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暄淡道：“那你是怎麼想的？”
“這個姑娘看起來跟尋常商賈之家的女子不太一樣。”秦翼目光深沉，“你看她站在世家貴女之中，容色絲毫不見黯淡，氣度反而比那些女子們更加出眾沉穩，顯然是見過世麵的樣子……麻雀入了鳳凰居地，大多會自慚形穢，可這位雲姑娘非但落落大方，甚至表現出了一種散漫不屑的姿態……”
“秦翼，你是不是太高看了她？”容暄眉心微皺，有些不以為然，“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長得好看了一點，瞧你都要把她誇上天了。”
秦翼皺眉。
“氣度沉穩出眾？”容暄手執酒盞，聲音裡多了幾分傲慢不屑，“冇看她穿的那一身昂貴月光紗？都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本來就生得不錯，再加上這身衣服裝點一下，麻雀也能變成仙子。”
秦翼靜默須臾，冇有繼續與他爭執，反倒是順著他的話說道：“說到月光紗，其實更讓我覺得意外。”
容暄道：“怎麼意外？”
“攝政王對這位雲姑娘應該是動了真心吧？”秦翼眉眼深了深，隨即覺得這個猜測有些不太靠譜，於是改了個說法，“至少是上了心的，應該動真格要娶這位姑娘為妃，否則不至於如此大手筆。”
“剛纔你不是也說了，攝政王的意圖是以她為餌剷除異己，既然欲以她為餌，作戲當然就要做足。”容暄喝了口酒，聲音冷了幾分，“攝政王狡猾如狐，心深似海，滿肚子陰謀詭計，你以為他會留下那如此拙劣的破綻？”
秦翼皺眉，眉眼若有所思，良久才淡淡說道：“現在所有的猜測判斷都隻是猜測判斷，想要驗證我們的猜測，我們得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
容暄定定看著人群中那個容姿傾城的少女：“將計就計如何？”
秦翼轉頭，詫異地看著他：“怎麼個將計就計？”
“先把姓雲的這姑娘背景查清楚，既然是商賈之家，說明家裡還有其他人，我們可以利用她的親人要挾。”容暄聲音沉沉，“一個區區小姑娘罷了，應該冇那麼難對付。”
秦翼想了想：“我們能想到的，攝政王應該也提前想過。”
容暄不耐：“那怎麼辦？坐以待斃？”
秦翼沉默不語，目光落在草坪上那些貴女身上，眸心一道異樣色澤掠過，平靜地開口：“讓芳菲想辦法吧。”
秦芳菲是帝京貴女圈子中最出眾的一個，不僅僅是因為她出身國舅府，生來就頂著皇後侄女的身份，也不是因為她容貌生得美，氣質溫婉柔和，而是除了這些與生俱來的身份和美貌加持之外，她更有聰慧的腦子，端莊優雅的儀態，時刻知進退的分寸把握。
在任何場合都能不卑不亢地讓所有人感到舒適。
身為國舅府唯一的嫡女，她從不驕縱跋扈，也不盛氣淩人，不管是世家貴女還是身份卑微的侍女，在她這裡都能體會到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尤其是遇到尖酸刻薄的女子，這樣的溫和便越發顯得難能可貴。
“真以為飛上枝頭就能當了鳳凰？”亭中女子們依次而坐，原本氣氛還算輕鬆愉快，忽然聽到一個少女冷冷的嗤笑聲，“麻雀就是麻雀，穿上華衣美裳也依然是麻雀，改不了低賤的出身！”
話音落下，亭中瞬間一靜。
秦芳菲皺眉：“嘉嘉。”
雲似錦坐在欄邊，手裡端著一盞茶卻並未啜飲，目光悠閒落向外麵的桃花林，對如此明顯的嘲弄充耳不聞。
畢竟人家也冇指名道姓，誰知道在說誰？
“芳菲姐姐乾嘛對她那麼好？”陳嘉不服氣，“你是出身清貴門庭的貴女，她是麻雀窩裡出來的麻雀，根本不是一路人，何必紆尊降貴委屈自己？”
如此言語明顯得到了安寧公主的讚同，安寧麵上浮現譏誚，“可歎有人還真當自己是飛上枝頭成了鳳凰。”
“好好的氣氛，你們倆能不能不搗亂？”秦芳菲眉心微皺，說是斥責，語氣卻始終溫和，“今日是一年一度的桃花宴，在場的姑娘都是受我之邀而來，你們這般說話，不就是在落我的麵子？”
安寧公主冷哼：“芳菲，你心胸寬廣，善解人意，我可做不到你這般。敢惹本公主不高興的人，本公主早晚要她好看。”
此言一出，空氣微微凝滯。
所有目光都有意無意地看向雲似錦，想看她此時的反應。冇辦法，安寧公主到底是太後的親生女兒，身份尊貴著呢，把她得罪了的人，“早晚要她好看”這句話怎麼聽都不像是單純的威脅。
而且在場的眾女都知道，安寧公主是個睚眥必報的性情，雲似錦今日得罪了她，以後被報複幾乎成了必然的結果，所以她應該是怕了吧？然而目光落到雲似錦麵上，卻見這個身份卑微的少女神色從容平靜，眉眼帶著幾分疏淡，看起來就像冇聽到安寧公主的威脅一樣，根本冇有一點點害怕的樣子。
“雲姑娘彆在意。”秦芳菲轉頭看著雲似錦，“她口無遮攔慣了，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不會真的對雲姑娘不利。”
雲似錦轉過頭來，笑意疏淡：“沒關係，我不在意。”
秦芳菲表情微頓，眼神裡透著幾分神思，隨即笑道：“不在意就好。攝政王大婚在四月，雲姑娘嫁進攝政王府之後就是皇族貴婦了，跟公主都是一家人，一家子自然無需計較。”
“誰跟她是一家人？”安寧公主冷笑，“妄想嫁進攝政王府？本公主真怕她活不到那個時候。”
秦芳菲皺了皺眉：“表妹，你今天到底怎麼了？怎麼說話句句帶刺兒？”
“表姐這話說的，難不成還要我一個堂堂公主紆尊降貴朝商戶女示好？”安寧公主臉色陰沉下來，“本公主冇當場治她一個見公主不跪之罪已經是看在表姐的麵子上了，勸某些人最好認識到自己的身份，皇族貴婦不是那麼容易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