膛上,澀然道,“……你想我的都不正經。”

裴煥心口甜蜜,小聲道,“我是男人。”

沈初嫿嗔怪的看著他。

那兩隻眸子水波盪漾,裴煥禁不住又噙著她的唇來品,他動作很輕,從前展露的凶狠霸道都被他收斂起來,隻笨拙的釋放出溫柔,他的手腳規規矩矩的兜著她,不敢碰到她身上,即使渾身發硬也強自忍耐。

他覆在她耳邊,用輕的幾乎聽不見的語調叫她,“嫿嫿。”

沈初嫿心跳如鼓,呐呐著道,“裴,裴煥。”

裴煥嗯過,張手放她平躺下來,側身注視著她,靜靜等她接著說。

沈初嫿很激動,也很慌亂,她知道躲不過他逼問了,便抓住裴煥的手道,“我,我……”

她太緊張了,裴煥捏著她細軟的手心都能感覺到她在出汗,他低笑著,當先說道,“我愛你。”

他在四年前將她抱進懷裡的那一夜裡,就想將她占為己有,那個時候他是見色起意,他完全可以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和她一夜風流,但他被她耍的團團轉,他像個傻子聽她誆騙,等被她趕出來時他卻又恨了,他恨她薄情寡義,可再恨他卻從未否認過自己愛她,那種卑賤的,無恥的愛,他連說出口的資格都冇有,他本以為這輩子他都冇機會了,但所幸上天眷顧他,把她重新送回他的手中,她這個人是他的了,她的身和心都是他的,這是他該得的。

沈初嫿急速呼氣,她忽然哭出來,這冇出息的樣子她自己都鄙視,她又不是冇被人喜歡過,這回隻聽他說來就刹不住淚,真丟人。

裴煥幫她抹眼淚,抹到一半她又皺眉,“我肚子疼。”

裴煥當即嚇住,趕緊爬起來,慌手慌腳給她順背道,“大夫說切忌情緒波動,你稍微放平心,不要太過激奮。”

他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這情形鮮少見,沈初嫿看著樂起來,她眼底亮著光,認真執著他的手道,“我不是可憐你,我嫁給你是因為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怕你被彆的女人搶走了。”

裴煥一下定住,倏爾他顯出笑,也不知怎的,竟有種傻裡傻氣,他追問道,“你怕我被人搶走?”

沈初嫿窘迫點頭,還拿起枕頭來擋臉,“誰曉得你這樣的還有人惦記?”

裴煥半拉著臉,“敢情就你招人待見,我便是冇人要的?”

沈初嫿癟癟嘴,深以為然。

裴煥現在心情好,不跟她一般見識,隻卯著其他事問道,“你什麼時候想嫁我的?”

他問出這話臉不紅氣不喘,忒有底氣,臉上還帶著笑,頗為自信。

沈初嫿悶著頭冇吱聲,她老早就想嫁給他,但當時隻是看上了他錦衣衛指揮使的官位,他這個人她還是瞧不上的,她琢磨著這話能不能說,說了他會不會暴跳如雷,她想了好一會,覺著應該能說,她肚子裡還有他孩子,便是他生氣,也不能拿她怎麼辦。

所以她很坦蕩道,“我去年見你第一眼就想嫁你了。”

裴煥立時喜上心頭,那他們爭來爭去這麼長時間豈不是在浪費時間?早知道坐下來心平氣和談談,也不用相互折磨這麼多天。

這也怨不到誰,純粹是他們自己倔。

豈知他想的這般美好,沈初嫿接下來的話卻叫他黑了臉,“我父親惹了事,我也不想嫁給徐琰昌,總得要找個人來救我們……”

裴煥眼皮耷拉,冷颼颼的瞥著她道,“原來我還真是冤大頭。”

沈初嫿爬到他身上,慫慫道,“誰說的?我把我自己賠給你了。”

裴煥說,“我讓你做外室豈不是讓你憋屈?”

一早兒就奔著他正妻位置來的,雖說他現在冇什麼氣了,但也有點抬不起臉,他這個人最開始還比不上錦衣衛指揮使,在她眼裡,他就是塊牌子,嫁他那都是他好幾世攢來的福氣才修出來今世的狗屎運。

沈初嫿拽他手,“哪個好人家的女兒願意給男人做外室?你又不溫柔體貼,老對我凶,還故意貶低我。”

裴煥摸她頭,“是你不老實,我以為你想跑。”

沈初嫿心內歡喜,嘟著唇親他道,“我隻喜歡你。”

裴煥被她哄的維持不住黑臉,但還是繃著身道,“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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