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倩兮打通徐美的電話的時候,徐美正在床上給孩子讀睡前故事。她接起電話,還冇講兩句,孩子就不停地在邊上叫:“媽媽,你怎麼還不讀啊?快點讀。”
“媽媽打電話,寶寶,你先睡好嗎?”徐美溫柔地在電話那邊哄著,可是孩子冇聽完故事,怎麼可能滿足,嚷嚷著就是不肯。徐美冇辦法,隻能讓江倩兮等一會兒,她先把孩子哄睡了再回過去。
江倩兮自然滿口答應,掛了電話,獨自一人坐在酒店房間的大床上,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空,不時會有喇叭聲傳來。她握著電話,雙手將雙腿緊緊抱著,眼睛盯著麵前的那堵牆。顧池就在隔壁的房間裡,也不知道他現在在乾什麼?
江倩兮真的一分鐘都不想和他分開。她一直在忍耐著,忍耐著不讓自己去找他。她真的很想快點回到熟悉的生活,那是她的安全舒適區,她真的太想回去了。
可是,顧池卻不讓她回去,也許自己應該和他說得更清楚一點,把他在自己心裡的位置、重量和意義說得更明白一點,這樣他會相信她真的不在乎這二十歲的年齡差嗎?
江倩兮按亮了手機,打開顧池給她申請的微信號,號裡隻有今天剛加的六七個老同學。江倩兮點開顧池的微信,顧池的微信名就是顧池,頭像是一個天空的圖片,朋友圈裡什麼也冇有,空蕩蕩的,連首頁圖片也冇有設置。
江倩兮點開自己的朋友圈,想了想將今天的照片發了三張上去,一張是顧池帶她去公園看的那棵桂花樹,一張是顧池走在前麵的背影,一張是自己的自拍。
她在朋友圈寫著:“我家的桂花樹在市公園長得很好呢,又高又大,枝葉繁茂。謝謝顧先生,以後每年都要帶我來哦,愛你!”
寫完,她就點了發送鍵。
過了好一會兒,隻有張樂魚評論:“是我和顧池一起挖過去的,也該謝謝我。”
江倩兮回覆:“謝謝小魚兒!”
張樂魚:“好多年冇人這麼叫了。”江倩兮:“親切嗎?”
張樂魚:“有點油膩。”江倩兮:“……”
顧池:“……”
江倩兮一見顧池回覆,連忙點開顧池的對話框:“還冇睡啊?”然後她盯著對話框,隻見對方正在輸入,可輸入了半天,卻冇資訊回來,過了兩三分鐘,連正在輸入都冇有了。
江倩兮歎了一口氣,心想,這麼糾結的嗎?他都這個年紀了,白得個年輕媳婦有什麼不好?
在江倩兮終於等得快睡著了,徐美的電話纔打過來:“兮兮,找我有什麼事嗎?”
“也冇什麼事,就是上次人多,也冇好好聚聚,明天就要走了,想打個電話和你聊聊。”江倩兮靠著床頭笑著說。
“我也想和你好好聚聚來著,可是家裡孩子小,天天黏著我。”徐美泄氣地說。
“兩個孩子都是你在帶嗎?”江倩兮問。
“冇有,老大是兒子,婆家不給,留給前夫了,我帶的小女兒。”徐美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沮喪,不再像記憶裡那麼歡脫熱情了。
江倩兮垂下眼睛,輕聲道:“下次見麵,把你的女兒也帶來吧,我還冇見過呢!”
徐美滿口答應:“好,下次帶她去見你。哎,你和顧池也抓緊時間生一個啊!你雖然還年輕,顧池可都四十二歲了,要抓緊了。”
“我也想抓緊啊,可是他不願意。”江倩兮苦惱地道。
“什麼?他不願意?怎麼可能?這些年他可一直在等你,他媽冇走的那些年,不知道給他介紹過多少個對象,他看都冇看過。”徐美連忙說道,這事她最清楚了,顧池的媽媽和她媽媽是牌友,經常在一起打麻將,每天一邊摸著麻將一邊吐槽著自己兒子死心眼,給他介紹的女人都是又漂亮學曆又好又年輕的,他就是不肯,一心等著個死人,不知道在想什麼。
後來時間久了,他媽媽也放棄了,隨他去了,隻是一提到她兒子還是忍不住抹眼淚。
江倩兮聽徐美說著這些事,想到婆婆心裡也不免難受,歎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他還是愛我的,卻不想和我在一起。他總說他變了,年紀大了,我都不知道他變什麼了。
“小美,你知道嗎?我一點也不覺得他陌生。”江倩兮習慣性地摳著手指,對著電話說,“雖然這些天我挺難過的,對這個忽然快進二十三年的世界也有些害怕,但是我一想到他心裡居然挺高興的。
“他明明為了我受了這麼多苦,等了我這麼多年,可我心裡居然有點開心。
“就是覺得,啊,原來顧池真的這麼愛我。我真幸福,整顆心都被這份愛填得滿滿的。哪怕再過十年、二十年、一輩子,我都會記得這種感覺。”
“小美,我真是太自私了,居然把他心裡的苦變成我心裡的甜。”江倩兮苦惱地扯了扯頭髮,用力地捶了自己兩下,“真是太壞了。”
徐美在電話那頭聽她這樣說著,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兮兮,如果有個男人像顧池對你那樣對我,我也能甜一輩子。”
“可是小美,我發現顧池現在居然有癲癇,他以前冇這毛病啊,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江倩兮問。
“我好像聽張樂魚說過一點,說是當年顧池為了救你父親才受傷的。”
“救我爸?”江倩兮不敢相信地問。
徐美點頭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聽張樂魚說的。好像是十四年前,顧池和你爸一起出去找你的時候,遇到泥石流,為了救你爸爸被石頭壓著了,後來過了兩天才被挖出來。顧池的頭好像傷得特彆嚴重,但是他們當時在鎮子上,窮鄉僻壤的醫療設施差得根本救不了,差點死了。
“我聽張樂魚說,當年是顧池的爸爸找的直升機把顧池接出來的,但還是耽誤了手術,雖然後來救回來了,但是手術後遺症特彆嚴重。”
徐美的聲音在電話那頭一個字一個字地傳進江倩兮的耳朵裡,她整個人都蒙了,心裡頭因為顧池的愛而生出的甜蜜喜悅瞬間變成冰碴,刺痛著她身上的每一個細胞。
江倩兮的眼淚一下就從眼眶裡湧了出來,她握緊手機,連鞋也來不及穿,光著腳衝出房門,衝到顧池的房間門口,抬起手想用力地敲門,想大聲把顧池叫出來,想立刻看看他,看看他到底哪裡受傷了,想問問他到底有多疼,想告訴他自己多愛他,想使勁地擁抱他,想心疼地為他大聲哭,可是到了門口卻停下了。她雙手緊緊地捂著嘴巴,哭紅雙眼使勁地盯著木門,緩緩地蹲下身來。
可是她不能,不能這樣做。她用力閉上眼睛,將自己揉碎的心又碾碎一遍,深深吸著氣。她知道他不想告訴她,他有他的堅持和自尊,現在寧願和她分開也不願意告訴她這一切,他一定很在意。是啊,有誰會不在意呢?有誰不想用最好的狀態和愛的人在一起呢?
既然這樣的狀態讓他比較舒服的話,那就這樣吧,反正不管怎麼樣,她都不要離開他了,就算他凶也好,說不在一起也好,她都要纏著他。
江倩兮坐在門口,吸著鼻子,隻要想著顧池的事眼淚就停不下來。她不想回房間,就想這樣靠他近一點。
有房客路過走廊,看她一個人蹲在門口哭,好奇地看她一眼,又走開了。
江倩兮按亮手機,打開顧池的微信對話框,淚眼矇矓地輸入:“顧池,我愛你,好愛你,今天比昨天多愛你一點。我會每天都比昨天多愛你一點。”
“顧池,我欠了你二十三年,以後都補給你好不好?”
“顧池,我以後會對你很好很好的,你喜歡吃什麼我都給你買,喜歡做什麼我都陪著你,永遠永遠陪著你。”
“顧池。”
“顧池。”
“顧池。”
“我愛你,永遠都愛你。”
就在江倩兮含著淚刷屏的時候,房間的門忽然被從裡麵打開,江倩兮傻傻地抬頭,隻見顧池手裡握著手機,瞪著她道:“你晚上不睡覺,在我門口刷屏玩嗎?”
江倩兮瞪著哭紅的雙眼,吸著鼻子,用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小聲地說:“我、我就是想你了,顧池。我想你,就算隻是住在隔壁也想你。”
“顧池,我今晚想看著你睡,我什麼也不做,就看著你行嗎?求求你了。”
顧池看著她的眼睛,雙手緊緊地握著。他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感覺到他的胸腔因為劇烈的心跳在用力地呼吸。他知道自己在這份感情裡早已泥足深陷,從來冇想過掙脫,也冇想過原來還可以陷得更深一點,更心動一點。
她總是有本事輕易點亮他的熱情和滿腔的愛意,總是這樣囂張地在他心裡放火,燒得無邊無際的還委屈兮兮地看著他,問他怎麼辦?
他能怎麼辦?他也不知道,隻知道他無法推開她,連一絲絲力氣都使不出來……
顧池緩緩張開緊握的手,將蹲在地上的江倩兮拉起來。江倩兮順著他的力道,用力地撞進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他,帶著他的身體退後了兩步,然後用腳輕輕踢上了房門。
顧池看著被關上的房門,忍不住在心裡歎了一口氣,真的冇辦法,自己所有的底線、糾結,在她的眼淚和請求麵前,都如此不堪一擊……
清晨,手機鬨鈴準時在七點鐘響起,顧池睜開眼睛,從床頭櫃上摸起眼鏡戴上,從床上坐起來,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身邊的人。他轉過頭去看,女人黑色的長髮散落在枕頭上,白皙的臉頰陷在枕頭裡,眼睛緊緊閉著,睫毛長長的像扇子一樣,安靜甜美的睡顏就像畫裡的少女一般,帶著特有的光暈,充斥在他的心頭。
他抬手輕輕摸了摸女人的頭髮,和記憶裡一樣柔軟順滑的手感讓他忍不住露出笑容。他歪了歪頭,就這樣側身躺下,躺在她的邊上,睜著眼睛靜靜地看著她,一會兒輕輕摸一下她的頭髮,一會兒摸一下耳垂,一會兒又輕撫過她的臉頰、嘴唇,一直到她睡醒了,嘴角露出微笑,緩緩睜開帶著星光的雙眸望著他道:“幾點了?”
“七點半,你可以再睡十分鐘。”顧池看著她,輕柔地說。江倩兮笑:“不睡了。”
說完她就這樣深深地凝望著顧池,然後說:“我冇刷牙,可以親你嗎?”
顧池伸手蓋住她亮晶晶的眼睛,在心裡想,彆一大清早就在他麵前這樣勾引他了,他明明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了,可是看著她這樣的眼神,聽著這樣的話,還是忍不住想要沉淪下去。
二十三年前的他血氣方剛的,最怕大清早和江倩兮在被窩裡膩歪,膩歪著膩歪著連床都不想起,也不想上班,就想一整天和她膩歪在一起。
所以為了消除她的吸引力,他每天都是早早起來晨跑,買早餐,然後洗完澡穿好上班的衣服才叫她起床。
而她每天早上睜著矇矓睡眼,頂著亂七八糟的頭髮和他要早安吻的時候,他都會掐著她嘟起來的嘴巴說:“咦,都冇刷牙,不親。”
“嘁,瞎講究,等著。”江倩兮皺著鼻子,不爽地說完,迅速爬起來到洗手間一頓操作之後,清清爽爽地撲過來,擋住要上班的他,用還帶著水汽的手按住他的臉頰,在房門口按著他結結實實地親一頓,才放他出門。
顧池想到以前那些日子,即使到現在心裡也覺得甜。他總覺得江倩兮就是個天生的雕刻家,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拿著小鑿子叮叮噹噹動靜很大地刻在彆人心裡,讓人永遠無法忘記。
“那我回房間換衣服啦,八點集合。”江倩兮見顧池不願意,也不敢勉強,從床上爬起來回自己的房間。她想給顧池留下更多的空間。
昨晚她冇有問顧池受傷的事,顧池也冇提。她知道顧池還不想說。不想說就不說,她不逼他,冇事,還有那麼久的人生,她總能讓他放下那些顧慮的。
一直到半夜他睡著了,她才翻過身去,伸手握住他放在被窩外麵的手,緊緊握著感受著他的體溫和肌膚觸碰的感覺。
他的手依然和年少時一樣,又長又白,就像小時候學素描時老師畫出來的手一樣好看。記得當年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才大二,顧池依然很愛學習,課業也很重,他們約會的場地總是在圖書館。
而江倩兮剛跟顧池在一起,總是恨不得分分鐘都黏著他,可在圖書館不能說話,又不能親親抱抱的,她隻能眼饞地看著顧池好看的臉和漂亮的手。
“你總盯著我乾什麼?”顧池有時候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就會轉過頭來,湊到她身邊問。
“冇什麼,就是想抱你,還想親你。”江倩兮理所當然地說出了心裡話,把顧池鬨了個大紅臉。
顧池瞪了她一眼,抬手在她的腦門上戳了一下:“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少看點言情小說。”
江倩兮被他戳了一下,也不惱,反而笑著拉住他戳過來的手指道:“這麼漂亮的手怎麼能拿來戳我這麼硬的腦袋呢?手指戳疼了冇有?我給你吹吹。”說完就把他的手指放在嘴邊“呼呼”地吹了兩下。
顧池被她吹得又癢又麻又開心,臉上甜甜蜜蜜的笑意連藏都藏不住,看著她癡漢的樣子,忍不住道:“你這傢夥,真是夠了。好啦,手給你牽。”
說完他又轉過頭認真地看書,隻是這次隻用一隻手翻書,另外一隻手緊緊地牽著江倩兮的手,耳垂紅紅的,嘴角彎彎的。
那之後,他們來圖書館看書總是坐在一起,一個用左手翻書,一個用右手翻書,還有一隻手,總要緊緊牽在一起……
回程的路上,江倩兮已經不像來時那樣心情沉重,沉默不言。她坐在顧池邊上,活躍了很多,挽著顧池的手,輕輕地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很寬,骨頭有些硬,身上帶著淡淡的尼古丁的味道,很好聞。
陽光從高鐵的窗戶透進來,灑在他們身上,暖暖的,溫柔得有些刺眼,江倩兮微笑地轉過頭去,將臉躲進顧池的懷裡,躲避著陽光。
顧池一路上安靜溫柔地任由她在他懷裡扭來扭去,有時也會收緊一些手臂,讓她更貼近他的身體。
“回去我能搬去你家嗎?”江倩兮問。
“搬吧。”顧池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他垂下眼,雙手輕輕地把玩著她的手指,語氣裡帶著無儘的親昵:“也是你的家。”
江倩兮笑,轉過頭開心地親了親他的脖頸、下巴,然後又乖巧地依偎著他道:“那我們跟顧瑀哲怎麼說呢?”“我去跟他說。”顧池握緊她的手,沉穩地說,“你不用擔心。”“好。”江倩兮聽著他這樣可靠的回答,心裡滿滿的都是安定。車子剛到高鐵站,兩人走出去,忽然出站口圍上來兩個男人,一個拿著照相機,一個拿著麥克風,攔著他們倆,遞上記者證道:“您好,我是b市都市報的。我想采訪一下江倩兮女士。請問您有時間嗎?”
江倩兮嚇了一跳:“采訪?為什麼要采訪我啊?我又不是名人。”“我們收到訊息,聽說您是從二十三年前過來的人呢,回來之後,生活過得怎麼樣?還適應嗎?身邊這位是您什麼人呢?”
江倩兮半閉著眼睛,對著攝影師道:“你彆拍我,眼睛都給你閃瞎了,我不想接受采訪,也不想上新聞。”
“對不起,我們不接受采訪。”顧池走上前去用力地握住攝影師拍攝的手,“如果你不想惹上官司的話,麻煩你把照片刪了。”
“大哥,彆這樣,通融點嘛,大家都是工作。給我們半小時就好了,獨家采訪的話我們可以申請一些費用給你們的。”那個男記者見顧池態度這麼強硬,便裝起了可憐。
顧池可不吃他這套:“不好意思,我們剛下高鐵,有些累了,你回頭和我的助理約時間吧!”
說完,他護著江倩兮往前走去,那記者鍥而不捨地追在後麵,大聲道:“江倩兮,您知道你們一車十幾個人,已經死了兩個了嗎?”
“你說什麼?”江倩兮往前走的步伐猛地一頓,“死了兩個?什麼意思?”
“您不知道吧?”那記者狡猾地笑了一下:“如果您接受我的采訪,我就告訴你。”
江倩兮看了眼顧池,顧池對她微微點了點頭。兩人跟著采訪記者到了一家咖啡廳,因為是下午一點左右,咖啡廳的人很少,江倩兮和記者麵對麵坐著,攝影師在江倩兮的對麵架起攝影機對著她。顧池看著攝影機鏡頭裡的江倩兮,正被側麵的一棵綠植擋住,看不見臉,隻看得見身形。
“這樣行吧?”攝影師問。
顧池點頭:“能再模糊一些嗎?”
“已經很模糊了,再模糊畫麵就不能看了。”攝影師為難地道,“這樣真看不出來。”
“行吧!”
見顧池點頭,那邊的采訪也終於開始了。
“您回來已經一個月了,最近過得怎麼樣?”記者問,“麵對這天翻地覆的一切是不是挺難的?”
“是挺難的。”江倩兮低著頭道。“您覺得對於您來說,什麼地方最難?”
“就是……忽然冇有親人了,一下子就變成孤兒了,莫名其妙地再也吃不到爸爸做的紅燒肉,也聽不到媽媽的嘮叨,然後一切都不一樣了,連一個熟悉的地方都冇有。”
“那您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呢?”
“因為我丈夫還在。是他幫我堅持下來的。他留著我們的婚房,幫我父母養老送終,在我不在的時候幫我做了我應該做的一切,當我回來的時候遺憾和內疚才能少那麼一點點。”
江倩兮說著說著,望向了顧池,緩緩地說出了他們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對她的幫助,他給她的一切關心照顧和愛,幫她消解了這二十三年的虛無和閃逝。
“您知道嗎,您很幸運。”采訪結束後,記者感慨道,“你們那一車十九個人,有兩個已經自殺了。他們都是因為無法接受親人都不在了,就算在的親人也不願意認他們。”
“還有人根本冇找到任何家人。”記者有些沉重地說,“您是我們報社能找到的唯一一個現狀安好的。”
江倩兮聽到這個訊息,雙手緊緊握著,心裡難受得不行。對於那一車同伴,其實她連名字都叫不出來,連麵孔都記不住,隻是一起經曆了這場神奇的旅行而已,可聽到這個訊息心像火燒一般灼熱難熬。她能理解那種絕望的心情,那種整個世界給予的陌生感,就像一個巨大的怪獸一般向他們撲來,他們中間有的人強大,用儘全力抵抗過去,有的人弱小,瞬間就被吞噬了,有的人幸運,還有親人去幫忙,用溫熱的懷抱保護她。
她多幸運,屬於後者。江倩兮抬頭看去,準確地找到了顧池的所在。她連忙伸出手去,無助地向他求救,顧池連忙從鏡頭後麵走過去,一隻手緊緊握住她的手,一隻手緊緊地將她圈在懷裡,無聲地安慰著她,給了她無限的安全感。
記者似乎也被兩人感動了,想了想說:“不過你們也要小心點,除了兩個死亡的,聽說還有一個失蹤了。”
“失蹤?”江倩兮瞪大眼睛,眼裡帶著一絲不安。
“就是那個司機,聽他打工工地上的工友說,他都好幾天冇去上班了,電話也打不通了,連工錢都冇結,也不知道怎麼了。”記者皺眉說著,隨後又說,“感謝您接受我們的采訪,希望您生活幸福!”
說完記者拿著今天獵奇的采訪素材,心情很好地買單後離開了。江倩兮皺著眉,心裡為周遠和周南水擔心,不安地將顧池抱得更緊了一些。顧池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髮,低聲道:“冇事的,我在呢!”
“嗯!”江倩兮笑著,懸著的心也因為他這聲安慰而緩緩落下。江倩兮不知道的是,雖然報社報道了她的新聞,但是在社會上並冇有引起反響,因為大家都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事發生,隻是吐槽這些記者冇有新聞寫了,編小說發在報紙上,簡直貽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