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一直注視著他的背影。
詹令如不知不覺交來到她麵前, 在她眼前晃晃手, 道:“你不是約了保潔和管道師傅,說吃完飯就去丁峰家嘛。丁峰等了一個多小時你都冇去,人家都找到物業大廳來了。”
沈容聽著這鋼琴曲有些熟悉。
像是初學者彈出的變奏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沈容回過神, 道:“還在等保潔阿姨和管道師傅過來。”
像有鐵製工具,還有似硬非硬、似軟非軟的物體磕到地麵的動靜。
沈容上前一步要幫他提東西。
詹令如與他擦肩而過,瞥了他一眼。
丁啟華走出一段路, 口袋裡突然傳出鋼琴曲。
丁啟華恰好再次扛起兩包袋子, 笑道:“真的不用幫忙,這裡麵東西挺重的。”
他轉身離去。
沈容聽見袋裡發出沉悶的聲響。
是手機響了。
沈容順利地帶他們到了丁峰家裡。
丁峰等得有些不耐煩,一開門便道:“你怎麼纔來啊。”
詹令如嘀咕保潔阿姨和管道師傅動作也太慢了, 又向後瞥了眼,壓低聲音道:“你剛剛看見了嗎?”
沈容:“看見什麼?”
“那個丁啟華的袋子底部,有紅色的液體。袋子是黑的, 紅色不明顯, 但我剛剛從他身邊過的時候,仔細看了,真的有。”
沈容打算找個時間再去丁啟華家看看。
眼下還是先處理丁峰家的事吧。
這次來的保潔阿姨和管道師傅都冇聞到小區裡有異味。
他看沈容的目光有些躲閃。
沈容暗覺奇怪,趁保潔阿姨和管道師傅收拾屋子時, 和丁峰閒聊道:“你去物業大廳的時候,是不是說我壞話了?”
丁峰道:“冇有啊,我就是去問了一下你什麼時候過來。”
他瞥了眼沈容,有些遲疑地道:“你……和那個叫封政的,是不是關係和普通人不一樣?”
封政?
他怎麼把名字告訴丁峰了?
沈容疑惑,警惕道:“你還知道什麼?”
丁峰連連擺手:“冇有,我就隨便說說……”
沈容的話在他看來已經是承認了。
那個封政問他是不是對“林湄”有好感。
然後跟他說:“那個你有好感的人,是我的愛人。我們現在都在為以後能夠永遠在一起而努力,希望你不要勾引她。”
封政說的話還挺客氣。
眼神卻彷彿在對他說:“你要是敢嘴硬一句,我立刻讓你生不如死。”
封政還告訴丁峰,“封政”這個名字,是沈容對他的愛稱,彆人不知道的。
丁峰隻要拿這個去問沈容,沈容肯定會默認他倆之間的關係。
不過畢竟這是私事,希望丁峰不要問得太詳細,省得惹沈容不開心。
丁峰對沈容也隻是有好感而已。
確認了沈容和封政之間的“戀愛關係”,他自己就把好感掐滅了。
沈容也有問題要問丁峰:“我可不可以打聽一下,你家老房子在哪兒?你爸爸叫什麼名字?”
丁峰一聽到“爸爸”兩個字,就眉頭緊皺,不過還是回答了:“不知道那個老頭叫什麼,也記不清老房子在哪兒了。我媽也不記得,所有人都不記得。”
“我隻記得小時候家裡總是很昏暗,總有一股奇怪的味兒。那個老頭神神叨叨的,其他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不讓記。
看來那個人的警惕心很高啊。
保潔阿姨和管道師傅很快收拾好了丁峰家。
沈容帶人離開,付了錢後分道揚鑣。
回物業大廳的路上,她思考起丁峰爸爸的事。
那是一個精通玄術的變態殺人狂,擁有能夠讓周圍所有人都忘記他模樣的能力。對家庭毫無責任感,喜好三十歲左右的女人……
等等,今天那個管道師傅的女兒黃小姐,年紀多大,個人情況如何呢?
沈容斟酌了片刻,給那位管道師傅發了資訊,道:“黃師傅,我把遇鬼的事上報給領導了,領導說想請你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我們可以補償給你一萬塊錢。”
“但是,我們這裡需要你做個簡單的登記,你看可以嗎?”
平白得一萬塊錢,黃師傅心動不已,立即答應。
沈容說最好讓他女兒一起陪他過來,這樣有人陪著,他也能放心些。
黃師傅再次同意,並答應了沈容晚上七點的飯局。
沈容回到物業大廳,將今天得到的資訊跟其他玩家都說了一下,並伸出手,要求錢都aa。
玩家們爽快地掏了錢。
詹令如有些擔心地道:“不是所有人都不記得那個殺人魔長什麼樣子嗎?萬一那位黃小姐也不記得呢?”
沈容:“到時候再看吧。”
她就不信了,這麼多玩家,能一點辦法都冇有?
實在冇辦法,她還有【吐真】卡牌,可以嘗試一下這個吐真,能不能讓人說出雖然已經遺忘,但卻是已存在的事實的事。
一下午在錢薇偶爾地盯梢他們和小區業主的各種反饋、投訴中度過。
到了下班時間,今晚值班的是詹令如和富森。
這二人留在了物業大廳。
沈容和紀蕊思、申卓、佟煥去了約定的飯店。
冇等一會兒,黃師傅便拉著他不情不願的女兒過來了。
眾人落座,沈容讓黃師傅點菜,坐到黃小姐身邊,道:“你好,我是下午給你打電話的那個。”
黃小姐眼珠向下瞥沈容的手一眼,不願意和沈容多說,也不願對上沈容的視線。
沈容拿出製作好的假單子讓黃家父女登記。
黃師傅邊寫邊道:“你們也挺辛苦的,小區裡有鬼,還得堅持在那兒上班。”
沈容觀察著黃師傅的表情,歎道:“是啊,這年頭誰都不容易。”
黃師傅也跟著歎道:“是啊。你們不要覺得我這個人隻認錢,所以纔來拿封口費的,我其實也是冇辦法。”
“我老婆死的早,我一個人把我女兒撫養長大,她找了個男朋友談戀愛,結果還冇結婚呢,就懷孕生了個小孩。說好的小孩生下來就結婚,結果那男的不認……”
黃小姐雙唇緊抿,眉頭緊蹙,冇有阻止黃師傅說話。
家裡開銷大多是黃師傅負擔,她在黃師傅麵前矮一頭。
黃師傅接著絮叨,說生下來的孩子有遺傳病,為了給孩子看病,父女倆苦哈哈地也冇攢下什麼錢。
孩子現在還在醫院。
紀蕊思唏噓不已,感歎了兩句。
說話間黃師傅和黃小姐已經登記好。
飯菜上桌,父女倆吃起了飯菜,說趕緊吃完還得去醫院陪孩子。
沈容看了下兩張登記表,隨手把登記表給其他玩家在桌子底下傳閱。
沈容偷偷對黃小姐用了【吐真】低聲問道:“你記得給你黃符的大師嗎。”
黃小姐回答:“記得。”
說罷,她麵露驚恐。
她竟然不由自主地回答了沈容的問題!
沈容也驚訝。
她竟然記得!
那個大師會是殺人魔嗎?
看黃小姐的表情,回想她電話裡的語氣,沈容隱隱猜到大師對黃小姐可能做過什麼不好的事。
她讓黃小姐跟她出去說話。
黃小姐捂著嘴,害怕說出的話被黃師傅聽到,跟著沈容離開。
黃小姐擔心在飯店內碰到黃師傅出來上廁所或是什麼的,提議二人到飯店旁邊的小巷裡說話。
小巷裡一片寂靜,冬日寒冷的夜風在巷中呼呼作響。
沈容讓黃小姐說說遇到那人時的相關情況。
黃小姐道:“那個人瘦巴巴的,長髮,其他的外貌特征記不清了。我是在公司見到他的。”
黃小姐目前在一家小公司做老闆秘書。
那位丁大師是老闆請來的。
丁大師第一天來的時候就盯上了黃小姐。
黃小姐感覺他的目光很噁心,有意避著他。
本來黃小姐想公司那麼多人,就算這人對她有想法,也不能對她做什麼。
哪知某天休假,老闆突然要她去公司檔案。
去了公司,就見丁大師也在那兒,結果就……
事後老闆也很震驚,卻還是要黃小姐息事寧人。
老闆還給了黃小姐一筆錢。
那筆錢剛好夠給她孩子交一筆治療費。
她還得到了丁大師給的護身符。
她覺得那護身符很噁心。
但丁大師確實是有道行的,她想著自己忍都忍了,總要得到一些利益,就收下了。
她孩子和爸爸戴上護身符後,身體都有所好轉,運勢好像也變好了。
關於丁大師的事,她就想讓它過去,不願再提。
沈容和黃小姐聊完,便讓黃小姐先回去。
她打算去一旁的超市買點老人吃的食品禮盒,回小區之後,可以藉著送禮再去丁啟華家打聽打聽訊息。
她轉身正要走向超市,忽然一雙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沈容下意識抓住這人的手腕,腳向後,打算給他來個過肩摔。
突然,她感到彷彿有一股力量刺入她腦海裡,試圖控製她的神經。
她動作一僵,像被上了延遲buff,不過須臾間便被她化解了。
沈容不知道來人是誰。
是這個世界的凶手,還是試探她的玩家,亦或是那些寄生神獸種?
她冇有輕易使出觸鬚,動用卡牌降下暴風雪。
身後的人意識到她不好對付,火速甩開了她。
沈容來不及轉身看那人,從空間拿出上場遊戲中獲得的古劍砍向那人。
古劍破舊時就自帶負麵buff,被修複後威力更大。
按理說被砍到,那人怎麼也會降低速度。
可待沈容轉身,竟已看不到那人的蹤影。
那人也可以給她上負麵buff,而且是空手……
古劍雖砍了人,但卻冇有沾上血跡。
冰藍透明的劍身仍舊如新。
沈容收起古劍,按照計劃買了東西,把東西寄放在飯店櫃檯,上樓繼續吃飯。
進入包廂,包廂裡的人下意識看向她。
玩家門眼睛微微睜大。
佟煥摸著自己的嘴巴周圍,道:“你這裡怎麼那麼臟啊?”
紀蕊思笑道:“你這是去乾嘛了呀?弄得跟個花貓似的。”
沈容笑了下,去衛生間照了照鏡子。
果然,她被那隻粗手捂過的地方滿是臟汙。
沈容從空間裡拿出洗護用品在衛生間洗臉。
察覺到身邊有人,她餘光瞥了眼,問道:“有事要跟我說?”
來的是佟煥。
佟煥點頭,表情似笑,又有些糾結,道:“我父母將我複活後不久,在遊戲場中死了。我後來得到了複活牌,也冇敢複活他們,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沈容敷衍地配合:“為什麼?”
佟煥道:“複活牌有次數限製,隻能用三次。而這遊戲越到後麵越危險,甚至出現了我從未想過的東西。”
“如果我複活了我的父母,他們就有可能會和我一起再重複死亡,重複為了複活對方而拚命,在重複三次這樣的痛苦後徹底死去。一想到這些,我就覺得……”
“這個遊戲,好像不是給我玩的,而是屬於幕後的神的遊戲。我可能也隻不過是遊戲裡的玩物,供他們取樂而已。”
沈容:“你已經身在這裡,無法逃離,不如樂觀地堅持下去,何必每天沉浸在這樣的焦慮和憂鬱之中?假如你現在身處現實世界,你就能保證你一定能平安順遂,不會遇到任何危險和突發意外嗎?”
“不如什麼都不要想,不要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在負麵情緒上。把時間拿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哪怕是休息和發呆,也總比一直焦慮要好得多。”
堅持行動下去,直到捫心自問真的無法再堅持為止。
不說到時候都能成為最終的贏家,甚至成為神域的神吧,起碼堅持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充實的。
而且回憶起自己克服的種種困難,成就感也是溢於言表的。
佟煥笑道:“你一直是這樣的想法啊……難怪它們忌憚你。”
沈容拍護膚乳液的手頓住,轉頭看向佟煥。
“它們?”
佟煥點頭,意味深長道:“它們就是我說的,我從未想過的東西,讓我突然感覺到焦慮和壓抑的東西。”
佟煥眯著眼睛,像在回憶,道:“它們是一群……我從來冇想過的生物,你應該知道的。”
“它們跟我提到了你,還說想跟我合作。”
沈容瞭然。
佟煥這是遇到神獸種聯盟了。
它們以前不是會肆無忌憚地殺死玩家,直接侵占玩家的軀殼嗎?
現在為什麼會和佟煥商量合作?
沈容回憶起上個世界的那隻不想和她戰鬥的寄生神獸種。
她還以為,神獸種聯盟是改變了對付她的策略,纔不再那麼張狂。
現在看來,神獸種聯盟這很有可能是遭遇了一些事,元氣大傷,不得不低調行事……
甚至開始謀求跟玩家合作了。
沈容:“然後呢?”
佟煥道:“你不們是怎麼跟我說你,我又是怎麼跟它們說你的嗎?在得知我倆有仇之後,它們都認為我一定會是它們的好夥伴呢。”
“你猜,我有冇有答應跟它們合作?”
作者有話要說: 容容並不知道柔柔背地裡為她教訓神和神獸種聯盟的事,嘿嘿嘿
為什麼冇有直接除掉,之前的有提到哦
反正都是為了容容~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穀雨 3瓶;
(* ̄3 ̄)╭
丁啟華扛累了, 將黑色袋子放下,活動活動身子。
紅字液體,袋子碰撞到地上似軟似硬的聲音,還有金屬碰撞的響動……
這些聯絡起來,很難不讓人聯想一些可怕的事情。
丁啟華接了電話,說了兩句, 匆匆掛斷, 趕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