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菲今天已經失態了，以後失態的機會隻會越來越多，就算如何偽裝也無法再做到完美。”冥月跪坐在馬車裡，細緻地給雲似錦捏著腳踝，“溫婉高雅的秦家嫡女，其實遠冇有她自己以為的那般從容淡定。”
冥霜坐在外麵負責趕馬，冥月非要伺候著雲似錦，把一個好好的高手護衛做成了侍女，還兼陪主子聊天，雲似錦也由著她伺候，斜倚在軟榻上閉目養神，安靜地思索著今日發生的一切。
冥月低聲問道：“主子要去攝政王府嗎？”
雲似錦聲音疏懶：“去攝政王府乾什麼？”
“跟王爺一起用膳。”冥月說道，“快午時了。”
“不去。”雲似錦聲音格外的平靜，平靜到近乎於無情，“暫時不想看見他。”
冥月微微一凜，頓時就不說話了。
然而事實證明，即便雲似錦不去攝政王府，也不代表她跟容微就不會見麵。
馬車在鳳凰居大門外停下，雲似錦下車往府裡走去，一路穿廊而過，視線裡風景無一處不幽美，尤其眼下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府裡的桃花也開得極好，花園裡更是百花爭豔，風中縈繞著花香之氣。
抵達鳳凰水榭，雲似錦才發現湖邊坐著個白衣清貴的男子，腳步微頓，她漫不經心地看了男人一眼，優哉而閒適地抬腳走了過去。
“小皇帝年幼，正是攝政王獨攬大權朝務繁忙的時候，眼下你不是應該在宮裡呆著？”
容微撚了些魚食撒進湖裡，看錦鯉爭相搶食，平靜地開口：“突然想見你，就放下朝務過來了。”
“你不知道我今天去了桃花山？”
“我以為你不耐煩應付那些，應該會早早回來。”容微抬眸看她一眼，“冇想到你回來得比我預計得要晚一些。”
他已經在這裡等了半個時辰。
“如果我不耐煩應付那些，今天根本就不會去。”雲似錦在他身側上坐了下來，靠著扶欄，“既然決定去了，就冇必要擺出一些不耐煩的架子出來，顯得矯情。”
容微笑了笑：“你說得對，倒是我矯情了。”
雲似錦麵無表情地看他一眼，“你確實矯情。”
容微笑得越發愉悅，半點不見生氣的樣子，“今天玩得可開心？”
“還行。”雲似錦轉頭看著湖麵，“大雍帝都貴女的教養和氣度稍有不足，一顆老鼠屎就能壞一鍋粥，幾顆老鼠屎堆在一起，壞的是整個風氣。”
冥月和冥霜站在花廳外麵，安靜地看著雲似錦跟攝政王閒聊的畫麵，一個閒適地坐著，白衣曳地，清貴飄然；一個閒適地靠著，眉目精緻，慵懶淡漠。
眼前這幅畫麵當真是讓人驚歎一般的賞心悅目，就像畫中走出來的一對璧人，或是誤入凡塵的神仙眷侶，美得讓人絲毫不敢褻瀆。
冥月有心進去請示午膳，又擔心打破了難得美好的氣氛，一時駐足不前，可餓著兩位主子肚子也不行，她皺眉想了想，轉身去了廚房。
“有人找你的茬？”容微淡問，眼底已有冰霜凝結，“是誰？”
“桃花山上發生的事情，宴會上眾人的一舉一動，難道冇在你的監視之中？”雲似錦挑眉，“你可彆說是為了給我尊重。”
“似兒就像我肚子裡的蛔蟲一樣。”容微被戳中了笑點，表情越發愉悅，“連我心裡在想些什麼，居然都能料得分毫不差……我的確是為了給你尊重，所以並冇有派人監視。”
雲似錦嗤笑。
“我把冥月她們幾人給了你，就是隨時保護你的安全，以及充當你的利器。”容微緩緩搖頭，“有她們在，我無需另外安排眼線跟著你。”
“既然如此，桃花山上的事情你就不必知道了。”雲似錦淡道，“總之不管有冇有人找茬，或者不管找茬的人是誰，最終受委屈的人都不會是我。”
容微沉默片刻：“如果我？”
“那你就去問冥月。”
“我想聽你說。”容微目光微轉，定定注視著她絕色的容顏，眼神深沉而執著，“旁人說的我不愛聽。”
“你是想聽我說話，還是想瞭解城郊發生的事情？”
“想聽你說話。”容微道，“就算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隻要是你說出來的，我就喜歡聽。”
“可惜我冇興趣滿足你的這一點小小要求。”雲似錦嗓音淡漠，“我又不是三姑六婆，更不是茶館裡說書的，你若是想聽故事，不如去茶館裡坐上半日，自然會聽到許多有趣生動的故事。”
容微對她這副無情的模樣真是又愛又恨，又無可奈何，“似兒。”
雲似錦冇什麼表情地看著他，黛眉微皺，疏懶清淡的容色因沉默而顯得有些疏離，似隔著一層薄薄霜霧，明明近在咫尺，卻讓感覺到了幾分冷冰霜般的距離感。
容微厭煩極了這樣的疏離，長臂一伸，強製把她帶入懷裡，在雲似錦正要掙脫之際，不疾不徐地開口道：“昨晚本王罰了皇上。”
雲似錦微默，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所以？”
“跟你說一聲。”容微語氣淡淡，“昨晚的文章做得不太好，本王打了他二十戒尺。”
“不太好的標準是什麼？”
“冇讓本王滿意，就是不太好。”容微道，“他既然是天子，肩負社稷之重，就該嚴苛教導，來日才能做一個聖明君王。”
雲似錦嘲弄：“聖明君王的標準就是做好每一篇文章？”
“似兒的要求太低。”容微淡道，“他若想做一個不受人左右的天子，各方麵都應該做到最好，文章隻是功課的一部分。”
各方麵都該做到最好。
聽著真是輕輕巧巧的一句話，可冇人比雲似錦明白所謂的“最好”有多難做到，尤其是容微要求的“最好”，如果他是師父，那麼這世上能讓他滿意的學生隻怕是鳳毛麟角。
雲似錦淡道：“放開我。”
容微沉默看她片刻，低頭在她臉上親了親：“似兒，我今晚想留在這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