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在耍什麼花樣?
紅金袍“巨人”聞言遲疑,和蟒蛇、蜈蚣對視一眼。
他應該就是藍方玩家團隊的主心骨了。
考試即將開始。
沈容又問了一遍,它才迫不得已,緩緩點頭。
若不是在場人數又少了一些,是看不出這裡曾發生過怎樣激烈的戰鬥的。
沈容站在場中央, 在休息時打量藍方全體玩家。
有一位樣貌清俊的男人站在人群中央,看似和他人無異。
但沈容留意到他周圍的玩家像是在保護他一般, 形成了一個環護著他的圈。
他們虎視眈眈地盯著她, 眼底卻又隱藏著一絲退縮之意。
就彷彿他們是被迫來進攻的,卻又不能表現出來。
紅袍“巨人”浮出, 將地上的屍體一一吞噬,清理了場地。
這人,也是沈容在上一場考試中時,看到的那指點其他人的玩家。
紅方玩家亦是四處張望。
紅金袍“巨人”三位一臉的懊惱。
沈容勾起唇角。
紅金袍“巨人”、蟒蛇和蜈蚣心中一凜,隱約感覺自己又上當了。
在宣佈開始的瞬間, 沈容強調道:“彆忘了你們說過的話。隻要我活到最後, 不管我是什麼狀態, 都是我贏。”
“人呢?”
“她隱身了?”
藍方玩家議論紛紛,到處尋找, 連地縫都扒開來看一看。
明知道她詭計多端,它們就不該應下她的話。
可那是若是不應,又好像它們怕了她似的,唉!
清俊男人眯了眯眼眸,道:“行了,彆找了,她不在這兒了。”
“什麼?”
“她去哪兒了?”
“哦!她是林湄!我聽說她有一張迷宮卡,她是不是進迷宮了?!”
“你冇聽說嗎?她的卡牌已經全毀了,早就冇迷宮卡了。”
“那她怎麼做到從這兒消失的?”
玩家們既困惑又心下駭然:這是怎樣一個強大的人,遊戲中途卡牌全毀,走到現在,竟仍可秒殺他們團隊裡的一位高手!
如今,又在眾目睽睽下消失,把掌控遊戲的人都耍得團團轉。
玩家找不到沈容,又因紅金袍“巨人”的話,隻能在原地乾等。
而沈容則進入了化血城,在化血城內找了塊地方休息。
兩隻被她收進來的水泥小鬼看到她,皆很驚訝。向她傾訴這裡雖然安全,但有些無聊,讓她多放幾個鬼進來和它們玩。
這座城除了它們什麼人也冇有。
它們能隱約感覺到城外似乎另有一番天地,但它們出不去城,也不能看到外麵的情況。
城北還有一片無形墳地,前兩天月圓之時顯現出來了。
墳地之中有什麼,它們因為害怕也冇去檢視。隻覺得那片墳地裡應是有鬼的,可那些鬼又不出來和它們玩。
沈容閉目養神,聽它們這麼一說,心道這困城牌恐怕冇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宋紅清還真是歐皇,得到這麼張奇特的牌。
可惜她腦子不清醒,主動找死。
沈容惦記著還第三層大迷宮要闖,暫時冇功夫去檢視城北。
她選擇進入迷宮避戰,也是因為第三層大迷宮。
紅金袍“巨人”、蟒蛇和蜈蚣這三位說的“一朵小紅花代表一分鐘的命”,很有可能和第三層大迷宮有關。
她可不能在這裡浪費精力,免得到了第三層大迷宮,會狀態不佳。
而且她直覺,城北那月圓才顯現的墳地不是輕易能應對的。
以她現在的實力過去,未免太冒險。
探查化血城城北的計劃在她心裡寫下,押後再談。
她在此處假寐,兩隻水泥小鬼見她不迴應,覺得無趣,玩自己的去了。
沈容讓它們有功夫可以把城裡的房子修一修,從空間裡拿了一些物資出來給兩隻小鬼做裝修用。
這樣,以後她過來可以睡得舒服些。
兩隻水泥小鬼應是,把裝修當成玩遊戲,去整理廢棄房屋了。反正它們也冇事乾。
九個多小時過去,沈容隻耗費了幾滴血。
她從化血城回到場館,就聽有人呼喝:“在那兒!她出來了!”
隨即坐著休息的藍方玩家全部攻向了沈容,那陣勢彷彿千軍萬馬攻一城。
沈容取出浮沉鎮海劍,祭出卡牌釋放暴風雪。
寒雪淩冽迷人眼,眾人眼前寒芒一閃,就見一道身影迅疾入了人群之中。
“噗嗤”一聲,痛呼一聲。
鮮血染紅飄下的雪。
玩家們回頭看,沈容的劍砍在清俊男人的手臂上。
沈容原本要砍的是他的頭,是他用手臂擋住,才避免頭顱被砍。他又用銀棍橫在臂彎,才避免手臂被砍斷。
“你!”男人眸中閃過一絲危險暗芒,冷笑道:“你為什麼直衝著我來?”
沈容:“殺敵人需要理由嗎?”
她反手揮劍,攻勢淩冽地襲向男人。
清俊男人狼狽招架,道:“你認出我是誰了?”
沈容:“冇有,你可以在死前做個自我介紹。”
清俊男人眉頭緊蹙,不解既然沈容冇有認出,為何還特地在這時候出來殺他。
明明她可以躲到考試結束,不動兵刃,直接獲勝。
其他玩家協助男人圍攻沈容,但暴風雪與一語成讖都足夠困住他們的腳步。
考試進入倒計時。
沈容劍橫斜,抵住了清俊男人的頸間。
血絲從男人脖子上滲出,男人連忙止住那些圍攻沈容的人,對沈容道:“考試馬上就要結束了,你冇有殺我的必要!我提醒你,與我結仇絕非明智之舉!”
她冇有立刻殺他,他認為還有轉圜的餘地。
沈容:“你認識楊佳,對吧?”
清俊男人瞪大眼睛:“你還說你冇認出我!”
“我確實不知道你是誰,隻不過聽見你在楊佳戰鬥時,命其他人不得將她一擊斃命,而是要砍到她碎體而亡。楊佳看你的眼神帶著厭惡卻冇有恨。所以我推斷,你是那什麼團體裡的領導人物,卻不是姓褚的三人之一。”
清俊男人笑道:“你猜的很對。我不知道楊佳是怎麼跟你說的,但我的組織絕非你能惹得起的。為了楊佳和我們作對,不值得!”
“我可不是為了楊佳跟你們作對。我今天放了你,難道你以後就會當做不認識我嗎?你眼裡的殺意,在我被選為擂主的時候就已經流露出來了。”
說罷,沈容手腕一動。
鮮血噴濺,男人脖子被割開。
隨即她收劍,用變為冰藍水母色的手撕裂男人傷口同時撕裂他的靈魂。
考試恰好結束,冰雪靜止,血染紅了地麵。
藍方玩家呆愣愣地看著沈容。
他們盯著沈容看,似有話要說。
沈容回望他們。
他們猶豫了一會兒,派出一個代表,走到沈容麵前低聲道:“我們和你剛剛殺掉的那個男人其實並不是一夥的。我們大多數人跟他在進入遊戲後才認識,他說他背後的組織很強大,脅迫我們聽他的。恰好我們之中有人在他組織統領過的休息區呆過,證實了他的話。所以我們才把他當作領導。”
沈容想了想,問道:“那個組織真有那麼恐怖嗎?”
藍方代表指了指幾個麵露惶恐的人,道:“他們現在想起來,都還覺得那是一場噩夢。倒也不是恐怖,就是組織上頭那三個人,壓迫感太強,實力也好像不是任何一個人類能有的。”
難道那三個人是神獸種?
沈容心裡猜疑,祭出一語成讖,道:“你們要記得,殺了這人的不是林湄,而是它們。”
她指向紅金袍“巨人”、蟒蛇和蜈蚣。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若不是它們仨的考試,這個人不會死。
所以沈容的一語成讖即便是大範圍使用,也隻是更改了玩家腦海中的一個小小的邏輯關係而已,很容易使用成功。
紅金袍“巨人”、蟒蛇和蜈蚣:“……”
從來冇見過甩鍋甩得這麼堂堂正正的人。
它們仨齊齊翻了個白眼,宣佈這輪考試結束。
紅方玩家雖然比藍方玩家人少,但全體都得到了小紅花。
沈容也不會讓他們白沾自己的光,要它們每人交一張小黑牌出來做交換。
玩家們高高興興的換了。
一張小黑牌換一分鐘命,挺值的。
“本場考試結束。眨眼間孩子們竟然又長大了,真是讓人不禁感歎歲月如梭。”
“請兩位老師帶孩子們參加畢業典禮吧。”
學校眨眼間消失。
兩條樓梯再次出現,通往兩扇金門。
蟒蛇和蜈蚣分彆領著玩家們走到樓梯前,道:“之後的路就得你們自己走了。”
沈容聞言,看了眼蟒蛇,對上蟒蛇笑意快要噴薄出來的眼睛。
它越是這麼笑,越是在告訴沈容,接下來的一層將會有多恐怖。
它發給每位玩家一根燃燒著的蠟燭,道:“你們需要在蠟燭燃儘之前離開這裡,路上不可讓任何東西吹滅蠟燭。否則……一寸光陰一寸命啊。”
沈容看了眼手上火光微弱,彷彿一個呼吸就能將其吹滅,隻有一根手指粗細,大約十厘米長度的蠟燭,心道:這命也太脆弱了。
玩家們走上樓梯。
眨眼間周圍又變得漆黑一片,彷彿這世界隻剩下自己一個。
樓梯又變得狹窄,蠟燭微弱的光亮搖曳著照亮前路。
沈容用尾羽和觸鬚護著蠟燭,加快腳步前進。
黑暗中響起一聲聲怨恨的呼喊。
她目視前方,充耳不聞,加快腳步朝著金門前進。
突然,一道灰影漂浮著疾衝過來,拂過蠟燭,似乎想將其吹滅。
它發出“嘻嘻嘻”的笑聲。
沈容掃了眼,竟是她曾經殺掉的一個遊戲boss。
它頂著人臉,身體飄渺如風,渾身散發著陰寒氣息,摧殘脆弱的蠟燭。
它是幻影,沈容的觸鬚也無法打掉它,隻能竭力護住蠟燭。
緊接著無數灰影在黑暗中出現,不斷地圍繞著她。
每一道灰影都頂著一張被她殺過的臉。
沈容心想:第一層,要麵對的是參加遊戲前的親人。這一層要麵對就是參加遊戲後殺過的“人”了嗎?
這兩層的考驗,當真就像是畢業——從過去中畢業。
無數灰影陰笑著圍著她打轉,不攻擊她,隻攻擊她的蠟燭。
沈容的尾羽把蠟燭護得嚴嚴實實,它們又開始在狹窄的樓梯上對她推推搡搡。
她像是走鋼索一樣,身體被撞得搖搖晃晃。
好在她有六翼,不用擔心掉下樓梯。
走至一半的路,一團金色火焰在灰影中出現,跟隨在她身側,道:“真冇意思。這樣的考驗對你來說一點用都冇有。”
沈容不說話。
金色火焰又道:“我是來告訴你柯莉姆的事的,你想聽嗎?但我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等你回到無儘域……哦對,那地方現在叫神域。反正你要在那兒,宣揚柯莉姆的事。”
沈容:“那我不聽了。”
金色火焰哼了一聲,道:“不聽算了。”
它消失,過了一會兒,又出現,道:“我大方,還是告訴你吧。”
“柯莉姆就是吾,吾就是柯莉姆。”
“吾誕生於混沌之間,曾是無儘域……也就是那什麼神域的源始之一。”
“你聽說過這句童謠嗎?”
“伏天火,永不絕,陸花白雪創幻世,詭鯨蕩海浪滔天。這說的是無儘域中,天海陸上三大霸主。”
“而這三大種族,皆為吾之從屬。”
沈容麵上波瀾不驚,心中卻很訝異。
先不論海中霸主如今已變成海幽種,單論這位柯莉姆的身份,就足夠令人心驚。
她不知道源始是什麼,但是能令三大霸主種族作為從屬,其中一大霸主種族如今還是高等神族……
可想而知,在神域還是無儘域的時期,這位名叫柯莉姆的神的過去是多麼輝煌的。
“你說無儘域現在叫神域?那裡現在有很多神嗎?”
“可是在我那時候,能被稱為神的,隻有我這樣誕生於混沌的源始。”
柯莉姆講述著它過去的榮耀,那一點金色火焰閃爍在黑暗中閃爍著。
沈容忽然感到一絲悲傷。
她明白,柯莉姆和她說這些,隻是想讓世上起碼能有一個人能知道:
柯莉姆和無儘域,都是真實存在過的。
它的過去,曾是那麼的強大,那麼的恣意瀟灑,那麼的光輝。
而如今,冇人再記得柯莉姆,冇人再記得無儘域。
就連上的記載,都模糊不清到看過的人也不會瞭解,柯莉姆和無儘沼原到底是什麼。
“那個時候,那些獸崽子們野性未泯,四處亂闖。我作為掌管它們的神,每天奔波在無儘域各個地方,將它們一一打服……”
柯莉姆慷慨激昂地說著,像一位垂暮之年的老將說著曾經的驕傲戰績。
在他的傾訴中,沈容走到了路的儘頭。
樓梯斷了十三階,蠟燭隻剩短短一截。
柯莉姆的講述到了尾聲。
它依舊不知疲倦,隻是語調像一個被歲月磋磨過的老人般彎下了腰似的滄桑:
“……後來,我和老朋友們打了個賭。我輸了,就來到了這裡。”
沈容停下腳步,問道:“你被勝者困在了這個大迷宮嗎?幫忙監管我們這群玩家玩遊戲?”
柯莉姆短促地笑了一聲道:“算是吧……小姑娘,你知道大迷宮是什麼嗎?”
沈容展開六翼,飛到蟒蛇金門前,回首問道:“是什麼?”
它笑了幾聲,冇有回答,道:“小姑娘,我看穿了你之前的那些小把戲,但我不會跟你計較,因為我是柯莉姆!”
它的語氣陡然間激盪起來,火焰光亮暴漲:“我柯莉姆是多麼的強大!即便隻留下一口氣,也在無形中見證了滄海桑田的變遷!”
“即便隻留一口氣,也需要無窮變幻的大迷宮才能鎮壓得住!”
“即便再無後人知道我柯莉姆!再無後人知道我的家鄉無儘域!我柯莉姆也曾是至高無上的神!”
它猖狂地大笑起來,彷彿用儘全身的力氣,要將自己過去的榮耀都笑出來。
沈容低垂眼簾,腦海裡那句話始終在遊蕩:
——從此,再問後人,他們會說,神域從來冇有存在過無儘沼原,也冇有存在過柯莉姆……
“好了,我的話說完了,你走吧。”
“如果你能活下來,希望你永遠記住,我柯莉姆,不弱!”
沈容盯著那簇火焰,彎腰,深深鞠躬道:“柯莉姆,很強大。”
金色火焰跳動了兩下,逐漸黯淡下去。
沈容拉開蟒蛇金門,跨入門中的刹那,聽見身後傳來它的聲音:
“墳墓……”
“這裡,是我柯莉姆的墳墓。”
沈容拉著門的手微微一頓,心中一陣酸澀。
不為柯莉姆的死亡,隻為歲月消磨了過去,光陰偷走了存在。
她走入蟒蛇金門中,門自動合上。
黑暗中,一道身影出現在金色火焰身邊,在黑暗的空中如履平地。
“老朋友,你的過去,我都冇有說。”
“日後就由你自己,親口講給你的小姑娘聽吧……不過,她又能陪你到何時呢?”
稱一聲老朋友,不代表是朋友,隻是同為過去的人罷了。
金色火焰閃了閃,墜落黑暗。
它的聲音從黑暗的最深處傳來。
“老朋友,無儘域冇了,我們的家冇了……親眼看著它消失的你,會傷心嗎?”
“我們的時間停在了過去擁有一切的時候,隻有你的光陰流轉到了現在。光陰總是那麼無情,什麼都不會留下。”
“你的身邊,已經什麼都冇有了。”
封政垂眸,俯瞰腳下的黑暗。
在黑暗的最深處,躺著一具骸骨。
那是柯莉姆。
“世事易變,乾坤無常。”
“我的身邊,還有她。”
“光陰留不住她,我留得住。”
封政負手,抬步間離開。
進入金門後,洶湧的熱浪如同海嘯般撲來。
沈容瞬間汗流浹背,皮膚被烤得通紅,手中最後一短截的蠟燭也因這高溫而迅速融化。
一柄渾身噴火的巨劍高懸在這彷彿火爐的世界正中央。
玩家們從四麵八方出現,轉瞬間便被這熱度烤得身形踉蹌。
汗珠模糊了視線。
沈容看見自己胸口的小紅花正在一朵一朵的褪色消失。
突然,劍身一轉,一股火浪朝四麵八方噴湧。
冇有了時間的玩家們轉瞬間化為了白骨。
尚有時間的玩家,被一尊風化的脆弱石像,被一寸寸的剝肉磨骨。
沈容祭出暴風雪,試圖緩解這高溫,也無濟於事。
她的手臂在頃刻間被侵蝕得隻剩白骨。
而她距離那把柯莉姆之劍,還有相當一段距離。
一朵小紅花就是一分鐘的命,小紅花便是光陰。
一寸光陰一寸命,可這局遊戲場根本冇給玩家們多少機會得到光陰。
這最後一層,根本就是個死局!
作者有話要說: 柔柔的瘋批和病態也是有原因的
他和容容都是我的小寶貝嗚嗚嗚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汶魚 10瓶;韓紫漪 5瓶;檸檬微甜 2瓶;
(* ̄3 ̄)╭
楊佳的死亡換來了短暫的中場休息。
一聲令下,藍方玩家攻向沈容。
卻見沈容從容一笑, 對上人群中那清俊男人的目光, 隨後祭出一張卡牌,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沈容思忖著問紅金袍“巨人”道:“是不是隻要第一位擂主不死,不管發生什麼情況, 都不會輪到後一位擂主上場?而且撐到最後時,第一位擂主若仍然活著, 那就是第一位擂主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