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的話語落下。
雁洛棠瞪大雙眼,半晌才緩過神。
她之前請教的那位花藝老師,就自稱大師,可是按照陳白的說法,最多停留在神似境界而已。
她實在冇想到,連插花也有這幾等境界。
若不是今天聽陳白說,她以後遇到真正的行家,肯定還會貽笑大方。
想到這裡,雁洛棠俏臉微紅,看了陳白一眼。
在陳白麪前丟人,總比在其他人麵前丟人強。
陳白被雁洛棠這眼神看的有些疑惑。
陳平在一旁搖頭晃腦,好似學問人一樣,感慨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冇想到插花,還有這麼多知識,今天我們算是大開眼界,增長見聞的了!”
他說完,走到陳白麪前,拍了拍他肩膀,“不錯,繼續保持!”
陳白撇撇嘴,懶得理會陳平。
而洛嘉豪則是看著陳白時,臉色複雜到極致。
連這冷門插花知識,陳白都瞭解的一清二楚,這已經不能用牛逼來形容了!
他現在覺得敗在陳白手裡,也很正常!
雁洛棠深吸口氣,回過神時,看著陳白的時候,大眼睛裡,似乎有星光凝聚,越加的明媚璀璨。
最後她嬌聲問道:“陳白,那你現在是什麼境界啊?”
陳白皺眉想了一下,笑著道:“我現在應該在第三層鬼斧境吧!”
雁洛棠眼神頓時一凝,欣喜道:“那你現在,可以算是插花大師了?”
陳白摸了摸鼻子,他現在魯班神手的境界,確實可以稱之為大師了!
“咳咳,算是吧!”
雁洛棠臉色興奮起來,瞬間抱住陳白胳膊。
“那你以後要負責教我!”
“冇問題,隻要你想學,隨時可以!”
陳白爽快笑道。
雁洛棠甜甜一笑,這才彎下腰,認真打量著這株,和她之前變的完全脫胎換骨的‘登天梯’眼神也變得癡迷起來。
她轉身看著陳白,輕輕咬著嘴唇:“陳白,能給我講講,你心目中的登天梯,為什麼是這樣嗎?”
陳白輕輕一笑,冇有回答,反而問了一句。
“棠棠,你去過武當山嗎?”
“冇有。”雁洛棠搖頭。
她倒是想去,可是家裡對她約束這麼嚴格,哪裡有機會去?
不過,她倒是以後可以和陳白一起去!
“你見過登天梯嗎?電視上或者圖片上麵,武當山上麵的一條山道。”
“這個我倒是見過。”雁洛棠點了點頭。
“古樸通幽,煙霧繚繞,抬起頭來一眼望不到儘頭。”
“這,纔是真正的‘登天梯’!”
陳白說話的聲音雖然輕,但是每個字卻都如同重錘砸進雁洛棠的心底,讓她心神都在恍惚。
她學習花藝也有很長時間了,可是一直停在第一層的形似境界,很難突破到神似。
這東西說起來很玄乎,若不是自己領悟,旁人很難點破。
可是陳白的話,卻讓她有種當頭棒的感覺。
原來,她所謂的登天梯,隻是按照字麵上的理解,照搬前人總結的方法,才完成的作品。
若是外行,看到這樣在作品,肯定會眼前一亮,誇讚漂亮。
可是,若是大師級人物看到,肯定會輕笑不語。
就如同畫畫一樣,許多民間畫家畫的東西確實栩栩如生,非常像,匠氣十足,但是卻缺少了神韻和靈魂,這樣化作充其量隻能算是優秀,遠遠達不到傳世佳作的地步。
陳白知道,雁洛棠是真心喜歡插花。
有心教她,繼續說道:“如我之前所說,這花藝中的登天梯其實就是取至武當的登天梯,假如你去原地走過一趟,看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登天青雲梯,那你就應該明白,真正的登天梯該如何去修剪!”
“你選的線型尤加利雖然首尾呼應,但是,壞就壞在這個首上麵。什麼是天?看不見摸不著的纔是天。我把尤加利的那個首給剪掉,就是為了給人無限的想象空間。”
陳白笑吟吟的看著雁洛棠,微微搖了搖手指,輕聲道。
“天,是不應該有界線的。”
天,是不應該有界限的!
陳白這句話說完,雁洛棠和旁觀和洛嘉豪以及陳平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特彆是雁洛棠,眼神緩緩變得越來越明亮。
是啊。
天怎麼可能有明顯的界限?
隻是這短短幾句話,就能看出,陳白插花技藝,比自己高的實在太多,就算是她請教的那位所謂的花藝大師,和陳白的境界相比,也是相差甚遠!
三人下意識再次細看這株登天梯插花。
青白玉一般的細長瓷瓶,在光線下,泛著一絲溫潤的光澤。
瓶口細長尤加利枝條斜插而上,因為陳白修剪過的緣故,它的枝葉變得稀疏了許多,但是看起來卻更有了一股直入雲霄的鋒利和縹緲之感。
尤加利之中,幾朵彷彿高聳入霄的橘紅色扶郎花,如同階梯一般,環繞而上。
翠綠光澤和的橘紅相互映襯,給人一種極強的視覺衝擊力。
三人看著麵前這株插花,居然有種看到孤峰入雲一般的錯覺,以及一種虛無縹緲的美感意境。
“這也太牛了!明明是一個插花作品,我居然看出了孤峰入雲,劍指雲霄的氣勢!”
陳平臉色恍然,喃喃感慨一聲。
洛嘉豪也附和道:“這就是藝術的魅力!雖然隻是一副插花作品,但是表達出來的意境和美感,卻是能震動人心!厲害!”
他由衷讚歎。
陳白卻依舊看著雁洛棠,緩緩說道:“棠棠,你知道你的問題出在哪裡嗎?”
雁洛棠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
“我剛剛說過,你之前的扶郎雖然佈局還算可以!最關鍵的一點,卻是和登天梯的主題不符!”
“什麼地方不符?”
雁洛棠下意識問道。
“一個字,繁!”
陳白輕聲道:“如果你親眼看過武當的登天梯,就會明白,登天梯乃是一條直入雲霄的小道,簡潔,筆直,這些都是登天梯最直觀明顯的特點。”
“這些過多的扶郎花雖然給它增加了美感,但是也成了累贅。”
“其實,這也是女性插畫師進行藝術創作時的通病,她們覺得每一朵花都美,每一片葉子都不捨得拋棄。結果就成了之前大團圓的模樣。”
“登天梯不需要太多的點綴,也不需要太豔麗的色彩。它霸道直接,乾脆而有靈性,我就隻要三朵花就夠了。花不是重點,這條尤加利纔是。”
“我明白了。”雁洛棠歎息。“我也犯了那些女人常犯的毛病。”
她這句話說完。
陳白輕笑看著她,“很正常,你也是女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