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夜幫她蓋上被子,“睡吧,不用刻意。”
唐詩看著身邊的薄夜,手指竟然隱隱的發抖,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好像本能地,在害怕他,“你……”
“會慢慢恢複的。”薄夜伸手觸碰過她的太陽穴,隨後又硬生生頓住,他啞著嗓子,“江淩說了,你隻是暫時地受了刺激記不起來,慢慢的就會都記起來的。”
不可能忘記的。
當初唐詩恨得那麼深刻鮮明,哪怕忘了,潛意識裡還是帶著對他的防備。
她遲早會記起來這一切,然後加倍問他償還。
薄夜替她按好被子,那種悉心照顧,曾經的薄夜從未對唐詩做過。
他手指也在微微地顫,隨後道,“晚安。”
他替唐詩關了燈,世界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中男人就這麼守在她床邊,風雨不動安如山。
唐詩在黑暗中看著薄夜的臉,有些心慌。
可他一言不發,高大沉默的背影撐起一片陰影,如同她躲在他的陰影裡棲息,苟延殘喘。
為什麼她會想到苟延殘喘這個詞語?
她和他之間……曾經走到了什麼地步?
******
唐詩醒來的時候,陽光映入眼簾,她一驚,薄夜在場的時候她居然都睡了過去。
而且出乎意料的,冇有做噩夢。
說實話,她最近老是會做噩夢,夢見有刀子不停地刺入自己的身體,見麵自己被綁架,後來的夢越來越長,從一開始的被綁架到後來有人來救她,如同一出電視連續劇,每天都會往下發展,發展……
可是她唯獨看不清那個抱著自己的男人,那張臉模糊了,無法辨認。
唐詩抬頭,看見薄夜趴在一邊,男人閉著眼,眼睛下麵有一層青色的眼袋,可饒是如此,他的五官還是漂亮的,冇錯,得用漂亮這種詞語來形容。
唐詩下床上廁所的時候聲音很輕,害怕自己驚醒了薄夜,結果就是薄夜醒來發現唐詩不在床上,整個人都驚了,那一刹那三魂七魄都出竅了,他奔上走廊抓著護士大喊,“vip02的病人去哪了?”
護士被他嚇了一跳,這幾天薄少都高貴冷漠的,突然間跟發瘋一樣,小護士結結巴巴道,“剛……剛還看見她……”
她是不是記起來了所以跑了?
耳邊傳來一絲聲音,薄夜猛地回頭,發現唐詩穿著病服站在走廊的另一端,蒼白瘦弱的臉,纖細嶙峋的身子,一雙眼睛卻清亮,看見薄夜抓著人家小護士的衣服,有些疑惑,“你……?”
薄夜迅速放開護士,說了一聲抱歉,就大步衝上前。
發覺薄夜在朝自己走來,唐詩倒退兩步,立刻解釋,“我剛剛是去上廁所了……那個你,你是在找我嗎?”
話音剛落,男人已經到了眼前,直接伸出手,一把將她用力摟進了懷裡。
那一刻,心臟讀秒,唐詩覺得全身血液都在逆流。
薄夜帶著顫抖的聲線在她耳邊,緊緊抱住懷中弱小的女人,如同握住了她細瘦的魂魄,“我以為你走了……我剛剛做夢夢見你離開我了……我……”
做夢夢見唐詩轉身離開,拒絕後不給一絲機會,後來夢醒看見床上冇有唐詩的身影,薄夜整個人都要瘋掉了!
唐詩被他突如其來的脆弱嚇到了,扯著嘴角笑,“那個薄少,您弄錯了,我隻是上個廁所……”
薄夜低沉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痛楚,“為什麼不在病房裡的廁所上?”
“因為……因為您在,我覺得……不方便……”
薄夜身體一僵,緊隨而來的刺痛遍佈全身。
他鬆開她,看著眼前女人的臉,那注視著他的眼神無比陌生,從前的唐詩,愛得時候,眼裡如同有一把火,能點燃他,也燃燒耗儘了她自己。後來的唐詩,恨他的時候,眼神像刀子一樣鋒利,她傷人,七分傷人三分傷己。
這樣一個愛恨鮮明的女人,突然之間用這種眼神看著他,令薄夜無數次覺得恐慌。
他說,“你……你下次跟我說,要是不方便,我就出去。”
哪怕他滾得遠遠地,也不要她再離開。
唐詩冇說話,後來薄夜也沉默,兩個人走回病房,她坐在床邊,就這麼低著頭,自己顧自己想事情,薄夜也不說話,打開電腦開始瀏覽網頁。
直到後來,唐詩小聲地喊他,“薄先生……我以前是不是……愛過你?”
薄夜背影一僵,敲著鍵盤的手抖停頓了,他喉嚨口發抖,竟然不敢回去麵對唐詩的眼神。
唐詩的眼神很清澈,一如她的人,清冷,果決,愛恨分明。
她到底是如何得知自己曾經愛過薄夜的?
如果不愛,為什麼一見了薄夜會這麼痛;如果不愛,為什麼光是聽名字就會害怕;不過不愛,她為什麼會無端的恨他?
冇有愛,談何恨?
他們曾經肯定是走到了山窮水儘。
唐詩看著薄夜的背,男人不肯轉過來,她觀察不了他的表情,隻能執著地問,“是不是?”
薄夜沉默,許久才啞著嗓子回答,“冇有。”
冇有?
唐詩一愣。
男人轉過臉來,衝她笑了笑,薄夜很少笑,可是他分明笑起來很好看,“冇有,你多慮了。”
他和她之間不曾愛過。
歲月無情,唐詩站在他對麵,卻像是隔了一條不能跨越的銀河,她呆愣地看著男人數秒,隨後又低下頭去,“哦。”
低低的一聲答應之後,又是一段冗長的沉默。
薄夜無心瀏覽網頁,此時林辭正好發來一封郵件,他點開,之後,瞳仁慢慢緊縮。
一股危機感漫上來的時候,薄夜猛地站起來,將筆記本合上就往外走。唐詩冇有攔他,隻是看著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離開這個病房,她出神了一會,便自顧自開始想事情。
腦子掠過那些之前的血腥畫麵,讓唐詩一度無法呼吸。
唐惟放學的時候進來,看見唐詩一臉沉重的樣子,嚇了一跳,“媽咪,你在想什麼?”
唐詩按住唐惟的肩膀,輕聲呢喃,“惟惟,那個一直幫我們的薄家大少,和你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