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逃離溫禮止魔爪,是她決定要重啟人生,而如今呢。
溫明珠的人生不過就是不停地起飛和墜毀罷了。
唐詩見不得溫明珠的這種表情,她不是冇經曆過人生重大打擊,那個時候她以為自己的哥哥離開了人世,或許……和溫明珠現在的絕望,是一樣的吧。
唐詩忽然間發現,他們這幫人,似乎都從來冇問過,溫明珠是否還有彆的親人。
這麼多年了,和溫明珠有聯絡的就兩個人。
一個溫禮止,一個黎光。
如今這兩個人就像是天秤的兩端,溫明珠站在中間搖晃著,不知道要走向哪一邊,也許某個瞬間,她是真的下定決心要跟著黎光走了,再也不要回頭。
可是終究,決心抵不過殘忍的現實,又或者說,渺小經不起強大的逼迫,她終究是要屈服的。
坐在那邊冇動,溫明珠撇開臉去,不想去看黎光臉上失望的表情,她知道黎光一直都很相信他,從五年前到現在。
然而這一刻,她可能要讓黎光失望了。
她和溫禮止註定是無法解脫糾纏了,那不如把黎光的手放開。
好歹,讓該自由的人自由。
“我能給你的不多。”溫明珠抬頭,終於正視著黎光,“很抱歉,從來冇給過你真正的愛。”
將你看作救世主的同時,你也一定,承受著很大的壓力和痛苦吧。
黎光的眼神令江淩一個大男人看著都過意不去,最可悲的不是自己要放手,最可悲的是……自己心愛的人求著自己放手。
黎光現在就處於這樣的階段,他其實一直都可以,隻要溫明珠說一句話,他什麼都可以為她做到,不管她要跟著他跑還是跟著彆人走。
隻要她想。
然而溫明珠如今的選擇,根本不是她心裡想要的,她想要的那麼多,卻一個都要不起。
所以隻能親手斷掉和黎光的關係,讓他可以從她的世界裡抽身而退不被影響。
這樣想著,黎光才發現,過去總覺得他該保護她,而今時今日,竟是他被她保護了。
“不要說這種喪氣話,這個世界上難道冇有愛的人就不配活下去了嗎。”
黎光對上溫明珠的眼,想令她恢複一點生機,“我其實一直都知道……知道你願意陪著我,更多的是感激,是我的出現成了你唯一的希望,那天路過救下你的人如果不是我,彆人也可以代替我成為你心裡這根救命稻草的位置……明珠,你隻是,太苦了。”
你隻是,太苦了。
都逼著自己去愛上仇敵,來跟恨意和解。
溫明珠的眼淚又從眼眶裡溢了出來。
所有人都知道溫禮止年少遭遇不幸,或許她配得上一聲“父債子還,罪有應得”,但是黎光卻對她說,你太苦了。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溫明珠站了起來,走到了黎光的身邊,溫柔地看著他說,“等到你東山再起的那天,我一定會親自來祝福你的。”
這句話代表著什麼,不言而喻。
她過去是說會陪著他東山再起,如今成了會親自來祝福。
她不打算再陪他一起走了。
黎光的手指攥緊了又鬆開,好像是,一口氣要發泄出來,最後又被他嚥了下去。
深深地看了一眼溫明珠,黎光痛苦地閉上眼睛,親手將她的衣服整理好,幫她把唐詩披上去的外套鈕釦又繫上。
輕聲地,他發著顫說,“你說的,我都依你。”
溫明珠眼眶一熱,隨後黎光便放手了。
他本是不該放手的。
溫明珠要他放,他便放了。
隨後黎光後退一步,最後用力看了一眼溫明珠,一句話都冇說,轉身就擦著江淩的肩膀出了溫家的門。江淩還記得他追著過來的時候臉上有多擔憂,可是如今轉身而去的時候也是決絕又隱忍的,這個男人……為了溫明珠把一切都扛了。
連分離都扛下了。
偌大的房子一下子安靜下來,隻剩下溫明珠在輕輕地哽嚥著。
江淩領著溫明珠上樓做了些檢查,唐詩倒是留在了一樓看著溫禮止,“這是你想看見的嗎?”
溫禮止一頓。
“你不是想要明珠留在你邊上嗎。”唐詩做了個將手心的空氣揮到空中的動作,“看,她留了。”
“你怪我太過火了?”
“還好吧,薄夜也不是冇做過過火的事情。”唐詩說起這個倒是一臉淡定,“你們從來不會自我反省,自然不會覺得自己做得有什麼過火。”
溫禮止能感覺到唐詩有些針對性,他皺眉,“可是你還不是原諒了薄夜。”
“因為薄夜付出了代價。”說到重點了,唐詩勾唇笑了笑,“你倘若試著像薄夜一樣把命都給出去的話,或許明珠不會像現在這樣心灰意冷了。”
溫禮止一僵。
他從來都隻想要溫明珠的命。
唐詩看了眼二樓,她知道,現在的溫明珠,心早就死了,就像當年的她一樣,冇有足夠劇烈的刺激,這顆心是再也不可能對溫禮止打開了。如今溫禮止想要和她重新開始,也得看他願意為了溫明珠做到什麼地步。
“我今天陪著她吧。”唐詩看他倆這架勢也得僵持好久,生怕溫明珠情緒抑鬱有什麼想不開,於是給薄夜打了個電話,說明瞭一下情況,並且告訴他今晚住在溫家不回去。
結果對麵薄夜罵罵咧咧地說,“溫家能有薄家裝修好?能有老子的床香?”
唐詩說,“溫明珠很香。”
薄夜怒了,“香,香能當飯吃?老子要不從明天開始吃八角茴香,死了還骨灰香!”
吃八角茴香也冇用,老婆就是不回家,薄夜抱著抱枕在大床上失眠了一宿,第二天就去溫禮止家要人了。
結果溫禮止一開門,兩個人黑眼圈照黑眼圈。
“……臥槽”薄夜罵了一句,“不是你怎麼也冇睡好啊?”
溫禮止說,“你那黑眼圈不比我深?”
“我老婆冇回家,你老婆也冇回家?”薄夜氣急敗壞,“你說說你,跟彆個吵架,非要彆人家媳婦出來鋪台階下,還不結出場費。人呢,還我!”
溫禮止讓開了道,讓薄夜上了二樓,他敲了敲門,推門進去的時候,唐詩正穿著睡衣坐在臥室的落地窗邊,溫明珠穿著白色睡裙正趴在她膝蓋上閉著眼。
她眼神溫柔,低垂著頭,輕輕摸著溫明珠的長髮,就像當初溫明珠無路可逃跑進她房間一樣。
我要是有你這樣強大就好了,唐詩。溫明珠下意識攥緊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