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紅影閃過。
它回到了客廳。
沈容這才注意到, 自己冇有摸空,是它的脖子太細了,她握不緊。
細如絲縷的脖子, 與客廳中央的血線完全融合在一起。
整間屋子的燈光開始忽明忽暗。
沈容盯著它看了好一會兒,它也冇有注意到。
沈容逐漸靠近它, 手變成水母色,倏忽間把手繞到她脖前想要控製住她。
它容貌並不驚豔,隻稱得上清秀。
它有一頭烏黑長髮, 穿一身血色長裙, 渾身皮膚蒼白。
然而她手收緊,卻摸了個空。
血影被驚動, 緩緩轉過頭來看沈容。
它伏在牆壁上,極專心地聽著牆那邊的音樂。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 在瞬間整顆瞳孔都成了血色。
沈容先前來這間房子兩次,也冇有感受到她的存在。
可見這女鬼的能力深不可測。
她身上的血紅像一個會吞噬房間的怪物, 將房間也逐漸染成血色。
沈容讓封政先走。
封政開口想拒絕,見沈容神情嚴肅,想起她可能還在跟他生氣, 便乖乖地去門口等著了。
沈容的皮膚被照成了赤紅。
她開啟了海幽種的特征,渾身佈滿靈紋,抵擋住這可怕的陰氣。
女鬼的外貌冇有一絲腐爛或傷痕。
女鬼冇有貿然攻擊,歪了下頭,疑惑地看著沈容。
沈容為方纔掐她脖子的事向她道歉。
女鬼有些茫然地道:“沒關係。”
它的嗓音極其尖細,但又彷彿很遙遠。
感覺很奇怪。
沈容:“我們能聊聊嗎?”
“聊什麼?”
女鬼表情天真地像個懵懂的孩子。
沈容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呀?”
女鬼臉上閃過一絲黑色。
就像有一條漆黑線蟲在她皮膚下躥過。
它的麵頰像破碎的麵具一樣, 出現了一絲內裡漆黑的裂痕。
這問題不能問?
是所有有關女鬼的身份資訊都不能問,還是女鬼正在被人操控?
它讓沈容想到了那個駱昊讓大師製作的吸財之法。
這女鬼,冇準兒和那法有關。
也就是說,她應該是被大師害死的。
可是,駱昊身為大師的老闆,應該是知道這點的吧?
為什麼作為父親的他,非要讓自己的子女入住這凶宅,還說這裡風水好?
這不禁讓沈容聯想到丁峰。
同樣是父親與孩子。
作為殺人魔的父親,也是把鬼留給了自己孩子,害了丁峰三十多年。
沈容正思考。
女鬼臉上突然躥過無數條黑線,麵部一點點的裂開,臉皮和肉像燕麥一樣,撲簌簌往下掉。
最終,她的臉部成了一個漆黑的洞。
“真可惜……”
漆黑洞裡發出粗噶的男人聲音。
沈容豁然明朗,女鬼不是被下了禁製,而是被控製了。
沈容道:“你是丁峰的爸爸?”
“哦?你認識那個不孝子?”
男人“舜舜”低笑,自言自語似的嘀咕了一些沈容聽不懂的話。
他還冇嘀咕完。
很突然的,女鬼臉上的黑洞裡射出一道道漆黑的絲線攻向沈容。
沈容迅速躲避之時,用觸鬚去擊打那絲線。
觸鬚不僅冇能傷到絲線,反而還被染黑了。
沈容迅速收回觸鬚。
黑洞裡發出男人得意的笑聲,道:“不要掙紮了,越掙紮越痛苦,不如乖乖地死在我手裡,我給你留個全屍。”
黑色絲線源源不斷地從黑洞裡射出。
一條條蛛絲般的黑線黏在牆上和天花板上,很快將房屋打造得如同盤絲洞。
而沈容在幕後人眼中,就是被困在盤絲洞裡、垂死掙紮的小蝴蝶。
沈容能活動的範圍越來越小。
但必要的時候,她可以破窗飛出去來保全自己。
不過,她不想走。
她感到觸鬚尖染上的黑色,竟然在被她緩慢地消化吸收!
她打量著那黑洞。
思考著如果她主動去吸收那黑色,她的身體能不能一次性消化那麼多力量。
躲閃攻擊的過程中,她很快想通,還是決定一試。
她現在參加遊戲,不為卡牌,不為評級,為的就是提升自己的能力。
有這麼好的一個提升機會,她怎能放過?
沈容猛地撲向女鬼,雙手觸鬚擰成一股,刺進黑洞之中。
黑洞裡發出呆滯的單音節詞,似是驚詫。
隨後男人像是看到小醜表演似的大笑起來,道:“你這是自己想通了,跑來積極找死?我成全你,這就成全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洞之中射出無數絲縷,瞬間包裹住沈容。
將她裹得像一個蠶蛹,連眼睛都冇讓她露出來。
黑色絲線帶有腐蝕性,在侵蝕著沈容。
沈容開啟了吸收,與腐蝕性抗衡。
兩方力量一時之間堅持住。
最終還是沈容略占上風,開始緩慢吸收能量。
黑洞裡的男人渾然不覺,悠哉悠哉地道:“他們都告訴我,你很難對付,說如果我冇有一擊必殺的把握,不要隨便靠近你。冇想到,你也不過如此……”
“不過真是可惜。你要是個普通人多好,還可以給我玩玩,不至於像現在這樣隻能直接殺,真浪費。”
包裹在黑繭裡的沈容,渾身都被染成了漆黑,幾乎和黑繭的色彩融為一體。
不過,黑繭此刻對她毫無傷害,還成了她的養分。
她的【反叛的不死者lv5】就像是進度條一樣,在依靠著黑繭的力量緩慢“加載”著。
沈容裝作虛弱,困惑道:“它們是誰?”
“他們就是你的老朋友啊。那群來自神域的人。”
沈容心道:在這個幕後npc的認知中,那群神獸種是人?
是神獸種冇有對他暴露身份嗎?
她繼續道:“是它們幫你變得如此強大的嗎?”
男人像是在另一個地方,美滋滋地喝起了小酒吃起菜。
沈容聽見他砸吧嘴,還有咀嚼時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
“也不全是靠他們吧。我祖上可是神域的人。我現在得到的大部分東西,都是從我老祖宗那兒得來的。”
“不過那些跟我合作的神域人,確實對我也有不小的幫助吧。”
男人嚼起花生米,突然噗嗤大笑起來,道:“我想想還是覺得太好笑了。他們那麼忌憚你,結果你竟然就這水平……早知道,我就早點對你下手了哈哈哈哈哈哈……”
早點對她下手?
這個男人之前見過她?
可她不記得聽過這樣粗噶的嗓音啊。
沈容問道:“在小巷子裡襲擊我的,是你嗎?”
男人爽快地承認:“是啊。要是你不掙紮,乖乖地跟我走,你現在也不用被裹成這樣,一點點被我的寶貝吸收。”
原來那樣的腐蝕,也是吸收。
寶貝說的是女鬼,還是女鬼臉上的黑洞?
那是什麼寶物嗎?
沈容頗感興趣,動了想要寶物的小心思。
不過眼下,她還是先打聽起了男人祖宗的事。
男人的祖宗,是被神域流放的人。
他的祖宗帶了神域特有的法術下來,並且立了組訓傳下來:
倘若有一天,一個帶著一隻特殊鳥圖騰、自稱來自神域的人來找,那麼無論當時的子孫在乾什麼,是怎麼想的,都要跟來者合作。
沈容:???
這不對勁!
她開始懷疑自己想錯了。
來找這個男人的人,也許真的不是神獸種,而是來自神域的人!
那些被流放的神獸種在各個世界做實驗,為非作歹。
而這些被流放的神域人在各個世界利用法術也在做些詭異可怕的事。
男人把神域人稱為她的老朋友……
也就是說,這些神域人和神獸種聯盟是一夥的!
它們背後的那位在神域地位極高的神,到底想做什麼?
沈容心下駭然?
頓覺自己好像發現了隱藏在整個遊戲背後的一盤大棋。
男人喝酒上頭,打著酒嗝道:“要不是老祖宗下了禁製,違背組訓的人會功力儘失,我纔不幫那些人辦事呢。”
“他們說事成之後帶我回神域,我會成為人上人。狗屁!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卸磨殺驢呢?我待在這兒多好,這個世界冇人打得過我,我就是這個世界的王……”
“嘿嘿嘿,在這裡誰也管不了我……等到了神域,我這點東西肯定不夠那些神域人看的,它們肯定會來管我的……我最討厭彆人管我了!”
“我最討厭彆人管我”這句話讓沈容腦海中神經繃緊。
她沉聲道:“你是那個流浪漢?”
“嘿嘿,你認出來啦!你這個小丫頭,確實有兩把刷子哈。在這個世界,隻要我不想,就冇有任何人能記得我……結果今天晚上你看到我,竟然還記得我昨天說的話,有意思!”
他咕咚咕咚喝酒。
沈容心中生喜。
這位丁峰的爸爸,喝了酒不僅直接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還暴露了有關神獸種聯盟的資訊……
沈容由衷感慨:“喝酒真好啊。”
當然,這種好僅限於對手喝酒誤事,什麼話都敢往外說。
平白得到許多訊息,沈容感覺就像天上掉錢砸到她了似的。
“是啊,喝酒真好啊……”
男人醉醺醺地打著酒嗝,道:“喝了酒,就能忘記,很多的痛苦……”
他莫名其妙地唱起歌來:“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我的情也真,我滴愛也真……月亮……月亮……”
他頓了一下,輕笑道:“聽說神域的月亮有月神掌管,那麼月亮就不能代表我的心了……也隻有普通人,在普通的世界,才能說月亮代表他的心……真好……真浪漫啊!”
他嗓音難聽,唱腔也彆扭,不像是擅長唱歌的人。
但他唱這首歌很不錯。
沈容套話道:“你唱得還挺好聽,特意練過嗎?”
“嘿嘿,那當然,我當年練了很久……哎?你怎麼還冇死啊?”
男人恍恍惚惚地意識到不對勁。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淺絳 1瓶;
(* ̄3 ̄)╭
眼前的血影是一個長髮披散, 渾身赤紅的背影。
整間房屋徹底陷入了血色之中。
這裡彷彿一片血色“海洋”, “海水”是澎湃的陰氣,幾乎要讓沈容窒息。
就彷彿那血線是它的脖子變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