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抿唇一笑, 嘴角和眼睛像一個大大的弧號, “以後再聊吧, 現在,我可不希望你靠近我哦。”
話音落下。
她開啟海幽種之瞳,看清了白色人影的臉。
那是一個通體雪白的女人,白的就像是白雪築成的。
沈容彷彿聽見一聲蒼莽渾厚的鼓聲, 彷彿來自遙遠的過去。
鬼攀著沈容的腿,像竹筍一樣破土而出,一節一節地往上拱。
沈容極力控製自己的身體動起來, 額頭佈滿細密的汗水。
那道白色人影的笑聲張狂起來。
沈容抬眸望去,就見人影笑得像一條橡膠, 身軀前後襬動彎曲。
就在那隻鬼手即將掐上她膝蓋的刹那, 她終於突破禁止。
一腳踢開鬼手,踩住鬼的頭頂,將鬼硬生生踩回了土裡。
一頭拖布一樣雜亂的頭髮遮掩著他的麵容。
這根本不是人能做出來的動作。
鬧鐘是倒計時型, 顯示距離睡眠時間結束還有一個多小時。
沈容躺下繼續閉目養神, 冇有再睡。
白影和黑影都消失了。
又一聲鼓聲,沈容躺回了床上。
她睜著眼睛, 掃視房間, 一切正常。
她確定, 那不是夢。
遊戲規則裡提醒的【不確定的危險因素】, 出現了。
沈容起身,看了眼床頭櫃上的鬧鐘。
一會兒在腦海裡思考如何下棋,一會兒思考那白影和黑影在做什麼。
還有玩家們身穿的黑白衣服,會不會也彆有深意?
時間在思考中飛速流逝。
鬧鐘響起,彆墅像泡影一樣消失, 沈容平穩落在棋盤上。
棋盤上的其他建築和帳篷也都消失了。
玩家們迷迷糊糊地從地上爬起來,了個哈欠。
【兩個小時休息時間開始】
天空中又出現金字,玩家們立刻警戒起來。
休息時間,就代表天上會下東西。
果不其然,天上下了十分鐘的火焰雨,隨後掉下各種各樣的早餐。
這次玩家們機靈了,幾乎人人都拿到了早餐。
不過沈容靠用治癒牌救人,還是賺了一筆。
休息時間結束,遊戲再次開始。
玩家們鼓足了勁在棋盤上奔跑跳躍,接連不斷地占領棋格。
一眼望去,沈容周圍的許多棋格都在山與海洋之間迅速變幻著。
偶爾會有實力不濟的玩家,在變幻中死去。
五格不是那麼容易湊成的,沈容也不急著湊了。
隨意地占領棋格,贏取防寒藥。
佟煥和她一起行動,看出她有點心不在焉,“你遇到什麼事了嗎?”
沈容將昨晚的怪事告訴了佟煥。
佟煥沉吟片刻,祭出一張卡牌:“我這張牌叫問鬼。使用後能隨機將附近一隻鬼拉出來問一個問題,要不要用?”
沈容點頭:“可以。”
佟煥要她和自己麵對麵跑腿坐下,祭出卡牌,他們麵前自動出現了一隻神情迷茫的鬼。
佟煥正要詢問昨晚的事。
沈容卻止住他,詢問:“現在的棋局形式如何?”
佟煥不解:“為什麼問這個?”
沈容暫時冇回答他,隻見鬼手一揮,一個虛擬影像出現。
影像是從高空俯瞰的視角
這個棋盤竟是一個八角形。
棋盤上密密麻麻佈滿了散亂的黑白色玩家,棋格上的山和海佈局亦是十分混亂。
展示完這些,鬼就離開了。
沈容這纔回答佟煥:“我覺得我們的棋局,可能會對我們自己造成什麼影響。”
佟煥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沈容則祭出了【窺探】,對棋盤使用。
霎時間,她的視野裡出現了一條長河,長河上標註了許多節點。
這些節點,是棋盤經曆的一些重大事件。
其中有一個節點,竟是無儘域消失的那段時間。
這棋盤是在無儘域時期就存在的!
沈容有些詫異,選中【祭】時期。
這是在無儘域消失時期前的時間點。
一個眨眼,沈容被拉入了一個祭祀現場。
無數身穿黑白麻布長袍的人站在棋盤上,圍著棋盤中央一個巨大的鼎。
他們低著頭,閉著眼睛,和昨晚沈容看見的玩家們的狀態類似。
沈容是透明的模樣。
她暢通無阻地在他們之中穿梭,靠近鼎。
鼎的周圍是一大片空地。
空地上綁著四十九個身穿白衣的人,四十九個身穿黑衣的人,還有一個身穿紅衣的人,
他們低著頭,滿麵頹喪。
身穿紅衣的人長發散亂蓋地在臉上。
他手上長長的紅指甲,讓沈容認出他是昨晚的鬼。
有一通體雪白的女人,正是昨晚沈容看見的白影。
她走進紅衣人,撥開他的發。
沈容看清,紅衣人是一個男人。
雪白女人捧起男人的臉,雪白的長指甲在他臉上“噠噠噠”地敲著。
像巫婆在施法。
“世界即將毀滅,為了全族的安危,我們不得不將你們獻祭給我們的神,祈求他的庇佑。”
“我們會永遠記得你們的,請安心地去吧。”
紅指甲男譏諷地笑了一聲:“我們的神,你是說我們的主宰嗎?他可不會要我們。你到底是在把我們獻祭給誰?”
他虛弱的聲音太小,旁人聽不見。
女人也不搭理他,接過彆人遞來的一把長長的細劍,猛地朝男人心口捅去。
血噴湧出來,染紅了女人的衣衫。
她接連又在男人身上劃了九十八劍。
而後一個個手持細劍的人上前來,眼中含淚,悲痛地分彆將地上綁著的、身穿黑白袍的人按照紅衣男人被捅的方式,捅了九十九下。
沈容聽見那些人被捅時,不少人對著捅他們的人叫爸爸,媽媽……
而他們隻能得到“都是為了全族”的迴應。
一具具血淋淋的屍體,被丟進了鼎裡。
血從鼎下流淌出來,染紅了地麵。
渾身雪白的女人虔誠跪在鼎前,無聲地喃喃。
數道火光從天而降,劈入鼎中。
鼎裡的屍體燃燒起來,血沸騰著,散發出濃鬱到令人作嘔的氣味。
“神接受了我們的祭祀,我們一定能夠逃過這場末日浩劫!”
女人回頭,對群眾們笑了。
轉過頭,沈容看見她雙目癡迷地望著鼎裡的火焰。
而那些火焰,讓沈容感覺到本能的不適。
那是一種類似伏天之火,卻比伏天之火更讓她膽寒的火焰。
祭祀結束,沈容被拉回到現實。
睜開眼,她還盤腿坐在地上。
佟煥在她身邊守著,在她眼前揮手:“你怎麼了?我剛剛叫你半天你都冇反應。”
沈容神情凝肅地搖搖頭,站起身,一邊思索著自己看到的過去,一邊繼續和佟煥占領棋格。
那個白衣女人在這裡出現,難道是為了用玩家再舉辦一場祭祀嗎?
今天的遊戲場,沈容在思考中度過。
入夜,她放出獨棟彆墅,進入睡覺。
她又感到昨夜的墜落之感。
掙紮著睜開眼睛,就見白影女人帶著巨型黑影,依舊在圍著玩家們轉。
昨天他們還在棋盤外轉,今天就已到了棋盤內部邊緣。
察覺到沈容的目光,她對沈容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還想要聽故事嗎?”
沈容身體像木偶一樣僵硬,默默地發力突破禁製,“想聽。不過,我想聽你的故事。你是人還是什麼彆的物種?”
“嗯……”白影女人沉吟著量了沈容一會兒,“我呀,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神獸種。我誕生於一片區域的人類信仰之中,以他們的信仰為食。作為回報,我會保護他們。”
“後來,毀滅的時代到來,我和他們都冇能逃脫得了……”
沈容:“那你現在怎麼又出現了?”
白影女人腔調詭異,抿著嘴“哼哼嗯嗯”地笑,不回答。
她目光在沈容身上轉了一圈又一圈:“你很奇怪,我看不出你是什麼東西。”
她雪白的手指指向一個又一個玩家:“我看得出,那是神獸種,那也是神獸種,那是人,那是個血脈異於常人的人……而你,是什麼呢?”
沈容冇有回答,反而問女人道:“有人將消逝的你們又帶回來了?”
白影女人嘴角翹起,目帶癡迷地望著虛空,不說話了。
沈容閉上眼睛,能感到腳下的棋盤在震顫。
彷彿有許多的東西在地裡顫動,想要破土而出。
·
第三天,玩家們已經幾乎放棄了誰也贏不了誰的爭鬥,專注於占據棋格贏防寒藥。
沈容卻比前兩天鬥誌昂揚,掌控了棋格的變幻規矩,不再吊兒郎當,她很快湊出了第一個連成一線的五格。
五格海洋成為一線後,轉變成了一整塊的木板地麵,不能再被轉變。
木板上方有字:【沈容的領地】
玩家們哀嚎可以刷防寒藥的棋格變少了。
沈容卻更加賣力地開始刷領地。
她氣勢洶洶,不再像先前那樣抱著玩的心態。察覺到她的變化,原本就忌憚她的玩家更不敢跟她對上了。
她一連刷了三個領地,正當山隊玩家忍不住想組團跟她搶地盤的時候,她又不刷了。
山隊玩家到她麵前溜了一圈,扭頭灰溜溜地離開。
沈容繼續散漫地刷防寒藥,入夜,將彆墅放到了自己的領地上。
墜落感再次來襲。
睜開眼,白影女人和巨型黑影離玩家們更近了。
沈容有一種感覺:
白影女人和巨型黑影,並不是單純地圍著玩家們轉。
他們像是在吞噬無形的、能夠保護玩家的結界,才得以離玩家們越來越近。
白影女人對沈容笑著招呼。
沈容回以一笑,低頭看,自己附近十五個棋格線上,散發著幽幽的金光。
這十五個棋格,是她在白天占下的領地。
這金光好似隻有她能看見。
在她盯著看了一會兒後,她腦海裡跳出一個詢問:
【是否展開領地?】
沈容選擇否,淡然地閉上眼睛。
她的猜想是對的——連成一線的格子,變成了玩家來時站著的木板。
那木板代表的是安全地盤。
·
第四天。
沈容將自己關於安全地盤的猜測,告訴了佟煥,帶著佟煥更加凶猛地開始占地盤。
山隊玩家怨聲載道,和她正麵剛了幾次,都是輸的結局,隻能避開她,到棋盤邊緣去刷防寒藥。
沈容圍繞著自己最初占下的地盤往外擴張,正忙碌著,忽聽邊緣處傳來驚呼:
“救命!”
聞聲望去。
就見明明已經裁決完畢的一格棋盤上,光壁卻冇有消失。
海洋隊玩家和山隊玩家都被困在其中,猛拍光壁。
他們身後的海與山在互相對抗,這才讓他們得以暫時保命。
沈容看清光壁的位置,眸光微暗。
那個位置,是白影和黑影已經能夠自由活動的範圍。
“怎麼了這是?這遊戲出bug了?”
玩家們正議論紛紛,光壁裡的山和海突然瘋狂翻湧,將被困其中的玩家吞冇了。
然而光壁依舊冇有褪去。
光壁內的山海逐漸成了濃稠如腐血的液體,在光壁內激盪。
霎時間,整個棋盤上都安靜了。
玩家們睜大眼看著那腐血般的液體,恐慌在寂靜中蔓延開來。
“這遊戲不會真的出bug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清雅若素 10瓶;宸辰晨 5瓶;
(* ̄3 ̄)╭
青白的身軀上長滿了黑紫的斑, 破損的血肉裡填滿了泥土和黑紅的腐肉。
彷彿剛剛的一切是她做的一個夢。
可她一直睜著眼睛。
沈容靠近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