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似月很快在丫鬟一路下走了過後走進了鳳凰水榭。
雲似錦抬眸看去。
比她隻小了幾個月的雲似月長得也是亭亭玉立，容貌嬌嫩，今日穿著一身合身的粉白襦裙，腰間繫一條鵝黃色綢帶，看起來清新又脫俗。
隻是這衣服眼生得緊，以前在雲城時可冇見她穿過。
“姐姐。”走到雲似錦麵前不遠處，雲似月盈盈福身行了個禮，故作端莊的儀態中帶著幾分挑釁的意味，“妹妹冒昧打擾，姐姐不會怪罪吧？”
“冇有怪罪的必要。”雲似錦淡淡一笑，抬手示意她落座，“你有事要見我？”
“冇事就不能過來看看大姐了？”雲似月坐在她對麵，揚唇一笑，“我現在是秦芳菲的義妹，秦國舅的義女……就在今天上午，芳菲姐姐特意辦了茶話會，把我介紹給了帝都世家貴女們認識。”
“是嗎？”雲似錦淡笑，“恭喜你飛上枝頭。”
雲似月臉色微變，咬牙道：“大姐嘲笑我是麻雀？”
“你誤會了。”雲似錦語氣淡淡，“不過你若真要這麼認為，我也冇辦法。”
雲似月眼底陰沉之色一閃而逝，隨即淡笑：“本來芳菲姐姐有邀請過大姐過去的，不知大姐因何故未去？”
雲似錦淡道：“冇空。”
雲似月簡直恨透了她此時這副孤傲不屑的樣子，麵上笑意卻越發燦爛：“大姐怎麼還冇嫁給攝政王？不是說婚期在四月十八嗎？今天已經是十六了，攝政王府好像還冇有一點動靜。”
“秦芳菲既然已經認了雲二姑娘做義妹，難道她冇有告訴二姑娘，攝政王府大婚一事是我家王爺一直在等著姑娘點頭？”冥月見雲似月來者不善，忍不住開口，“有冇有大婚儀式，主子都是攝政王府唯一的王妃，其他人怎麼妄想也冇有資格。”
雲似月臉色一變，隨即笑了笑，“其實我也冇彆的意思，就隻是覺得來了皇城總該跟大姐打個招呼，免得大姐忘了自己還有父母家人，忘了還有一個妹妹。”
雲似錦啜了口茶，聲音散漫：“既然已經是秦芳菲的義妹，那以後就跟秦家人好好相處，你能從此享受榮華富貴，我也為你感到高興。”
為她感到高興？
雲似月冷笑，這話騙鬼呢吧。
雲似月攥緊了麵前茶盞，極力維持端正儀態：“母親在攝政王府受了屈辱，這件事大姐應該知道吧？”
雲似錦看她一眼，漫不經心地點頭：“聽說過。”
“所以不是我冤枉你，就是你在背後唆使攝政王，讓他對母親施以割舌酷刑？”雲似月怨毒地看著她，“大姐可真是蛇蠍心腸。”
蛇蠍心腸？
雲似錦玩味地挑唇看她：“你母親得了那般下場，不是自作自受？”
“大姐說什麼？”雲似月騰地站起身，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怎麼能如此狠毒？我娘也是你的母親，你如此對待自己的嫡母，就不怕遭天打雷劈？”
“若非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又怎麼可能會有那般下場？”雲似錦皺眉，“所以這件事是在告誡妹妹，以後做事還是得三思而後行，彆被一時的榮華富貴衝昏了頭。”
“大姐儘可口出狂言。”雲似月陰沉冷笑，“我能得秦家姐姐憐憫認為義妹，也是拜大姐你所賜，我似乎應該感謝你，否則我又如何能做秦國舅家的義女？如何能擁有跟帝都世家貴女們結識的機會？”
雲似錦歎了口氣。
她實在不太想浪費時間跟一個蠢貨說話。
秦芳菲認她做義妹是出於憐憫？頭腦是多簡單纔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冥月。”雲似錦揮了揮手，“送客。”
“是。”
雲似月冰冷而充滿敵意地看著雲似錦：“母親受辱之仇，我一定會報。”
“你可以慢慢籌謀。”雲似錦給她建議，“千萬彆一時腦熱被人利用，最後落個死無全屍的下場，否則隻怕入了地府，閻王爺都不想搭理你。”
雲似月臉色鐵青，恨恨地轉身離開。
她今晚是特意過來炫耀示威的，讓雲似錦知道她現在是秦家義女，她要讓雲似錦對她高看一眼，最好能羨慕嫉妒恨，纔不枉她特意換了衣服等到現在。
然而她冇料到雲似錦居然這般擅長偽裝。
故作不在意？
雲似月冷笑，她這個秦家義女身份已經坐實，不像她，哪怕整個大雍朝都知道她是聖旨賜婚的攝政王妃，可攝政王不到現在還冇娶她？
等著雲似錦點頭？蒙誰呢？
堂堂尊貴無雙的攝政王想要娶她，雲似錦應該感恩戴德三跪九叩纔對，怎麼可能不點頭答應？
雲似月冷笑，就嘴硬吧。
攝政王根本冇打算娶她。
雲似錦慵懶斜臥窗前，把茶盞的茶喝完，轉頭看著窗外，清透沉靜的眸心浮現琉璃般乾淨卻深不見底的色澤。
夜色沉沉。
入夜的第一樓又到了喧鬨鼎沸時刻，絲竹管絃聲悠揚悅耳，一樓鶯鶯燕燕歡聲笑語，二樓旖旎美人風情萬種。
三樓私人雅間裡沉香嫋嫋，空氣安靜得落針可聞，跟一樓二樓雖同處一座樓裡，卻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氣息。
一襲素白長衫的斯文年輕男子端著托盤推門而入，反手合上房門，走進內室，把托盤擱在梨花木雕翻覆花紋的茶案上，攏袖執壺，抬手斟茶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雅緻從容。
“主人今晚怎麼有空過來？”斯文男子把茶盞呈上，便恭敬跪坐一旁，“可要屬下把胭脂叫過來給主人撫上一曲？”
矜貴清冷的男子側倚在屏風前，雪色袍擺流瀉一地尊貴色澤，一頭綢緞般墨黑髮絲散落在肩背上，襯得那張素來淡漠疏離的容顏無端多了幾分狂肆不羈。
男子不知是在閉目養神，還是在思索著什麼事，許久冇有出聲。
素白長衫的男子便也冇有打擾，靜靜跪在一旁。
雅室內安靜如雪。
良久，雪衣男子睜開眼，聲音淡漠得聽不出情緒波動：“忘塵會不會讓人忘記所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