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著那杯中鮮血散發出來的, 一股異常掠人心魄的幽幽香氣,沈庭雪霜睫顫動不已,內心矛盾且猶豫。
而這個時候, 一直不說話的殷玉離終於低低開了口。
殷玉離即便是蒙著眼,也敏銳地覺察到了沈庭雪此刻情緒的波動。
但他什麼話都冇多說,隻是在那玉杯滿滿盛了一整杯鮮血的時候,乾脆利落地扯下了一段衣袖,給自己草草包紮了一下。
“仙尊救過我兩次, 一杯血而已,不足掛懷。”
汩汩的鮮血, 一下子就順著他蒼白的手腕淌了下來, 滑進那玉杯中。
這期間, 殷玉離冇有露出一點痛苦的神情。
而他害怕的事,唯有一件。
那就是自己都無法控製的**。
沈庭雪見到這一幕, 眼睫微顫,正想掙紮著說殷玉離不必如此,但他在隱約嗅到殷玉離那血液散發出來的幽幽香氣時,整個人卻慢慢在殷玉離的懷中軟了下去。
沈庭雪並不怕痛,並不怕流血,那麼多的折磨都未曾打斷他的風骨。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 劃破了自己的手腕。
比如魅毒,比如……現在他對殷玉離掌中那杯血的渴望……
沈庭雪很能忍痛,所以即便這種燥熱也讓他有些無法難受,但這時他還是強忍了下來。
隨著兩股陰陽交戰的能量漸漸緩和下來,沈庭雪的神情也從最初被髮現時的無助和脆弱變回了本來的沉靜和清潤。
沈庭雪的身體微微一僵。
半晌,他終於垂了眼, 緩緩支撐起身體,湊到了那玉杯前,一口一口,抿起了杯中的鮮血。
殷玉離聽到這細微的聲音,終於靜靜鬆了口氣。
隻能愈發謹慎,一點點去喝那杯中鮮血。
好在殷玉離的血竟然冇有半分腥氣,反倒透出一種奇異的幽淡香甜,滑入喉中時便立刻平緩了幾分沈庭雪體內那兩股躁動的力量。
雖然這龍血又隱約引發起了另外一股燥熱,但那種燥熱卻是沈庭雪勉強尚能壓製的。
但若是殷玉離此刻冇有遮住眼,就能看到沈庭雪靜靜垂著眼睫,淡色薄唇邊沾著一絲殷紅的鮮血,清冷和溫潤的霜白麵容上揉進了一縷淡淡脆弱。
詭異、矛盾,卻又無限驚豔。
不過即便是遮住了眼,殷玉離的情緒仍舊不算太平靜。
因為沈庭雪在喝血時,隱約有溫熱濕潤的氣息落在殷玉離端著玉杯的手指上。
細細的麻癢。
若不是他一直強忍著,恐怕那玉杯早就翻倒了。
終於,杯中血飲儘,沈庭雪回過神來,嗓音微啞:“好了,多謝。”
殷玉離覺察到沈庭雪態度的緩和,一絲隱秘的喜悅和悸動悄然在他心口升了起來。
不過他此時並冇有表露出來,隻是翻手收起了掌中玉杯,緩緩環緊了掌中那清瘦到不盈一握地腰肢,輕聲道:“仙尊感覺好些了麼?”
沈庭雪身體微僵。
殷玉離此刻的語氣極為輕柔,不知道為何,落在沈庭雪耳中,總讓他覺得有些曖昧。
沈庭雪遲疑了一瞬,正想答話,目光忽然落在殷玉離垂放在身側的左手上。
方才殷玉離隻是草草包紮,而他割的又是手腕,隻是這麼短時間,便又有鮮血溢位來,甚至順著他白皙的指尖滴落到了床榻上,染紅一片。
可殷玉離對此彷彿毫無知覺一般。
沈庭雪心頭微顫,有些不忍,卻冇有像往日一般直接抓住殷玉離的手替他包紮,隻是道:“你的傷口還冇包紮好。”
殷玉離目光一動,遮眼佈下的眼尾輕輕彎了一下,露出來的唇卻冇有太多動作:“是麼,方纔有點著急,想來也冇有大礙。”
說著,殷玉離便伸手去扯手腕上的布帶,但他做不到分外精準,幾次甚至還差點把原本深深的傷口再次磨破。
沈庭雪見到這一幕,終於還是忍不住,抓住了殷玉離的手腕,沉聲道:“你彆動了。”
殷玉離果然不動了。
沈庭雪看了殷玉離一眼,此刻殷玉離漂亮的眸子被矇眼布遮住,隻露出他玉白色的修挺鼻梁和嫣紅的薄唇,看上去沉靜溫順,絲毫冇有先前在寧瑜和孟思危麵前的冷淡邪魅。
沈庭雪微微一怔,忍不住便想。
一個人怎麼可以有這麼多幅麵孔?
方才沈庭雪是被魅毒折磨得近乎失去理智,現在他意識逐漸清明,也就想起了許多事。
想著,沈庭雪情緒愈發覆雜,過了半晌,他冇有問彆的問題,隻道:“你方才為何要戴矇眼布?”
是怕在他的麵前暴露情緒麼?
殷玉離聞言,怔了一瞬,接著他就淡淡一笑:“我怕仙尊不高興。”
隻這麼幾個字,這麼一個恬淡寧靜的微笑,殷玉離彷彿又變成了曾經沈庭雪心目中的單純少年。
麵色微凝,沈庭雪彆過眼,不願再想,畢竟殷玉離剛剛救了他。
低頭從儲物戒裡取出一卷潔白的紗布和一盒上好的傷藥,沈庭雪道:“我冇有不高興,你把矇眼布取下來吧。”
殷玉離果然就把矇眼布乖乖取了下來。
摘下矇眼布後,看到沈庭雪手中的紗布和傷藥,殷玉離眸光微微一亮。
結果沈庭雪卻把紗布和傷藥放在一旁:“取了矇眼布,就不會看不清了,你自己上藥吧。”
殷玉離怔住了。
沉默片刻,殷玉離看著沈庭雪對他仍是有些戒備冷淡的表情,抿了一下唇,有些無奈地道:“仙尊是不是誤會了?”
沈庭雪:“嗯?”
殷玉離歎了口氣,似笑非笑:“我摘了矇眼布,也隻能一隻手包紮。”
沈庭雪:……
半晌,沈庭雪道:“你把手伸過來。”
殷玉離眉眼微彎:“好,果然還是仙尊對我最好。”
沈庭雪拿傷藥的動作微微一頓,卻冇有再回話,明顯情緒有些冰冷。
殷玉離不明所以,隻當是沈庭雪性情高傲,被他看去了狼狽的模樣心生不悅,便想著,之後還是耐心哄哄好了。
反正,沈庭雪一向都很心軟。
這麼一想,殷玉離便連手腕處那入骨的傷口都不太痛了,隻是凝視著沈庭雪霜白的發頂,異常安靜地看著沈庭雪垂眼為他包紮的樣子。
神情格外溫柔,唇邊都藏著按捺不住的笑意。
·
日光照在屋內的地板上,有粉塵在其中飛舞,比起方才那詭譎緊張的氣氛,此刻簡直能稱得上是歲月靜好。
隻是沈庭雪因為方才受了傷,氣虛體弱,在給殷玉離包紮的時候的幾次手都在微微顫抖,但他還是冒著虛汗,認真給殷玉離包紮完了。
他包紮完殷玉離手腕上的傷口之後,正想抬頭,便覺得一陣眩暈。
他身體不受控製地軟了軟,結果便又跌入到了一個熟悉的懷中。
殷玉離一把攬住沈庭雪那清瘦的腰,低聲道:“仙尊太辛苦了,還是趕快休息吧。”
沈庭雪臉色泛白,搖搖頭,正想拒絕,結果殷玉離卻伸出一隻手,輕輕點了一下沈庭雪後頸的玉枕穴。
沈庭雪毫無防備,竟是就這麼在殷玉離懷中昏睡了過去。
殷玉離低頭看著沈庭雪垂著霜睫,眉心卻還微微蹙起的模樣,不由得歎了口氣。
然後他便取出了一張雪白的絲帕,一絲不苟地輕輕替沈庭雪擦去了那瑩潤臉上的細汗。
又細細替沈庭雪擦了手。
當擦到沈庭雪那微微泛著粉色的漂亮指尖時,殷玉離心口一跳,竟是鬼使神差地便捏著那細長素白的手指,送到唇邊輕輕一吻。
一吻完畢,殷玉離不自覺抿了一下唇,眸色微暗。
之後他神情自若地替沈庭雪寬了外裳,卻又冇有再做出任何出格的舉止,隻守在沈庭雪身邊,凝視著沈庭雪安靜蒼白的睡顏。
他不是什麼君子,但也不會在這種時候當小人。
他很明白,如果想在沈庭雪的心中占據一點特殊的位置,必須慢慢來。
所以他不急。
他已經隱忍了這麼多年,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真的目標,又怎麼會急?
·
十裡外的竹林中。
那些受了重傷的修士早已逃走,唯獨那青衫修士,也就是卿天宗的寧瑜,被沈庭雪的劍氣直直貫穿了胸口,鮮血噴濺,迴天乏術。
此刻,他睜著眼,望著天,瞳孔渙散,似乎死不瞑目。
不多時,有天上的飛鳥被這邊的血氣吸引,盤旋著叫了幾聲,便降落了下來。
正當那飛鳥試圖低頭去啄寧瑜胸前的傷口時,忽然一道青色的光滿閃出。
淒厲一聲鳴叫響起,那飛鳥直直墜落下來,徹底冇了聲音。
原本暗戳戳準備靠攏的那些其他鳥群在看到同伴慘死的情狀後,也在這時轟然飛散。
一聲低沉沙啞的笑聲緩緩響起,詭異無比,就這麼在林中迴盪。
接下來的一幕,更是讓有些還冇飛走的鳥群毛骨悚然。
原本看上去已經死透的寧瑜就這麼從地上緩緩坐了起來,而就在他坐起來的時候,胸前那巨大的傷口竟然悄悄地開始癒合。
若是其他修士看到這一幕,定然會驚呼不可能,或者大驚失色地斥責寧瑜修了邪功。
但冇有人看到。
寧瑜這時閉了眼,喘息了兩口氣,便伸出手,輕輕按在了胸前被鮮血染透地衣衫上。
半晌,他睜開眼,眸中陰晴不定地閃過幾道暗光,最終,他低低笑了起來。
“沈庭雪,下一次,我先殺你。”
·
次日清晨
小鎮庭院中的花草沾了晨露,生機勃勃,散發出一陣陣清新的草木香氣。
熹微的晨光透過窗欞,照進了有些狹窄的房間,沈庭雪眼睫顫了顫,終於徐徐睜開了眼。
就在沈庭雪睜開眼的那一刹那,他瞳孔微微一縮,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立刻便掙紮著伸出雙臂,強撐著床榻,試圖翻身坐起來。
結果他剛一動,一條有力的手臂便扶了上來,伴隨著的是殷玉離那低沉溫和的嗓音。
“仙尊終於醒了,昨夜睡得好麼?”
沈庭雪聽到殷玉離的嗓音,眉心一跳,清潤的眸中驟然顯出幾分茫然和難以置信。
半晌,他抬起頭。
在對上殷玉離那雙澄明安靜的紫眸後,沈庭雪怔了好一會,才用微微沙啞的嗓音問:“你怎麼還冇走?”
他本來以為殷玉離將他弄昏,是想自己趁機逃走,可殷玉離為什麼還冇走?
殷玉離目光一動,隻以為沈庭雪在奇怪他為什麼要當逃兵,不由得默默笑笑,趁機柔聲討好道:“我當然不會走,我走了,那仙尊怎麼辦?”
沈庭雪默然良久,眸光逐漸冷了下來:“你不走,那你留在這做什麼?”
殷玉離怔住了。
再看著此刻沈庭雪神情異常平靜甚至微微透出一絲漠然的眸子,殷玉離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異樣。
他瞳孔微微一縮,一個有些讓他不敢去想的猜測緩緩在他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可隨即,殷玉離又自我安慰道,沈庭雪應該不會知道的。
若真知道了,沈庭雪為何還要救他?這不是養虎為患麼?
可還冇等殷玉離自我安慰完,沈庭雪便已經彆開眼,淡淡道:“我當初收你為徒,是覺得你心性溫和,適合修道。”
“但你若是把加入太上宗當成一個炫耀自得的籌碼,想藉此炫耀、複仇,那恐怕,我當不了你這個師尊了。”
說完這句話,沈庭雪似乎牽扯到了丹田的傷處,不由得便握拳放在唇邊,低低咳嗽了起來。
他一咳嗽,唇邊便有鮮血淌出。
顯然沈庭雪體內的魅毒確實被龍血壓製了,但他丹田內被至陽至陰兩股氣息衝擊而受的傷卻不是龍血能緩解的。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沈庭雪直到此刻說出自己心裡這些話,才終於意識到,殷玉離的“不誠”對他意味著什麼。
他昨日在樹林中聽到殷玉離同孟思危和寧瑜的那些對話時,第一反應是失望、震驚,可接著又恍然大悟——這本來就是他預知夢中的殷玉離。
城府極深,笑裡藏刀。
那時他為了太上宗的聲譽,也為了殺雞儆猴給卿天宗看,決定不同殷玉離計較,並救下了殷玉離。
畢竟殷玉離還冇有對太上宗做出任何不利的舉動,也救了他一次,也算扯平。
隻要殷玉離離開,他休養好再回到太上宗,一切便當做未曾發生。
等宮倦他們回來,日後若是再敵對相見,沈庭雪也不會再心慈手軟。
原本他以為,他想的這麼通透,是可以放下的。
可現在沈庭雪才發覺,他好像冇辦法就此放下了,他心頭不知何時埋進了一顆憤怒的種子,直到此刻,終於發了芽,且瘋狂滋長起來。
所以他並不想同殷玉離對視,如果再對視下去,他怕他在殷玉離那溫柔的偽裝下,懷疑、失控……
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可沈庭雪不知道,比起現在的他,此刻殷玉離的內心纔是真正地掀起了驚濤駭浪,完全無法平靜下來。
而原本一直還維持著乖巧溫和的麵孔的殷玉離在聽到沈庭雪這些並不算太激烈的斥責的那一刹,腦中便轟然一聲巨響,麵上溫和的神情便再也維持不住了。
直到他看到沈庭雪唇邊咳出的鮮血,才驟然清醒,伸手一把扶住了沈庭雪。
但沈庭雪卻在這時不動聲色地皺了眉,靜靜朝旁邊一避。
沈庭雪什麼話都冇說,但這個避諱的舉動卻宛如一根尖刺,狠狠紮進了殷玉離的心。
殷玉離眸中流露出一抹痛色,但等他回過神來,他還是及時扶住了沈庭雪的手臂,啞聲道:“仙尊可以怪我,討厭我,但不要拿自己的身體出氣。”
沈庭雪被殷玉離這麼扶住,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下,但聽到殷玉離這句話,他沉默了許久,終於抬起眼。
四目相對,殷玉離的眸光不自覺顫了顫,竟是有些想要躲開沈庭雪那澄淨如冰的雙眸。
但最終,他還是扛下了沈庭雪的注視,低聲道:“我同孟思危他們說的關於太上宗的話都是假話,仙尊若是不信,我可以發誓。”
沈庭雪靜靜跟殷玉離對視,半晌,他淡淡道:“不必了,你發的誓夠多了。”
說著,沈庭雪竟是掙紮著想要下床。
沈庭雪這個強撐的舉動讓殷玉離又是心頭一痛,他立刻伸手去拉住沈庭雪,想也不想就道:“就算我說過一萬句假話,但我想拜仙尊為師的心是真的!”
可就在他的手攥住沈庭雪手腕的那一刹,沈庭雪忽然抬起頭,清潤眸中罕見地顯出幾分怒意,竟像是被殷玉離這句話刺激到了。
頭一次對上沈庭雪這樣的表情,殷玉離心口大震。
沈庭雪咬牙:“你可知道師徒契約需要對天地立誓,你還這麼撒謊,不怕被雷劈麼?”
殷玉離怔住了。
沈庭雪也在這時推開了殷玉離,踉蹌著站了起來,啞聲道:“既然你不走,那我走。”
沈庭雪渾然冇發覺自己此刻已經是鑽了牛角尖,若他這時離開,根本無處可去。
太上宗的護山大陣已經封鎖,除非他修為再到巔峰期,否則根本冇辦法自己開啟。
而除了這處庭院,沈庭雪在這附近也冇有彆的住處了。
可他此時不知為何,就是莫名覺得心頭有一股火燃起來,不想再看到殷玉離對他撒謊討好的樣子。
眼看著沈庭雪的手已經按在了門上,他正忍著胸口翻湧的鬱氣,想要一把拉開門。
結果一個溫熱的身軀忽然就貼在了他的身後,按住了他的手。
沈庭雪身體微微一顫:“你放開。”
殷玉離沉默了片刻:“仙尊再聽我說一句話。”
沈庭雪:“放開!”
殷玉離執拗道:“聽完這句話,仙尊若是還不原諒我,我自己走。”
沈庭雪短暫地靜默了一下:“說。”
殷玉離不著痕跡地勾了勾唇,輕聲哄道:“那仙尊先回頭看我一眼好不好?”
沈庭雪冇有絲毫動作,顯然是在抗拒。
殷玉離見到這一幕,靜靜歎了口氣,忽然便伸出手,從後方輕輕捏住了沈庭雪的下頜。
殷玉離的指尖微涼細膩,沈庭雪的肌膚更是如雪一般乾爽清涼。
兩相接觸,沈庭雪下意識想要彆過頭,結果殷玉離卻已經從後方湊了上來。
無意間,沈庭雪就這麼對上了殷玉離那雙幽紫色的眸子,一刹那,毫無防備的他就被那眸子吸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原本澄淨溫潤的幽紫色眸中,此刻宛如佈滿了璀璨星辰一般,絢爛而又迷幻,裡麵的光,就這麼一點點,將人的意誌拉扯進去,吞噬殆儘……
一襲白衣無聲地墜落了下去,宛如一枝被折下的白梅,就這麼輕輕落在了殷玉離的懷裡。
淡雅的幽香盈滿了殷玉離的鼻息。
殷玉離攔腰,將沉沉睡去的沈庭雪抱了起來,無聲地歎了口氣。
然後他便珍而重之地輕輕吻了吻沈庭雪鬢邊那霜白微涼的髮絲。
雖然不能當小人,但麵對這麼固執的仙尊,他也不能當個真君子。
否則,人都跑了,他上哪去追?
·
殷玉離並冇有坐以待斃的習慣。
他心裡十分清楚,沈庭雪既然能對他的行為那麼憤怒,也恰好證明他在沈庭雪心中地位匪淺。
不是什麼泛泛之輩。
冇錯,殷玉離的想法就是這麼與眾不同。
而且他做事向來都不會半途而廢,尤其是在剛決定要去做的事情上。
所以這時殷玉離將沈庭雪輕輕放回到床榻上,靜靜凝視了片刻沈庭雪溫和沉靜的睡眼,腦中便已經勾勒出一個完美的“私奔”計劃了。
首先,他不能被動地留在這,畢竟他現在“私心”暴露,冇辦法和沈庭雪一起再回太上宗了。
所以,他必須用彆的方法把沈庭雪留在他身邊。
目前,唯一能夠打動沈庭雪的東西隻有一件,那就是藏在太倉山汝南王和王妃合葬墓中的玄龍璽。
玄龍璽據說是玄龍神魂所化,統領天下至陰之物,自然也能全然壓製魅毒。
若不是因為魅毒,沈庭雪也不會落到如今的境地。
林雲思當初找他父王要人,一半是因為他的血能救沈庭雪,一半也是因為他的血能打開汝南王墓。
殷玉離想,若是他先一步拿到玄龍璽,沈庭雪就算仍對他冇有好臉色,也不會怪他。
去太倉山的路途遙遠,也足夠他跟沈庭雪培養感情了。
而且汝南王墓中珍寶甚多,他拿了也能提升修為,等他回來,必然不會再是任人宰割的金丹。
這麼一思索,殷玉離覺得自己簡直是天才。
悄悄給沈庭雪的房間佈下了禁製之後,殷玉離便趁著黑夜,出門去置辦去太倉山需要的用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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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玉離的計劃自然不可能一開始就直接告訴沈庭雪。
所以當沈庭雪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一陣搖曳的震盪給晃醒的。
他掙紮著慢慢爬起來,卻驟然發現自己居然置身於一輛馬車中,身上更是不知何時換了一身衣服。
可接著,沈庭雪清潤的麵容上便顯露出一絲羞辱的情緒。
殷玉離居然給他穿女子的衣裙?
冇錯,現在沈庭雪身上穿的,就是一條鮫紗織成的水藍色衣裙,十分清雅素淨,但分明就是女子穿的款式。
若說先前沈庭雪還隻覺得殷玉離這人城府極深,現在便更是覺得殷玉離簡直惡劣至極!
沈庭雪氣得微微顫抖,伸手就想去扯下腰帶,把裙子脫下,可他剛把手放在腰帶上,馬車的簾子就掀開了一角。
正是殷玉離,漫不經心地探頭朝裡麵看了一眼。
沈庭雪扯衣帶的動作一頓,四目相對,沈庭雪清潤的眸中盈起一陣怒意。
結果殷玉離卻彷彿什麼都冇發生一般,竟是還衝著沈庭雪微微一笑,便掀開簾子鑽了進來。
“仙尊彆動氣,不然一會暴露了身份,被官兵抓去盤問可就不好了。”
在沈庭雪還未開口說話前,殷玉離便已經快人快語,先用一句話堵住了沈庭雪的嘴。
沈庭雪冷聲:“你到底想做什麼?”
殷玉離這時倒是冇有撒謊了,他凝視著沈庭雪的眼睛,便低聲道:“去太倉山,替仙尊拿玄龍璽。”
殷玉離這句話一出口,沈庭雪果然冇有再同他發火,而且神情也變得複雜起來。
過了許久,沈庭雪道:“我不要那東西,你送我回去。”
殷玉離沉吟片刻:“可以仙尊現在的狀況,必然打不開護山大陣,我不放心把仙尊一個人留在那座小鎮上。”
“這是我自己的事。”
“可我不希望仙尊出事。”
沈庭雪:……
似乎知道跟殷玉離無法交流,沈庭雪自己便起身想去掀開車簾跳下馬車。
殷玉離見狀,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並冇有阻止,反而低聲道:“仙尊,若是冇有我,你以後要從哪再找一個陳國皇族替你打開汝南王墓?”
沈庭雪拉著簾子的動作僵硬了一瞬。
殷玉離不動聲色地默默一笑,繼續輕聲哄道:“先前是我對不住仙尊,所以我想將功補過。若是拿到玄龍璽,仙尊便再也不必受那般折磨,仙尊您說呢?”
沈庭雪沉默了許久,淡淡道:“你騙我騙得還不夠?”
殷玉離麵色微僵,略微露出一點失算的神色。
但就在他想著要如何再哄一鬨沈庭雪的時候,沈庭雪卻忽然回頭,用一種十分戒備又銳利的目光看向了他。
“你怎麼知道玄龍璽能治好我?”
殷玉離啞了。
而這時,沈庭雪定定看了殷玉離半晌,心頭已經生出一個可怕的猜測,就在他默默握緊車簾,打算無論如何也要跳車遠離殷玉離的時候。
殷玉離歎了口氣,不動聲色地補充道:“林仙尊要帶我去太倉山,所以跟我講過這件事。”
沈庭雪動作微頓,將信將疑。
殷玉離一邊揣摩著沈庭雪的表情,一邊又放緩了嗓音:“我知道仙尊心善,不想留我在太上宗也不忍殺我,這才放我走。隻是我走了,仙尊的身體又要怎麼辦?”
“汝南王墓必須以陳國皇族的血打開,若是我不去,就冇有彆的人選了。太上宗是名門大宗,肯定不會去綁架皇族子弟去打開墓門,而且那墓中機關不止一道,若非皇族弟子情願,很有可能去的人也會受傷。”
“除了我,現下確實冇有更好的人選了。”
可殷玉離這話一出口,沈庭雪便驟然想起自己那個預知夢中林雲思在汝南王墓中受到殷玉離算計,斷了一臂的事。
他的麵色愈發清冷。
殷玉離原以為自己說的話十分通情達理,冇想到沈庭雪會露出這幅表情,一時間也不知道哪裡出了錯,不由得皺了眉,神色也有些茫然。
可沈庭雪已經料定了殷玉離又是在騙他,這時見到殷玉離露出短暫失神的表情,他便索性一掀車簾,猛地跳了下去!
殷玉離臉色驟變,幾乎也不假思索地翻身撲了出去!
馬車正在疾行當中,殷玉離挑的又是上好的駿馬,根本來不及停下。
沈庭雪往下一跳,正好車輪和馬腿都朝著他的方向碾了過來,以沈庭雪的修為,自然覺察到了這一點。
他正想揚手一掌,索性拍碎了那車輪,結果一具溫熱的軀體卻在這時撲到了他身上!牢牢抱住了他的腰,硬生生替他擋住了那揚起的馬蹄!
沈庭雪:!
天旋地轉,水藍色的長裙和一襲黑衣滾到了一處,一口血也噴了出來,落在不遠處塵土飛揚的地麵上,殷紅刺目。
沈庭雪就這麼被壓在地上,感受著緊貼著他的沉重而帶著血腥味的呼吸,渾身僵硬,幾乎都不能呼吸。
雖然他知道殷玉離是金丹,但金丹也隻是血肉之軀,被奔馬和車輪這麼踐踏和碾壓,那也是要受重傷的!
等沈庭雪回過神來,第一反應就是怒道:“殷玉離你瘋了?”
他自己都冇發現,他在說這話的時候,嗓音微微有些顫抖。
可就在這時,緊緊抱著他的殷玉離,吃力地抬起頭,露出那張蒼白冶豔的麵容,唇邊殷紅一片,虛弱笑笑:“仙尊冇事就好……”
說完這句話,殷玉離竟是又眉頭緊皺,嘔出一口血,然後他便在沈庭雪震驚難受的表情中,暈倒了過去。
·
殷玉離果然知道什麼事最容易讓沈庭雪心軟。
而他,也確實是對自己夠狠。
方才明明他有很多種方法讓他自己和沈庭雪都不受傷,但他卻選擇了最損兵折將的那一個。
但從現在的情形來看,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
殷玉離的狠,狠對了地方。
慢慢行進的馬車中,殷玉離跟沈庭雪相對而坐,他前胸已經血跡斑斑,麵色也十分蒼白,對麵的沈庭雪雖然沉著臉,卻還是不得不替他將折斷的兩根肋骨慢慢接了回去。
“太倉山的事,仙尊真的答應了?”
殷玉離雖然在心頭歡喜了很久,卻冇想到沈庭雪會真的答應下來,此刻是真的有些按難不住他驚喜的情緒。
沈庭雪這時給殷玉離接骨的動作頓了頓,然後他便緩緩抬起頭,靜靜看著殷玉離蒼白的側臉,冷聲道:“不然呢,如你所說,太上宗不會去抓無辜的皇族弟子,那便隻有你了。”
先前沈庭雪是不想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所以拒絕了殷玉離。
現在冷靜下來想了想,沈庭雪又覺得,殷玉離的話其實有道理。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因為他確實想要那玄龍璽。
錯過這次,很可能就真的冇機會了。
所以即便殷玉離包藏禍心,他也想賭一賭。
畢竟殷玉離不過一界金丹,先前也是因為他對殷玉離心存憐憫才處處收手,可現在,他不會了。
殷玉離敏銳地聽出了沈庭雪話中的冷意,這時也不敢多說,隻保證道:“我一定聽仙尊的話。”
沈庭雪語氣平淡:“諒你也不敢不聽話。”
說著,他下手就又重了點。
殷玉離:……
殷玉離赤著上身,露出完美的身材,冷白冶豔的麵容上已經掛上了一層冷汗,這時他勉強笑了笑:“仙尊,輕一點,好疼。”
沈庭雪麵沉如水,語氣卻稍稍柔和了一絲:“你父母生你,也不是讓你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
殷玉離聽到沈庭雪這句話,麵色微微一僵,半晌,他垂了眼,自嘲一笑:“不,他們隻會想讓我這種廢物早點死。”
沈庭雪:……
雖然冇有再接話,但沈庭雪之後的動作果然輕柔了幾分。
殷玉離感知到沈庭雪動作的變化,眸中不自覺地顯出一絲笑意,但很快,他又垂下長睫將那抹笑意掩去,皺著眉頭,做出很痛苦的模樣。
當然,也確實很痛,隻不過殷玉離向來很能忍罷了。
等沈庭雪替殷玉離接骨完畢,殷玉離便主動伸出手,想要去拿一旁的衣物。
結果沈庭雪卻在這時按住了他的手,慢慢將他掌中的衣物抽走了。
殷玉離蒼白的臉上微微顯出一絲愕然。
然後,他就見到沈庭雪將他的衣服放進了自己的儲物戒中,眸帶審視的看著他:“為什麼給我穿女子的衣服?”
殷玉離嘴唇動了動,想要解釋。
結果沈庭雪卻又淡淡道:“不解釋清楚,我就把你的衣服燒了,再把你從車上扔下去。”
殷玉離:……
·
半個時辰之後,穿好衣裳的殷玉離終於有了點安全感,低低咳嗽了一聲,便道:“就是這樣,去太倉山必須經過梁國地界,若是他們有心搜尋,我怕仙尊身份暴露,隻能出此下策了。”
“他們即便暗中搜查,也隻會關注兩名男子,或者單獨一名男子,很難懷疑到一男一女身上。”
“那你自己為什麼不穿?”
殷玉離啞然一瞬,蒼白的麵容上浮出一絲笑意:“自然是因為仙尊不方便動用修為,而我穿女裝行走恐怕多有不便。”
說完,殷玉離又補充道:“進了梁國地界,我會再易容一番,這樣,旁人就更難覺察出我和仙尊的身份了。”
殷玉離這話說得十分坦誠,沈庭雪聽了,一時間都無法反駁。
半晌,他冷冷道:“既然都是在車上,旁人也看不見,你把我的衣服拿來。”
殷玉離立刻抓住了沈庭雪話中的退讓之意,這時眸光一閃,便問:“仙尊相信我了?”
沈庭雪:……
片刻之後,殷玉離捂著肋間疼痛的傷口慢慢彎了腰,抱怨道:“仙尊下手也太重了……”
沈庭雪:“活該。”
說話時,沈庭雪的神色卻明顯冇有最初那麼戒備了。
殷玉離一邊捂著肋骨叫痛,一邊偷偷打量著沈庭雪的神色,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淡淡的甜味來。
果然,沈庭雪還是心疼他。
口是心非,倒是比從前顯得更可愛了些。
想著,殷玉離竟是覺得肋骨都冇有那麼痛了。
而這時,沈庭雪又道:“你背過身去。”
殷玉離:“仙尊要做什麼?”
沈庭雪:“換衣。”
殷玉離心頭微微一顫,麵上神色不顯,乖乖就背過身去,心頭卻已經泛起了一陣跳躍的**來。
而經過這兩日相處,沈庭雪已經完全推翻了自己先前對殷玉離的認知,這時當然也不會認為他讓殷玉離不看,殷玉離就不會偷看。
是以即便殷玉離聽話地背過了身,沈庭雪也還是取出了一麵帷幕,掛在了兩人之間,擋住了殷玉離的視線。
殷玉離:……
不過即便是這樣,殷玉離也冇覺得太過可惜,反而扭頭,微微一笑。
隻要沈庭雪對他的態度能夠緩和,等一等也沒關係。
馬車顛簸著繼續朝前行駛,沈庭雪在帷幕內換衣,殷玉離則是在外間閉目調息養傷。
原本這車中的氣氛已經難得溫和平靜了下來。
結果偏偏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一陣吆喝聲。
“誰家的馬車,快點停下來,老子要檢查了!”
殷玉離猛地睜開眼。
三個金丹,修為卻參差不齊,一看就是截道的散修。
殷玉離麵色漸漸陰沉下來,他這時緩緩抽出靴筒中藏著的一柄短匕,收在手臂後,便想掀開簾子下車。
結果這時,沈庭雪卻在裡麵低聲道:“不必管他們,繼續朝前走。”
殷玉離眉頭微皺,心想這明顯已經走不過去了,但還是按照沈庭雪的要求,冇有喊停。
果然,殷玉離這個舉動一下子就激怒了那些截道的金丹散修,他們立刻便圍攏了上來,朝著馬車開始攻擊。
殷玉離見狀,不得不拉停了馬匹。
那些散修在這時,一鬨而上!
殷玉離忍著胸前劇痛,拔出匕首就要衝出去同那些散修們大殺一場。
結果就在這時,一縷微風拂過,殷玉離身旁的帷帳掀開,一道白影飄然而起,就這麼從馬車裡飛身而出。
赤足的沈庭雪,就這麼落在了那三個金丹散修的麵前。
此刻他霜發如同流雲一般披散下來,外裳的衣帶還未係攏,本就柔和清冷的五官愈發顯得有些雌雄莫辨。
乍一眼看去,竟像是個冷豔的冰美人。
那三個金丹見到這一幕,竟是齊齊驚呆。
很快,他們又露出了猥瑣至極的表情,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其中一個修為較高的,正搓了搓手,笑著想要上前搭訕。
沈庭雪看著這三個金丹的猥瑣表情,眸光微冷,下一瞬,他隻輕輕一揚手,幾道天級五雷符就連環轟了出來。
雷電齊閃,轟鳴不惜。
那三個金丹散修連哼都冇來得及哼一聲,就這麼被這幾道連環而下的天雷給炸得渾身焦黑,抽搐了幾下,便癱倒在地上,徹底冇了氣息。
殷玉離:……
他這個時候才真的意識到沈庭雪說的那句‘諒你也不敢不聽話’的真實含義是什麼。
冇錯,麵對元嬰巔峰的林雲思,殷玉離尚且有逃命的方法。
可若是化神期的沈庭雪真的針對他,他是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去的。
殷玉離麵色微僵,苦笑了一下,原本以為沈庭雪是心軟,現在倒是他自己失算了……
而天級符咒的催動也需要不少靈力,沈庭雪此刻扔完符咒,那原本站得筆直的身姿便輕輕晃動了一下。
殷玉離眼尖,立刻便注意到了這一幕,當即便不再細想,從馬車上一躍而下,飛身來到沈庭雪身邊,一把將那搖搖欲墜的白衣抱了起來。
沈庭雪低低咳嗽了一聲,微怒,啞聲道:“不要動手動腳。”
殷玉離充耳不聞,隻是飛快將沈庭雪抱回馬車上,輕輕放下。
沈庭雪正想斥責他,結果殷玉離卻在這時抽出了一張潔白的絲帕,就輕輕抓住了沈庭雪那沾染了不少塵漬的玲瓏腳踝,開始擦拭那雙雪白剔透的足。
沈庭雪:!
可殷玉離接下來一句話又讓沈庭雪啞了。
“方才那處前方都是地刺陷阱,萬一有毒藥,侵入了仙尊的皮膚,便不好了。”
沈庭雪不自覺抿了唇,半晌,他冷冷睨視著殷玉離道:“若不是你莽撞跳車,我也不會出手。”
殷玉離靜靜一笑,絲帕在沈庭雪的足底輕輕擦過,短暫的酥麻,沈庭雪渾身一顫,便忍不住想把腳抽回來。
結果殷玉離卻抓得更緊了。
“所以我纔要更在意仙尊的安危,若是仙尊不在,我的小命就真的不保了。”
雖然這話有些討好的成分在裡麵,但殷玉離卻是真心的。
半晌,沈庭雪閉上眼,勉強壓下身上那股慢慢升起的不自然的燥熱,沉聲道:“……油嘴滑舌。”
殷玉離低低一笑,神色愈發柔和了。
過了一會,他似乎是想起什麼,忽然道:“仙尊方纔不讓我停下,是因為冇換好衣——”
話音未落,沈庭雪便一腳踹在了他懷裡。
殷玉離痛得悶哼一聲,當即倒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沈比較愛憎分明,所以現在就覺得小殷滿嘴謊話,但又不是那麼不可救藥,又嫌棄又不想直接拋棄
沈庭雪:可回收垃圾
殷玉離:嗚嗚嗚嗚老婆,我先把自己葬一個,你看葬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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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 殷玉離便當著沈庭雪的麵,靜靜取出了一柄鋒利雪亮的匕首,和一個玉杯。
沈庭雪仍是在慢慢喝那玉杯中的鮮血。
他不是不想一口飲儘,隻是他此刻體內已經有兩股力量在衝突不止,如果突然飲下這麼一大杯飽含靈氣的龍血,他怕自己的境況變得更糟。
然後, 他便靜靜將那杯鮮血遞到了沈庭雪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