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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我斜了他一眼, 這意思是隻要安分就能陪他說話解悶?

就能留在宮裡侍奉君側?

還真是花花腸子。

我從他懷裡脫出, 將身子坐的板正。

冷著臉從他掌心抽出手。

想來陳怡還在下首,此間又是個問詢的氣氛。

我料他也不會太過纏我。

可他在福寧殿又幾時注意過場合。

“真真?”

他試著去握住我的手,撲了幾次空。

剛剛還冷漠無情的國君立馬委屈得不行。

“真真。”

“手。”

這語調隱隱帶著威脅,可那上揚的聲調, 又滿含著不同以往的味道。

我品了半日。

他莫不是在衝我撒嬌?

見我不動不理示。

他倒是失去了往日裡運籌帷幄的沉著冷靜。

身子往我這邊挪了挪, 把他的大手塞進我袖中。

眉頭緊鎖,似是遇見了什麼難題。

直到在廣袖裡捉住我的手, 那皺成川字的眉才恢複了往日的清冷。

眼神裡遍佈著一層喜色。

嘴角上揚,瞧著我無奈的臉色好不得意。

地上的陳怡不瞎不聾。

我與他的一舉一動都落進了她偷偷抬起的眼中。

聽在了耳內。

陳怡從不知他還有這樣的一麵。

她筆直的脊背漸漸彎了下來, 早前的放手一搏, 現在看來如同一場笑話。

她賠上了陳家幾代人的聲威, 賠上了自家兄長建功立業的機會,賠上了自己的清譽。

也不過是看清了他的心。

那裡, 隻有一個人。

還有盛開的牡丹花。

滿滿噹噹。

容不下旁人。

他也不會讓旁人去撼動。

“陛下。”

陳怡的聲音頹然,再也冇有之前的明快。

她跪趴在地上,失落道:“民女知罪, 還望陛下看在陳家一門忠烈的份上,莫要怪罪陳家。”

陳怡連連磕頭求饒。

我於心不忍。

若我是她,未必有這樣的勇氣與決絕去追尋所愛。

“陳怡, 宮中最忌造假。”

“你本是聰慧之人, 犯下如此罪行。按律是要去衣杖刑, 以儆效尤。”

他手指捂在我小腹之上,冷冷淡淡開了口。

“但念在此次親征, 你的確出了力。因此去衣可免,杖刑難逃。”

“孤便罰你杖十, 即刻出宮歸家。”

陳怡麵色灰敗, 他說的每一字都像是一盆涼水,將她的最後希望全部熄滅。

“出宮歸家?”

我瞧著下首明顯僵硬的女子。

冷冷一笑,“朝中可是有不少人都知道陳姑娘有孕的事,陛下這樣將她趕出宮去。”

“此事雖是捏造,可坊間的流言蜚語就喜歡這樣的橋段。”

“這樣出宮,陳姑孃的後半生可就難熬了。”

她雖有罪,但不至於毀在彆人口中。

我瞧了他一眼,幽幽道:“陛下,還是先替陳姑娘正身正名,再為她挑一門好親事。”

“也不算折辱了陳家幾代軍功。”

我才偏過臉,就看見他眉眼彎彎,“還是真真想的周到。”

我白了他一眼。

也不知他是真傻還是裝的。

早前大張旗鼓的陳怡聖寵,已是街頭巷尾的一段“佳話”。

天子多情,不知重燃了多少女子的閨夢。

誰人不想一飛沖天。

陳怡有孕的訊息,更是躁動了不少朝臣的心。

明裡暗裡送進仁和殿的禮物,我這可是都有賬目的。

他一次杖責就將陳怡送回家。

教陳怡以後如何自處於世。

她尚年輕,又是罕見的文武全才的女子,要是被坊間的唾沫星子壓死。

那勢必會成為我與他心中的一根刺。

永遠無法根除。

是的。

我並不全信他所說的,冇有心動。

這樣的女子,便是我。

都心生嚮往。

更何況他們早年就相識。

他的過去,我從不知曉。

可陳怡知道。

年少時最是容易動情,他與陳怡是真正的青梅竹馬。

兩小無猜。

這期間必然是有過心動的時刻,隻不過礙於他當時的身份地位。

陳怡顯赫的家世,反而會置他於危險之中。

便是成婚三年,我所知道的過往。

也不過是他當皇子時,與當時的大皇子明爭暗鬥的故事。

而這些,都是我未出嫁時從坊間聽到的。

他從未開口提過自己的過去。

我所愛的,隻有成婚後這位國君。

對於那個曾經的少年,我一概不知。

況且那日我聽到的,多數是他與她幼年的故事。

我還記得他那日說起過往時的溫柔。

與她的嬌羞。

是我插不進話,也無法觸及的回憶。

他的不心動,也不過是權衡輕重後的結果。

在那一個涼心冷情的下午。

我甚至於想過他娶我的原因。

僅僅是因為我救他一命?

或許還有我的身份。

一介孤女,無權無勢。

聽話順從。

偶爾炸毛,也是平添幾分情趣。

適合他放在後宮,聊天解悶。

再加之我那不願多事的性子,他也不會擔心我仗著手中鳳印與朝臣勾結。

而且,那些臣子都是清高之人,從來看不上我這樣家世的女子。

我越想越難過。

越想越覺得他可怕。

尤其前兩次打擊,便是有他的解釋與事實。

我卻還是心有餘悸。

白日裡我是被他嬌寵的後宮之主。

可夜深人靜之時,我心底的寒意卻怎麼也按耐不住。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明明愛他,可我卻覺得自己好似身魂分離。

再也找不回往日裡的平和與幸福。

他說得每一句話,我都開始暗自揣摩。

我的臉上在笑,心裡卻像是大風颳過破損的茅屋。

每一股寒風都可能隨時要我崩塌,潰不成軍。

尤其現在又是陳怡的事。

我腦袋有些空,隻木木地攥緊手指。

不斷告訴自己,那些想法太過陰暗。

不是真的。

“多謝陛下。”

她楚楚可憐,伏在地上。

再抬頭已是梨花帶雨,招人心疼,“多謝皇後好意,隻是民女名聲如此,若再是許其他人家,怕是會招致彆人嫌棄。”

“民女願青燈古佛常伴,了此殘生。”

她這招以退為進。

甚是高明。

她所仰仗的,正是過往那些美好回憶與兒時相伴的情誼。

我沉默地瞥了眼他。

“孤自會為你安排妥當。”

他的回答冷冷靜靜,冇有問題。

可我依舊覺得難過。

什麼才叫妥當?

自然是她心裡唸的誰想的誰,便嫁與誰。

這才叫妥當。

我自嘲地低頭一笑。

隻覺得自己又犯了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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