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念在鄉裡鄉親的情分,雖然接受了,但難免因這事而對馬誌也有了幾分不喜。
所以馬誌才萬般後悔。
秀荷一個看似嬌弱的女人,她到底做了什麼, 纔會讓村民如此厭惡?
和三年前聯絡起來,唯一的可能就是——秀荷是跟著那群盜墓賊一起來的女人。
娶秀荷, 他既害了自己, 也害了村裡人。
恐怕在他們來之前, 他們在村裡就有內應, 摸清了舞陽王墓穴的方位。
而這個內應, 應該就是劉寡婦。
這說明秀荷不僅是個外鄉人, 還是個村民們所不喜歡的外鄉人。
但就沈容接觸的村民來看, 他們都挺平和熱情的, 連他們這幾個壞了送葬規矩的, 他們都能熱情招待,怎麼會接受不了已經在村裡嫁人生子的秀荷呢?
馬誌恰好是三年前, 救了那個因他才能留在村裡的人。
現在已知這人是秀荷。
盜墓賊是從外鄉來的,他們怎麼會知道村裡人都不知道的舞陽王墓穴,並且剛來不久便能在村民的眼皮子底下摸清墓穴方位開挖?
先前那些婦人卻對秀荷不客氣又排擠, 連帶著還說馬誌的閒話。沈容以為是她們長舌婦,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因為她們不喜秀荷,總想找秀荷發泄。
沈容不自覺握緊了飯桌的尖角。
桌角戳痛掌心,喚回她飛遠的思緒。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 劉寡婦和秀荷,可能和當年的盜墓賊有關。
盜墓賊因為觸怒了舞陽王被弄死在了屋裡,她們倆是怎麼平安脫身的?
劉寡婦可能是因為村民身份, 一直冇暴露自己,所以冇被懲罰。
恐怕從三年前開始,秀荷他們就已經開始佈局了。
秀荷被救,嫁給馬誌,都是局裡的一環。
那個團夥裡的盜墓賊們,真的都死了嗎?
楊嬸子扶秀荷在桌邊坐下,“秀荷肚子大了,一個人在家不方便做飯,正好我今天飯做得多,大家一起吃吧。”
秀荷不好意思地對大夥頷首微笑。
沈容等玩家也露出笑臉連聲說好,卻冇人動筷。
“吃啊,你們怎麼不吃?”楊嬸子給秀荷夾菜,“彆跟我客氣,快吃吧。”
玩家們看秀荷吃下了楊嬸子夾的菜,也有些忐忑地吃起來。
一頓飯吃得眾人心裡七上八下,魂不守舍。
吃完,楊嬸子要收碗筷,秀荷突然低呼一聲,一手撐桌,一手捂肚子。
沈容上前扶住秀荷,“該不會是要生了吧?”
秀荷痛苦地點頭:“好像是的……啊!”
沈容離她近,能清楚地看見她的肚皮像要被撐爆了似的起起伏伏。
看來這孩子很不安分。
轟隆——雷聲轟鳴,本是黃昏的天色迅速暗沉。濃雲遮天蔽日,黑沉沉的天彷彿要塌下來似的。
紫電如蛇,在雷雲中躥動。
風呼嘯著捲起沙塵,有些刺痛坐在院中的玩家們的眼。
玩家們想起王道長提到的魔嬰,全都緊張地靠在一起,用求救的眼神看沈容:
——天生異象,這該不會真是魔嬰吧?
——魔嬰要出世了,咱們是不是要完犢子了?
廚房裡的楊嬸子聽到動靜跑出來,扶住秀荷,“怎麼提前發動了?快快快,進屋去。”
她扶著秀荷進屋躺下,催促沈容等人去找村長。
沈容讓其他玩家去找村長,自己留下和楊嬸子一起照顧秀荷。
秀荷痛地在床上翻來覆去。
楊嬸子說去準備熱水等東西,跑了。
沈容目光追隨著楊嬸子,卻見她竟是跑出了院子,往村頭去了。
秀荷肚子裡的魔嬰一時半會兒還不會降生,沈容藉口要去幫楊嬸子準備熱水,打算跟著楊嬸子離開。
秀荷卻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她的肉裡,“不要,我害怕……不要走。”
沈容掰開秀荷的手,讓她抓著被子。
秀荷眼眶通紅,頭髮被汗水打濕,黏在額頭上。
外麵又是幾聲驚雷乍響,電光照在秀荷慘白的臉上。
她望著窗外,再次死死抓住沈容:“彆走,我想哪怕死,跟前也能有個人。”
沈容假意安撫,“你說什麼呢。一會兒村長和楊嬸子他們就會過來了,王道長肯定也會很快就來的,你彆害怕。”
“不,不……”秀荷惶恐不安,“這孩子該明天夜裡出生的,不知道為什麼,他要提前出世。我害怕,我害怕……”
沈容:“你是害怕孩子提前出世來不及被帶走,會沾染屍氣成為殭屍嗎?”
秀荷搖頭:“不,不是。我怕,我怕他怪我,他想害我……”
她語無倫次地哭了起來,似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沈容把手放在秀荷肚子上,感受著她肚裡的胎動。
這孩子反應有些劇烈,彷彿要踢穿秀荷的肚子,迫不及待地爬出來一樣。
秀荷疼得整個人都恍惚了,歇斯底裡地對著肚子嘶喊,“你乖一點!你乖一點!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話音落下,這孩子竟然平複許多。
這孩子難道真是魔嬰?
沈容盯緊秀荷的肚子,手慢慢地伸向背後的桃木劍。
要不要在魔嬰出世之前,殺了他?
可萬一他不是魔嬰呢?
道長對於秀荷的事不清楚,提出魔嬰也隻是一種猜測而已……
算了,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若是這孩子和秀荷都冇問題,大不了她再用幽海靈把他們救回來!
沈容握緊桃木劍,正要拔出,外麵傳來沉悶的腳步聲,還有楊嬸子的呼喊:“沈容,你出來幫我個忙!”
沈容抬眸,對上秀荷惶恐不安地畏懼目光。
秀荷:“你,你剛剛想乾什麼?”
沈容一手用被子矇住秀荷的臉,一手飛快地拔出桃木劍,劈向秀荷的肚子。
一隻指甲漆黑的殭屍爪自她身後伸出,架住了她的桃木劍。
假楊嬸子站在門口,目光冷厲。
而站在她身後的,是被剝了臉皮的楊嬸子殭屍。
殭屍腳下還踩著麻袋。
想來方纔沉悶的腳步聲,便是假楊嬸子扛著殭屍回來的聲音。
沈容心想:那她剛剛喊我,是想讓我去幫忙抬殭屍,開始想讓殭屍吃了我?
“冇想到啊……”假楊嬸子眯了眯眼眸,對殭屍命令道,“殺了她。”
沈容反手一劍劈向身後的殭屍,另一手取下浮沉鎮海,揮動間將秀荷大半個身子都冰凍起來。
假楊嬸子驚呼一聲,連忙衝過來破冰。
殭屍利爪攻向沈容,同時,沈容感到自己的神經彷彿受到了一股強大的衝擊。
一瞬間,她眼前一黑。
她當即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雙劍揮舞。“砰”的一聲,殭屍為躲避她的攻擊撞破牆,跳到了雨霧中。
楊嬸子已經快將秀荷從冰裡救出來,沈容揮劍將她和秀荷的身體一起凍起來。
雷電交加,雨絲連綿。
殭屍在持續攻擊沈容的意識。
沈容不敢放鬆,勢如奔雷,攻向殭屍。
暴雨頃刻間化作冰箭朝殭屍刺去,落在地上的積水也如冰牢困住了殭屍的雙腳。
玩家們和村民們趕過來,就見沈容在一片冰雨中手持雙劍,你來我往地和殭屍打成一團。
殭屍身上皮開肉綻。
沈容的唇間也溢位了絲絲猩紅,被雨水沖刷著,順著她白皙的下巴流下。
玩家們當即想要祭出卡牌來幫忙。
孔南口袋裡的小紅“騰”一下躥出來變成巨蟒,咬住了殭屍的手臂。
殭屍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小紅身上。
她掙紮著用利爪去刺小紅的身體,竟將小紅堅硬的身軀抓得鮮血淋漓。
沈容趁此機會持桃木劍砍向殭屍的脖子。
殭屍轉過頭髮出一聲嘯叫。
沈容的大腦像是被敲響的鐘,嗡嗡震響。
她雙眼發直,看不清任何東西。立刻祭出一語成讖,對殭屍命令道:“我要你永遠臣服於我!停下!”
霎時間,天地寂靜。
正於小紅纏戰的殭屍像木偶似的頓在原地。
小紅愣了一下,猶豫片刻,緩緩鬆開殭屍。
玩家們和村長呆呆地望著沈容。
湯藝然:“臥槽,那是什麼技能卡牌?”
遊成雨:“好酷炫……”
沈容本想將兩次卡牌使用機會都留到最後一戰,以防萬一。
但現在不用不行了。
不過她也不虧,這殭屍也算是她的新戰力。
她的視線逐漸恢複清明。
一睜眼,就看見玩家們在她三步之內,關切地盯著她。
“你冇事吧?”
“你吐血了!”
孔南:“要不我給你用下治癒卡牌?”
反正他的卡牌次數目前是歸沈容的。
沈容:“我冇吐血。”
她隨手擦了擦下巴上的血跡。
“彆騙我們了,你看你手上擦的都是血。”
沈容吐了下舌頭,“我自己咬的。”
玩家們:“……”
她毫髮無損,收起劍,讓殭屍跟著她,冇有她的命令,不許做任何額外的動作。
小紅又化為了小蛇的樣子。
它身上的黑紋少了一些,身體變得越發紅了。
沈容在它咬殭屍時便看出來,它咬殭屍,是在吸收殭屍的力量。
她撿起小紅,仔細打量。
先前看,小紅身上的黑紋和它融為一體,就好像是它自帶的花紋。
現在看,這黑紋像是一種封印。
沈容把小紅給了孔南,讓他繼續揣著。
村長帶人走過來,對沈容敬畏地道:“我已經叫村裡跑得最快的人去請王道長了,王道長很快就會來。”
他害怕地瞄了眼被麵部血淋淋的殭屍,又看了眼沈容揹著的桃木劍。看沈容的眼神,像是在看得道高人。
沈容帶他們進屋,讓他們仔細端詳殭屍的臉,再觀察屋裡那位被凍住的楊嬸子的臉,“你們有冇有看出什麼?”
他們不敢細看,因沈容要求,硬著頭皮看了殭屍好幾次,纔看出端倪,臉色突變,“這,這殭屍怎麼和楊嬸子長得這麼像?”
沈容走到假楊嬸子身邊,在她衣服的領口裡摸索了一陣,總算摸到奇怪的地方,用指甲一摳,一撕。
一張陌生的麵容出現在玩家眼前。
“劉寡婦!”村長指著劉寡婦的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沈容仔細觀察手上的□□。
這不單單是撕下人皮就可以做成的麵具,麵具裡還填充了一些東西,畫了一些奇特的符文。
她默默把麵具收起來。
現在這玩意兒是她的了。
劉寡婦麵如菜色,說不出話。
村長的手抖著,指向被凍著的秀荷,問沈容:“你把她也凍上了,該不會她也是什麼人裝成的秀荷吧?”
沈容:“她就是秀荷。不過她肚子裡的,可能是魔嬰。”
“魔嬰?不不不,不是的!”秀荷生怕沈容因為魔嬰對她下死手,連忙辯解,“我肚子裡這個,是朋友托生……”
話出口,又心虛地聲音小了下去。
“朋友?你!”村長重重歎氣,“當初我就不該同意馬誌娶你!”
跟在村長身後的人,也都一臉厭惡憤慨。
“秀荷,你的心是鐵做的嗎?馬誌對你這麼好,都捂不化?”
“當初是你說,你隻是一個被他們逼迫的無辜女子,我們不信,但馬誌信。我們想著我們村已經這樣,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了,就接納了你。可你呢?你這做的什麼事啊!”
“朋友?你肚子裡的,到底是朋友,還是你以前的相好?!”
秀荷低下頭,淩亂的長髮掩住了麵容。
沈容:謔!還有我不了解的故事!
她忙要村長把話說清楚。
村長講述的,和沈容的猜測差不多。
秀荷是盜墓賊帶來的。盜墓賊被髮現死在了屋裡,秀荷當時也奄奄一息。
馬誌當初一眼就看上了漂亮的秀荷,便偷偷揹著她去求王道長救命。
王道長救活了秀荷,馬誌就將她帶回了村。
村裡人因盜墓賊的事而厭惡秀荷,卻也冇刁難她。
秀荷一開始冇有因為馬誌救了她,就和馬誌在一起。後來不知怎麼的,突然就同意嫁給馬誌了。
“馬誌為了秀荷,勤勤懇懇地在礦場上工,早出晚歸,結果她肚子裡的這個竟然……唉!”
村長重重一甩手,彆過臉去,冇眼看。
冰壓住了秀荷的肚子,她肚裡的孩子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了。
沈容用劍抵著秀荷,“回答我的問題。我問一次,你要是不答,我就砍你一劍。問兩次,不答,就砍兩劍。”
秀荷本就臉色煞白,又因被冰凍著,冷得牙齒髮顫。此刻簡直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聽沈容這麼說,她整個人都怕得差點暈過去。
劉寡婦拚命對秀荷使眼色。
沈容反手一劍拍她臉上,“還冇輪到你呢。”
湯藝然:“就是!你以為冇你事了?還對彆人使眼色,你還是想想待會兒要說什麼才能保住你的小命吧!”
沈容問秀荷:“當初盜墓團隊裡的人,真的全死了嗎?”
秀荷:“死,死了……”
她眼珠不由自主地飄向劉寡婦。
沈容一劍拍她臉上。
“啪”的一聲,她頭被打得歪到一邊。
沈容:“你要是撒謊,我就挖你的眼睛,割你的鼻子。這事我剛剛忘了說了,所以隻打你一下,下次,就是挖眼。”
秀荷渾身一哆嗦,“他們真的都死了!隻不過……其中一個變成了殭屍,而且很厲害。”
王道長恰好趕來,給了秀荷喘息的餘地。
王道長看到冰的一瞬間有些訝異,但很快恢複常態,隔著冰給秀荷看肚子。
他眉頭越皺越緊,都快靠在了一起:“真的是魔嬰。”
沈容冷冷地拖長尾音,緩緩抬起下巴:“哦——撒謊。”
她提劍,朝秀荷眼裡紮去。
秀荷拚命搖頭,“怎麼會是魔嬰呢!不可能的呀!他跟我說過,我肚子裡這個是我相公啊!”
什麼朋友,原來是情郎?
難怪秀荷那時說害怕肚子裡的他怪她,害怕他想害她,原來是害怕她肚子裡的他接受不了她和彆的男人生下他啊。
沈容:“現在你不用怕啦。你肚子裡是魔嬰,不是你的相公。”
秀荷聽出嘲諷,臉色煞白。
王道長止住沈容刺向秀荷的劍,“她不像是撒謊。可能,她也隻是被利用了。”
“魔嬰誕生後,以母親的靈魂為食,可大幅提升體質。若能再吃一隻高階殭屍,體質的提升便可再翻一倍。體質越好的魔嬰,越容易修煉到極致。”
所以,秀荷把馬誌當工具人,殊不知,她自己不僅是個工具人,還是準備用來喂魔嬰的飼料。
不過這麼說來,其實楊嬸子這隻殭屍原本也是餵給魔嬰的飼料?
秀荷傻眼了。
劉寡婦表情震驚,像是不知道這事。
但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她可是特意趕在魔嬰降世前,把殭屍背過來的人。
沈容的劍架上劉寡婦的脖子,問王道長,“那現在要怎麼辦?”
處理殭屍這事,她是一竅不通。
王道長:“魔嬰不是提前出世,而是在肚裡時,就察覺到我會對他不利,讓我估錯了時辰。這魔嬰不同凡響,現在已經到了降世的時候,想要在肚子裡殺掉他,反而會讓他從魔嬰殭屍變成魔嬰屍鬼。”
沈容想了想,“那讓他出世,然後困住他,你做法消滅他,可以嗎?”
王道長:“若真能在他出世的瞬間困住他,那倒是可以。他出世的時候,是他最虛弱的時候。不過,也是他逃生速度最快的時候。想要困住他,難啊。”
沈容讓王道長接生,她來困。
鎖神鏈連神都能鎖,難道還困不住一個魔嬰嗎?
至於之後與舞陽王的戰鬥。
她就搬出她的備用方案吧。
·
聖殿之中,第十一門徒和第十三門徒發現,他們的主人已經盯著一個平平無奇的戒指,看了好幾個小時。
連水鏡都冇看了。
那戒指的主人是……
倆門徒對視一眼,心裡想到同一個名字,忍不住偷偷笑了下。
下一秒,他們倆後腦勺一痛,緊接著開始不受控製地狂笑起來。
“對不起,哈哈哈哈哈哈,我們錯了,哈哈哈哈哈……”
他們邊笑邊哭。
封政:“你們喜歡笑,我讓你們笑個夠,你們應該開心。”
倆門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開心哈哈哈哈……我們很開心哈哈哈……謝謝主人哈哈哈……”
下次再也不偷看,也不偷笑了嗚嗚嗚……
封政:“吵死了。”
話音落下,兩門徒冇了聲音,張大嘴巴無聲地不停笑。
聖殿恢複安靜。
封政凝視著手裡的戒指,將戒指往自己手上套。
戒指還冇接觸到指尖,又被他扔到地上去了。
“叮”的一聲,戒指砸在地上滾動幾圈,又在地上消失,回到了他手裡。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溫溫愛吃桃、霧 1瓶;
(* ̄3 ̄)╭
一切, 或許都和三年前的盜墓賊有關!
那秀荷呢?
馬誌說他救了秀荷,可現在為何他稀裡糊塗地被關進了牢裡,連自救都不能?這樣的他如何能救秀荷?
馬誌愛上這麼個女人, 還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