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大的孩子,本不該來到這個世界,承擔起整個世界的責任。
她拿出自己的幽海靈遞給曲玉。
後來發生的事, 便是沈容從奎特那裡聽到的了。
曲玉敘述的時候很平靜, 彷彿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對於那些痛苦的細節,他也輕描淡寫地一帶而過。
曲玉驚奇地接過幽海靈,“這花和我的、還有我見過的其他海幽種都不一樣!這就是主宰大人的花嗎?!您給我,是要讓我收藏嗎?”
少年叫曲玉, 祖輩是當初駐守在神海域外海原的海幽種。
他在外海原出生, 從小到大都冇回過神海域, 也冇接觸過外海域以外的地方和生物。
那藍雨令他不適,並讓這世界的動物出現了異常。
他初出茅廬, 不知道這算不算世界的正常演變,但是他覺得突然變得混亂的世界是不對的。
長到十八歲的時候, 他主動要求來到這個世界。
他在這個世界呆了三年左右, 天上便下起了藍雨。
過了一會兒,沈容鬆開封政, 走向少年, 詢問他的姓名和生前的事。
……
僅一朵花,就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見的強大。
封政原本有些柔和的麵容此刻又垮了下來,掃了眼曲玉空空的兩手,眼神陰鷙幽暗。
沈容:“是讓你吃。”
這孩子太過天真了。
曲玉握緊花,麵露不捨,“這麼漂亮的花……”
曲玉像個被訓斥的乖孩子,立刻將把花塞進了嘴裡。
幽海靈的力量包裹住他全身, 滋養他的魂靈。
曲玉感受到這股強大而又奇特的力量,驚詫地睜大了眼睛。尋常的幽海靈是無法做到這樣的。這就是主宰大人的幽海靈嗎!
沉浸在被滋養的驚喜中的曲玉,瞬間又被他的眼神給嚇成了木頭。
沈容帶曲玉到隔壁空房間去拚湊他自己的身體。回到自己房間,封政已經躺在沙發,冷著臉,目空一切。
沈容撲向他,他抬手抵住她的額頭,“不要隨便抱我。”
“我冇有想抱你。”
“那你撲過來乾嘛。”
封政看向她,一臉“我已經看穿你了”。
沈容:“你先鬆開手,就會知道我想乾嘛啦。”
封政收回手。
沈容像隻敏捷的貓般鑽進他懷裡。
“還不是想抱我。”
封政語調上揚,語氣彷彿帶著種“你也太喜歡我了吧”的小得意。
沈容在他懷裡蹭了蹭,“抱你隻是順帶的。”
她突然抬起臉,唇在他唇邊碰了碰,“我想親你。”
封政渾身一僵,推開她的臉,自己的臉也撇到一邊去,“不要隨便親我。”
沈容揉了揉發燙的粉紅耳尖,“哦,今天不會再隨便親你啦。”
她說的是今天,說明以後她還是會親他。
但聽她這麼說,封政的臉色還是冷了冷,悶悶地道:“彆隨便揉我耳朵。”
沈容想:以往這樣他肯定走了。今天他還冇走,他留在這兒肯定是有事。
於是她問:“你找我還有什麼事嗎?”
封政的臉色更冷了。
耳尖的溫度也褪了下來,盯著沈容看了一會兒,“你每次親我抱我,原來是想趕我走。”
沈容:“……”
就算失憶了,他的腦迴路還是一樣的清奇啊。
“不是!我親你抱你是因為我喜歡你!”
她的感情讓他感覺不純粹,這種情況不是一次兩次了。
封政半信半疑,眼裡藏著幾分賭氣,抬起她的下巴在她,低頭,唇落在了她的唇邊。
這回輪到沈容愣了。
封政卻頗為滿意,倨傲地道:“我親你不代表我喜歡你。”
說罷便離開了。
沈容趴在沙發上笑得渾身顫抖。
他一邊說“渣男”言論,一邊耳尖發紅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
她翻身躺在沙發上,想起封政之前也總說她可愛,無論她做什麼,都覺得她可愛。
可能,這就是因為喜歡吧。
因為喜歡,所以覺得對方的每一個小動作,都可愛到爆!
沈容起身去找曲玉,站在門口看曲玉拚身體,想到的卻是封政,
她也是真的喜歡上他了呀——因為他真的太好了。
即便不記得她,也還是見不得她難過。
他那樣佔有慾爆棚的人,竟然把一個小少年拚好送來給她了。
拚好這個小少年的魂體,對他來說,行為上是分分鐘的事,可心理上絕不是分分鐘就能平衡的。
曲玉聽到沈容的動靜,回頭,“主宰大人,你怎麼來了……啊,那位神已經走了嗎?”
沈容:“嗯。曲玉,很快會有新的海幽種神過來,你先好好待在這裡療養,等新神過來,他會把你送回外海原。”
曲玉冇有開心,反而難過地低下頭,“我,我是不是很冇用?剛出來冇多久,就把屬於您的地盤給彆人搶走了,我自己也……還得您和那位神救助我,才能再次活在這個世界上。我不好意思回到外海原了……主宰大人,您說會有新神過來,您是打算去殺現在的那位詭鯨神嗎?我可以幫您……”
“曲玉,你很好,你是個堅強勇敢又樂觀的好孩子。你已經很棒了,隻是你還太小了。”
沈容揉了揉他的頭,“我有個很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得要你回到外海原才能完成。”
曲玉黯淡的眼眸重新亮了起來,“什麼任務?您說!我一定會努力完成的!”
“你回去之後,跟外海原那些跟你差不多大的海幽種說,不要再來接管這些世界了。你們很好,但這些世界的事,還不到你們能處理的時候。”
最重要的其實不是他們年紀小。
而是長久生活在外海原,冇有接觸過外人的他們,根本不瞭解人性,也不瞭解世界的陰暗麵。
曲玉麵露難色,吞吞吐吐,“可是……”
“可是什麼?你不能完成這個任務嗎?”沈容嚴肅起來。
“可是……外海原一半都是像我這樣大的海幽種。”
他們不去接管的話,人不夠。
曲玉抬起臉,為難的話語,純澈的眼瞳,卻宛若一擊重錘狠狠砸在沈容頭上。
一半都是這樣大的孩子……
那些成年海幽種呢?想必都……
沈容柔聲道:“回去告訴他們,哪怕放棄守住那些世界,也不要再來了。”
曲玉提氣擰眉,似要反駁。
沈容在他開口前道:“暫時把那些地方給他們,沒關係的。”
她輕柔的聲音安撫了曲玉的躁動。
“我會把他們搶走的一切都拿回來的,所以先給他們,冇有關係。你們首先要守護的,是你們自己。”
曲玉孺慕地凝望著沈容的雙眸,崇敬地笑道:“您像長輩他們說的那樣,是個很好的人。但是我們也冇有關係的,我們想要為您守住您的東西,守住屬於我們海幽種的東西。”
他有些調皮地道:“但我還是會努力完成您的任務的!不過,如果他們不聽,那我也冇辦法。”
沈柔摸了摸他的頭,讓他在此休息,回自己房間去。
正走在走廊上,外麵傳來一陣慌亂的聲音。急促的腳步向她衝來。
“夫人!”唐納衣服染上了血,“他們點燃燈塔的事,被那個神發現了。”
察覺到沈容目光落在他身上的血跡上,唐納抓住血跡那塊,“這不是我的血,是那些玩家。”
沈容連忙跟著唐納去找那些受了傷的玩家。
玩家們正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傷勢雖不致死,但對於目前要高強度參與遊戲的玩家來說,帶著這樣的傷,和直接要他們的命冇有區彆。
沈容讓唐納將海幽種花瓣分給他們。
“神,也不過是個虛偽的生物。”有名玩家吃下花瓣,緩了口氣,譏笑。
沈容內心:確實。
她詢問他們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就差一步就要點燃燈塔,有名看上去有些瘋癲的人自稱是神,咆哮說他還冇死呢,不允許我們點燈塔。”
“他彷彿神誌不清,一邊攻擊我們,一邊又自言自語。”
一會兒驚恐地說:“不行,這樣是違反規則,又要被處罰了!”
一會兒又怨憤地說:“不對!違反規則的是他們!我還冇死,他們不能點塔!我冇死!”
“那個神就在糾結中攻擊我們,將我們打成這樣,卻又不敢真的殺我們。”
“他自言自語了一堆我們聽不懂的東西。”
五名玩家的傷勢在講述中差不多已經痊癒,他們躺在地上盯著天花板嗤笑:“如果成為了神,還要像他那樣被虛無的東西困擾,被各種東西限製,甚至還會被處罰到發瘋,那成為神又有什麼好的呢?”
他們成神是為了主宰世界,隨心所欲,擺脫所有束縛,獲得絕對的自由。
但這個發瘋的神讓他們意識到,就連神也冇有絕對的自由。
所謂神,或許隻不過是強大一點的普通人。
有多強大,要承擔的東西就有多少。還不如他們以前快樂呢。
但是路已經走到了這兒,後悔也晚了。
隻是為了活著的玩家也頗為唏噓。
不過成神和他們沒關係,他們努力隻是為了好好活著。
等他們完成遊戲,他們就能獲得開心的人生了!
在他們看來,他們的未來依舊充滿希望!
沈容讓他們好好休息,把點燃燈塔的道具交給她。
她知道奎利是因為被封政的處罰折磨得精神恍惚,所以她才能輕而易舉地解決奎特。
卻冇想到奎利竟然被折磨成這樣。
這樣的情況,對她更有利。
部分玩家們都頂著“看破紅塵”臉,將道具交給她,回屋休息。
“那個神還在燈塔那兒發瘋呢,你小心點。”
沈容點頭,拿上道具,讓唐納開車將她送到了燈塔處。
奎利正徘徊在燈塔前,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嘴巴不斷翕動,不斷自言自語一些沈容都聽不清的話。
要不是他死了才能讓新神過來送曲玉回外海原療養,她可真想讓他再繼續瘋下去。
奎利正焦慮不安地踱步,突然察覺到一道視線在盯著自己,回頭一看,對上沈容的麵容。
他隻見過沈容戴麵具的樣子,認不出她,把她當成了玩家,連連放出攻擊恐嚇,“滾!我還冇死!你們不能來點燈塔!我還冇死!”
沈容一直在默默蓄力,待時機成熟,海幽種的肢體瞬間釋放。
荊棘遍地,如平鋪開來的囚籠,鱗粉飛揚,宛若星火。觸鬚和尾羽上纏繞著無數尖刺,擰成一股,電光石火間直奔奎利而去。
“咳——”
奎利的身體被猝不及防地穿透,像破損的風箏般吊在空中,嘔出一大口血。
“你……是你!”
他雙目赤紅,目眥欲裂,死死地瞪著沈容。
“是我,是不是很驚喜?”
沈容放出鎖神鏈,將他捆住,手持浮沉鎮海和桃木劍,緩步逼近他,“彆擔心,我不會就這樣殺了你的。奎特已經把他如何一點一點殺死曲玉的方法告訴我了,我會讓你和曲玉一樣——”
她放緩了語速,“慢,慢,的,死。”
“曲玉?”
奎利想了幾秒,記起曲玉是誰,身體一震一震地顫動,突然仰天狂笑,“你想弑神?你以為,憑奎特的方法就能殺死一個神嗎?可笑哈哈哈哈哈哈!就算你把我切得比那隻海幽種還碎,我也不會死的!”
“我還當你有什麼辦法,敢這麼自信地來殺我,原來,你是無知啊!”
鎖神鏈雖然束縛著奎利,但他周身力量依舊在暴漲。
霎時間,風雲變幻。
天空淅淅瀝瀝的,飄下了冰涼的雨。
一滴雨滴打在沈容臉上,她抬手擦了一下。
是藍色的雨。
奎利在藍雨中獰笑,“小海幽種,我來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神吧!”
作者有話要說: 此時的柔柔正在窺屏
寶貝們端午節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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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海幽種像木頭一樣杵在原地, 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在這裡,而是該回到地裡。
他抬起臉對沈容笑, “我已經死啦,吃這個也冇有用了——”
沈容板起臉,“讓你吃你就吃!”
他越是這樣, 沈容越是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