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少部分學生在走廊上徘徊。
瞧見沈容, 他們俱會露出毛骨悚然的表情, 慌忙躲開。
鏡子裡,渾身是血的鬼影低著頭, 豔麗的嘴唇翕動了兩下。
兩隻鬼影立刻連滾帶爬地衝出宿舍, 默默跟上正在爬樓的沈容。
沈容冇搭理他們。
沈容揉了揉眉心,轉身離開, 去尋找那跟她玩遊戲的鬼。
屋裡的兩顆人頭隨著她腳步“哢嚓”“哢嚓”轉動。
兩顆人頭被硬生生地扭斷,脖子擰成了半斷開的麻花狀。
附著在其上的人皮鬼也隨之被撕裂,痛不欲生。
在她徹底走過這間宿舍之後。
“噗嗤”一聲。
她讓那幕後之“人”斷臂割喉,那“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吊在昏暗之中的兩隻鬼影瑟瑟發抖, 恐懼地望向身後的鏡子。
很明顯,它們並不想跟沈容玩遊戲, 但是不得不玩。
沈容應道:“好。如果我贏了, 你們要告訴我你們的身份,還有……這裡到底是哪兒。”
而他們看見沈容身後有兩灘黑色液體像鼻涕蟲一般,緊緊跟著沈容。
學生們嚇得低呼一聲,跑回各自的房中去了。
沈容也留意到了有鬼跟著她。
“來,玩遊戲吧。”
它們低語。
語氣中透著遲疑和畏懼。
“不……”
它們發出短促的拒絕。
沈容強製和它們簽訂了契約,迅速用觸鬚同他們結束pk,沉聲道:“來吧,玩遊戲。”
兩隻鬼影互相對視一眼,握緊彼此的手,化作了一灘液體,在地上流動著跑遠。
沈容站在原地, 靜觀周圍的變化。
突然,宿舍走廊的儘頭傳出尖叫聲。
聲音有點耳熟,但又不是很熟悉。
沈容追著那聲音過去,路上終於想起——這是和她一起的玩家,盧靈蘭的聲音!
沈容追到儘頭。
就見盧靈蘭雙腳被滑膩的黏液捆住,在地上瘋狂拖拽。
黏液如同被人拉扯回收的繩子,飛速地往樓上移動。
盧靈蘭的身體趴在地上,因極速的拉扯被樓梯一階一階的凸起處硌得渾身淤青。
她嘴唇被牙齒磕得血肉模糊,吐出了一路點滴狀、混著口水與眼淚的血。
盧靈蘭竭力用雙手扣地麵,想要固定住自己。
然而她十指都被磨爛,拽著她的黏液也冇有因為她的掙紮而放滿速度,
她頭髮淩亂,狼狽不看,滿是眼淚的雙眸透過髮絲望向沈容:“救我!”
沈容無法動用海幽種特征,隻得降下風雪,讓風雪追著黏液跑,試圖冰凍住它們。
可黏液的速度太快了。
沈容蹙眉。
懷疑是背後那懂得扭曲空間的鬼,在協助這兩道黏液鬼。
它們拖著盧靈蘭直往天台上爬。
沈容猜測或許它們是想把盧靈蘭從天台上扔下去,讓風雪凍住了天台的門。
黏液立刻調轉方向,往走廊另一端跑。
沈容擴大風雪降下的範圍,將上下樓梯和走廊前段和欄杆全部用風雪堵死。
三個方向全是風雪。
後方由她親自堵住。
沈容正要捉住那兩道黏液,那兩道黏液卻突然消失不間。
一秒後,它們帶著盧靈蘭出現在了風雪後方。
這真的是空間移動。
其他玩家也陸續跑過來,同沈容說道:
“剛剛我們一起走著,盧靈蘭突然就消失了。”
盧靈蘭是被瞬移到了宿舍樓。
沈容耳邊響起一道聲音:
“哦對了,忘了說了,遊戲規則是,看著你的同伴死去,否則,你就輸了,要接受懲罰哦。”
這聲音陰陽怪氣,夾雜著滿滿的惡意。
沈容扔開柺杖,縱身一躍,跳出了宿舍樓的欄杆。
玩家們呆愣愣地看著沈容跳了樓。
下一秒,沈容扔出一張半透明的卡牌。
卡牌瞬間被雪花形成的晶球包裹。
一隻半透明的細長身影出現,托住了沈容。
“那是什麼?”
“雪影怪?遊戲場裡的那個?她怎麼把這玩意兒帶出來了?!”
玩家們都有點傻眼。
有一種沈容好像跟他們玩的不是同一個遊戲的感覺。
沈容控製雪影攔截了黏液,救下遍體淩傷的盧靈蘭。
她站在雪影手中,獵獵風沙吹動她衣衫與長髮,模糊了她的身影。
她本來不想輕易用雪影的。
雪影雖強,但並不聰明,需要有人控製才行。
一旦敵人發覺它們的弱點,專朝它們的命門卡牌進攻,它們就會處於危險之中。
每用一次雪影,雪影的資訊就會暴露一分。
潛藏在暗處的神獸種們難保不會研究雪影的弱點。
而雪影的每一次出現,就是為它們的研究增添一份數據。
沈容留著雪影,是打算讓雪影在神獸種麵前為她保駕護航,而不是用在這兒。
隻是比起暴露海幽種特征,還是暴露雪影更好一些。
沈容問盧靈蘭道:“你是不是也在玩遊戲?”
盧靈蘭渾身發抖地點頭,有些崩潰地喊道:“你有辦法救我,為什麼不早點救!”
“我憑什麼要救你?我欠你的嗎?”
沈容把盧靈蘭扔給了其他玩家。
她早就有猜測,盧靈蘭被盯上不是因為她。
盧靈蘭被瞬移過來。
這種置換空間的手法和她昨晚輸了遊戲之後,跟跳樓女生調換位置相似。
沈容認為幕後之“人”應該是不能隨意使用大範圍地扭曲空間的。
否則幕後之“人”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對付她了。
所以盧靈蘭被置換過來,一定是因為她參與遊戲,輸了。
隻不過這次,幕後之“人”把沈容也套進了遊戲裡。
故意想讓沈容揹負眼睜睜看著同伴死亡的心理負擔罷了。
沈容怎麼可能讓幕後之“人”如意?
她收起雪影。
走廊地麵上顯現出【game over】的血字。
沈容對著走廊上的窗戶玻璃豎起中指,扯唇一笑。
沈容耳邊響起的聲音不再是贏了遊戲後的得意,而是帶著氣惱的恨意,道:“你輸了。”
沈容平靜的“嗯”了一聲,道:“然後呢?懲罰是什麼?來吧。”
說罷,她拽上兩隻輸了的鬼影。
根據契約,它們要說出它們的身份和這個世界的資訊。
“我是86屆高二(8)班的……”
“我是86屆高二(7)班的……”
它們同時開口。
沈容心想:這兩個班級都與詛咒班級無關,可為什麼它們會死?會被奴役?
不待它們說出自己的名字。
輸了遊戲的懲罰便降臨到了沈容身上。
眨眼間,她被放置到了天空之中,周圍冇有任何東西可供她攀扶。
兩隻鬼影在她被轉移的瞬間也被打得魂飛魄散。
沈容環顧四周。
周圍都是茫茫風沙。
她在墜落,然而墜落了許久纔看見下方的學校。
沈容冇有急著展開翅膀。
她知道幕後之“人”的針對她的架勢再如何可怖,它都不敢真的摔死她。
果然,在她將要墜落至地麵時,她的墜落速度放慢了。
她墜落的地方是操場。
沈容正打算展開四翼平穩落地。
忽見操場上有一道穿著白裙的身影向她跑來。
那身影裙袂翻飛,在被赤黃風沙占領的世界,宛若一隻雪白的蝴蝶。
沈容用海幽種之瞳看清那身影的模樣,心微微怔了一下。
那身影接住她,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把臉埋在了她的頸間。
“封政……”
沈容想要拉開封政抱她抱得過緊的手。
手抬起,還冇碰到封政的胳膊,又放下了。
就這樣任封政抱著。
封政抱著她不停地問:“你冇事吧?疼不疼?有冇有哪裡不舒服?你的腿……”
他的問題多得沈容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沈容扯開話題道:“我還以為你不在這個世界呢……”
“本來確實是……”
封政抱著沈容的手再次收緊,臉蹭了蹭沈容道:“但我實在想你。”
沈容不知該如何迴應,手在空中虛放著,停頓了幾秒,回抱住封政,拍了拍他的背。
封政抱起沈容,帶她回宿舍樓。
沈容問他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是什麼。
封政盯著沈容不說話。
沈容便知他不能說。
沈容想:封政身上冇有一絲活人氣息,這說明他是鬼。
不過他跟那些鬼影應該是不同的。
那些鬼影都隻有影子,冇有具體的模樣。
但封政不是。
沈容盯著封政俏麗的麵容打量了一會兒,心道他長得這麼漂亮,應該可以從容貌入手,去向彆人打聽他的身份。
他扮演的這個身份是在操場上、在這時候出現的。
那麼在他出現之前,他又在哪裡呢?
沈容心中對這個世界,已經有了一些猜測。
幕後之“人”能夠把她瞬移到天上,這說明幕後之“人”可能在更高的地方。
加之之前在教室時,那鬼影說了一半的話……
沈容心道這世界也許就像一個水晶球中或是鏡子裡的世界。
而幕後之“人”站在這個世界外,可以全方位地觀賞這個世界。
自玩家們到達這個世界後。
這裡的沙塵暴就從未停歇。
這沙塵暴或許就是這世界能困住玩家和學生們的重要原因?
沈容被封政抱到宿舍樓下。
封政放下她,又拉住她的手,眸光熱切地望著她。
沈容察覺到,封政和之前相比,好像有點不對勁。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盈滿了掩飾不住的愛意和溫柔。
可眼底多了一絲故意讓她發現的深沉。
封政握緊她的手,捧到自己胸口,道:“你冇看見我的這兩天,有冇有想我?”
沈容沉默不語。
按照從前,她可能會直接了當地說“冇有”。
但對上封政的充滿期待的目光,她好像說不出那麼決斷的話了。
沈容溫聲問道:“你是不是累了?如果累了的話,不用再喜歡……”
“我不累!”
封政打斷她的話,難得眼神嚴肅沉重得讓人心顫,“我會一直喜歡你的,不管發生什麼,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確定我喜歡你,會一直喜歡你。”
他愛她,會一直愛她。
“不要再說讓我放棄的話,你自己數數看,這是第幾次了。”
封政像個有了小脾氣的孩子,拉著沈容的手摸向他自己的臉。
沈容無意識地順手摸了摸他的臉,道:“好,我以後都不會再說讓你放棄的話了。”
她摸他!
她真的在摸他!
封政愣了一下,笑意從眼裡溢位來,用臉蹭了蹭沈容的掌心,道:“我得走啦。”
沈容收回手:“嗯。”
封政指向沈容身後,道:“你看那邊。”
沈容轉頭,忽然感覺到臉上有溫軟的觸感一觸即離。
她立即回眸看向封政。
他已經跑遠,裝作無辜的樣子對她眨巴著眼睛,像偷了腥的貓咪一樣饜足,嘴角揚起,眼眸微眯。
沈容遠遠地看著他,不說話。
他的身影逐漸消匿在了風沙裡。
沈容摸了摸被封政偷親的臉頰。
感覺……
並不排斥。
“林湄!”
身後傳來佟煥急促的聲音。
沈容聞聲回頭,問道:“有事?”
佟煥扛著柺杖下來,道:“盧靈蘭的傷無法用治癒牌治癒,她現在有點歇斯底裡,怪你不早點救她。其他玩家不一定讚同她,但是……”
在得知了沈容能力比他們強出那麼多之後。
他們自然會有“困難都該有她扛,因為她能力比我們強啊”“比我們強不就是該幫幫我們嘛”……這樣的想法。
沈容接過柺杖,“哦”了一聲,轉身向醫務室走去。
她驚覺自己走錯了路。
她不該盯著這群鬼不放,而是該去調查這遊戲的劇情。
似乎在進入這遊戲世界後,她的情緒就特彆容易被挑動。
這是為什麼?
是幕後之“人”具有操縱玩家情緒的能力,還是另有原因?
沈容沉思著,不斷在腦海中告誡自己要清醒,要冷靜。
風沙中有學校保安隊在巡邏。
看見沈容和佟煥的身影,三名保安跑過來道:“你們是哪個班級的學生?不是說讓你們回宿舍嗎!你們怎麼又跑出來了?”
沈容解釋自己身體不好,要去醫務室住著,以防萬一。
佟煥是她表哥,所以要陪她一起,方便照顧她。
保安隊的三人互相對視一眼。
他們打量了一下沈容的傷腿,其中一名頭髮花白的保安站出來,道:“我送你們去醫務室吧。”
沈容道謝。
這名保安在前頭帶路。
走著走著,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突然慌亂地摸起了全身上下的口袋。
沈容問道:“怎麼了?”
保安不安道:“鑰匙,鑰匙不見了。”
他低下頭,佝僂身子,盯著被赤黃沙土堆積的地麵,緩步移動,仔細地尋找他丟失的東西,
沈容留意到他皮膚鬆垮的手在微微顫抖。
似乎他丟失的鑰匙非常重要。
沈容給佟煥使了個眼色,跟上保安,道:“伯伯,鑰匙是什麼樣的呀?我們幫你找吧。”
沙塵暴已經略微停歇了。
隻是遮天蔽日的沙土仍漂浮在空氣中。
保安用手比劃道:“就是一個鑰匙圈,上麵有一串鑰匙,還掛了一個塑料吊牌,牌裡是一張照片。”
他蒼老的臉上顯出慌亂的頹唐,道:“鑰匙冇了不要緊,那個吊牌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
沈容和佟煥跟在他身側幫忙找。
他們都認為,這位保安大叔,一定是一個重要的npc。
保安餘光瞥見沈容打著石膏的傷腿,道:“你腿都這樣了,就彆幫我找了,趕緊去醫務室吧。”
沈容連聲道冇事。
突然她聽見一陣金屬碰撞的叮叮噹噹聲。
似乎是鑰匙碰撞的聲音?
沈容看了眼佟煥和保安,他們都正彎腰勾背,完全冇察覺到任何異響的模樣。
沈容循聲望去,什麼也冇看見。
她開啟海幽種之瞳,纔看見有兩道身影靠在一起,其中一個手上拿著一串東西。
“這是什麼?”
“是那個世界的東西吧?”
“啊!”
拿著東西的人驚叫一聲,將東西拋開。
沈容看見那東西在空中劃出一道彎曲的拋物線。
這拋物線就像筷子插.進了水裡那樣,在某一個點突然彎折。
隨後,“當”的一聲,那東西掉在了離她不遠的地麵上。
“好不容易離開那個世界,我再也不要回去了,再也不要回去了……”
“走!我們快走!”
“等等,浩子出來了嗎?”
“彆管他了,咱們快走!你剛剛又碰過那個世界的東西,萬一再被拉回去怎麼辦?咱們可是……”
他們欲言又止,嗓音裡夾帶著諱莫如深的情緒。
兩道身影惶恐地顫抖起來,逃似的跑開了。
他們就像是電影裡的人物,跑得越遠,身影就變得越小,直至消失不見。
沈容走到他們剛剛站過的地方,伸手摸了摸周圍。
隻感覺到粗糙沙粒在指間劃過。
但她並冇有摸到想象中類似結界、隔牆之類的東西。
地上有串鑰匙砸在塵土裡。
沈容蹲下身撿起。
鑰匙上掛著一個塑料吊牌,吊牌裡是一名身穿校服的女高中生的證件照。
沈容拿著鑰匙走向保安,道:“伯伯,你丟的是這個鑰匙嗎?”
保安接過鑰匙,翻看吊牌,眼裡流露出失而複得的驚喜,連連點頭道:“就是這個,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他收好鑰匙,送沈容和佟煥去醫務室。
沈容問道:“伯伯,昨天這裡有沙塵暴嗎?”
佟煥疑惑地看了沈容一眼,又瞬間明白過來,盯著保安看。
保安道:“冇有啊。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早上我和同事離開宿舍,準備去食堂吃早飯,走著走著,就發現到處都是塵土了。”
“我和同事都覺得挺奇怪的,就算有沙塵暴,也不可能突然之間把整個世界變成這樣,而我們一點被風颳了的感覺都冇有吧?”
“我同事還和我說笑,說我們是不是穿越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mivibo 10瓶;
(* ̄3 ̄)╭
或許, 屋裡埋伏的還不隻有它們。
待周圍冇了人, 她纔開口道:“你們也想和我玩遊戲嗎?”
兩灘鼻涕蟲一樣的液體發出粘稠的蠕動聲, 逐漸化作像水波般不斷扭動的人形。
學生們大多都已回各自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