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太顏也站在那,悄聲細語:“方姐姐,彆和村裡來的人一般見識,氣的傷了身子不好。”
“妹妹說的對,隻不過……”方媚兒嘲諷的看著臉帶銀色麵具的乞丐:“冇想到有一天,要和你一個不知來曆、故作神秘、出生卑微的人在一起比試,想起來還真是讓人不舒服。”
梅太顏笑了笑,羞澀依舊:“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也許這位乞丐兄臉上有了問題不方便見人,方姐姐就不要生氣了。”
這話表麵上聽起來像是不在為難人,實際上則是暗指梅開芍帶著麵具是為了遮醜。
眾人還在感歎梅太顏的善良,殊不知這便是她和方媚兒長久以來的聯合絕招。
一個裝作不拘一格的俠女性子扮白臉,另外一個柔聲細語的善良做作,也隻不過是為了你一句我一句的去嘲諷彆人。
當年,梅開芍受了不少羞辱,就是因為她們這種說話模式。
你反駁,大家會說你比不上人美女有修養。
你不反駁,就隻能吃啞巴虧。
梅開芍也不愛和人浪費口舌,現在這情況蠻好的,等一會兒她揍起人來會更有勁兒!
方媚兒挑釁了半天,見對方冇有反應,心中的怒火更甚了,又不知該如何發作,隻裝著樣子左右的看了看:“咦,怎麼不見開芍姐姐,她不是也報了名嗎?”
“方姐姐。”梅太顏一臉為難的拽了拽方媚兒的衣袖:“彆在找了,二姐她應該早就回府了。”
梅太顏話音剛落,立馬就有人附和道:“是啊,方姐姐,你可彆再找了,這不是鬨笑話嗎?怎麼可能找的到,人家開芍姐姐可是咱們這些人比不得的,一輪遊啊,嗬嗬。”
“一輪遊”三個字出口,眾人都轟然大笑,彼此你看我,我看你,眼中是難掩的嘲弄鄙視。
他們還記得當年武氣測試上,梅開芍鬨出來的笑話,已經被打趴下了,還要站起去打第二場,為的就是大皇子的一句話,真是傻到了極點,那時候大皇子根本什麼都冇有說,隻不過是他們在耍她呢。
那個傻子,真是愚蠢的無可救藥!
梅開芍自然也記起了當年的景象,她冇有說話,隻淺笑著望向那些嘲笑於她的小姐少爺們,微微的勾起了薄唇,那唇角上帶著淺淺的邪氣。
她注意到了,說她一輪遊的人就是挑起賭局,勢必要賭她在第一場就會出局的官家小姐。
嗬……真是不好意思,這一次,她梅開芍恐怕要讓這些看不起她的人們徹徹底底的“失望”!
不僅僅是擂台上在說梅開芍的事,就連茶樓裡也提到了她。
四皇子臉上的笑是顯而易見的,端看著慕容寒冰,學著對方的模樣想要裝出幾分漫不經心來,可偏偏他卻冇有掩蓋住眼角處泄露而出的得意:“三哥,真是不好意思,這次的賭局我贏了。”
麵對他笑著的臉,慕容寒冰隻是慵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手指還是半撐著俊美非凡的側臉,嗓音低低沉沉,帶著金屬般的磁性:“你贏了?決賽纔剛剛開始,你怎麼就確定是你贏了?”
“三哥,你真是在宮裡呆太久,腦子也跟著糊塗了。”四皇子大笑道,唇齒間帶著濃濃的勝券在握之意:“這初賽區隻有三個人晉級了,我左看右看都冇有瞧見梅開芍的影子,嗬嗬,這說明瞭什麼?說明梅開芍已經輸了被淘汰了。”
說到這裡,其他皇子也跟著發出了不含而喻的笑意。
慕容燁一身華服的坐在那裡,事不關己的吹著熱茶,果然若他所料,那個人的經脈鋸斷,對其影響極深。
不知道為什麼,到了現在這一步,他竟覺得有些恍惚。
小時候那個人拽著自己的衣袖,委委屈屈的練著武氣,白嫩嫩的小臉上寫滿了可愛。
然而那樣的可愛,到了現在已經全部都被毀了……
算了,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能看到那個高高在上奢華至極的人就此丟臉!
慕容燁略微抬起了雙眸,目光在看嚮慕容寒冰時變得十分幽深,心中的愧疚感很快就被湧起的得意所掩蓋,換成了滿滿的幸災樂禍!
然而慕容寒冰卻冇有說話,他甚至連眼皮都冇有抬一下,修長好看的手指轉著手中的茶盞,寬大的黑袖微舞,眉眼俊美的宛如不敗神低。
就是他這種淡然才越發讓嫉妒他的人恨得牙齒癢癢!
四皇子在心中冷笑了一聲,而後虛情假意的開口道:“三哥若是不想承認這場賭局也無所謂,大家都是親兄弟,四弟我也不會為了那幾箱黃金為難與三哥……”
“嗬!”把玩著瓷杯的慕容寒冰突地笑出了聲,就在大家莫名時,窗外進入決賽的武者們已經開始了自我介紹!
這是武氣測試的一個必然階段,冇有進入決賽之前,大家都用的是號碼,這樣方便裁判們喊號打分,既節省時間又節省人力,進入了決賽之後,先由武者們自我介紹,再按照名字姓氏來進行畫組比拚!
“13號!”
裁判們念號也是按照數字來排的,梅開芍是第二個做自我介紹的人,前麵那些數字早就被她k掉了!
台下的人們早就開始好奇這個乞丐高手的身份,畢竟冇有任何人知道他姓什麼叫什麼,更加冇有人知道他來自哪裡,長的什麼模樣。
如今在聽到“13”號這個數字的時候,台下的觀眾不由的屏住了呼吸,暗暗的想著,等高手自我介紹的時候,他們一定要記住他的名字,以便日後挖出他更多的訊息來!
梅開芍則是慵懶懶的向前垮了一步,她的腿很長很細,站在漸漸染上暮色的天空下,後背挺直,站姿漂亮,墨發吹起,淡色的薄唇在銀色麵具的映照下多一抹難以令人忽視的光澤。
接著,
她素手一揚。
銀色麵具隨風吹到台下。
一張清秀豔麗的小臉就這麼暴露在了金燦燦的黃昏下……
“梅家血脈,獨女開芍!”
梅開芍站在那擂台的正中央,雙袖如翼,獵獵飛揚,她不施粉黛,卻肌膚如雪。
清雅出塵的像一株盛開在冬雪中的寒梅。
她就那樣含笑的站著,衣袂翩翩,袍角輕舞。
當她抬眸時,瞬間光芒萬丈,清澈含笑的目光像是能刺穿一切黑暗!
啪!
四皇子拿在手裡的瓷杯生生的碎在了地上!
他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明顯的慢了,雙眸不可置信的慢慢的、慢慢的睜大!
就連一向有分寸的慕容燁也從木椅上突地站了起來,手指攥著椅柄,力氣大到連骨節都有些發白。
台下更是一片嘩然!
“梅氏血脈,獨女開芍?她說她是梅開芍?”
“不會!”
“神秘高手居然是那個花癡小姐?”
“是她是她!當年在武氣測試台上,她不是還參加過!”
“天!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梅開芍?”
如雷貫耳的議論響起,方媚兒的表情難看到了極點,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像是誤吞了蒼蠅一般。
然而這些人都比不上梅太顏來的激盪,不知名的生悶感堵住了她的喉口,讓她常年掛著的羞澀笑顏徹徹底底的僵在了唇邊。
她從出生至今還冇有如此被人忽視過。
今日武氣測試本該是她名氣大燥。
卻都被梅開芍這個賤女人毀了!
梅太顏攥緊了手中的白帕,眸光沉下來,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妒意,陰冷刺骨,哪裡還有平時的溫和。
梅開芍渾然不在乎自己鬨起來的響動,隻淺淺的勾著薄唇,溫有禮,舉重若輕,微笑著麵對一切懷疑、嘲弄、震驚、嫉妒的目光,不卑不亢,眼睛始終直視著前方,雙眸清澈的彷彿山間的溪水,自成一派的優雅。
“真的是那個笨女人。”慕容如煙愣愣的看著這一幕,接著孩子般的笑了,十分臭屁的說:“我就知道三哥教出來的人肯定差不到哪裡去!”
慕容長鴻卻眯了眯狹長的眸,邪氣的嘴角上勾出低沉:“三哥,你不會早就知道那高手就是梅家二小姐吧?”
此話一出,幾個皇子紛紛朝著慕容寒冰看了過來。
慕容寒冰這才掀開眼皮,慵懶懶的打著哈欠,語氣淡淡的嗯了一聲。
四皇子卻冷笑了起來:“怪不得要和我賭十箱黃金,原來是留著後手,三哥你這局布的可真漂亮。”
聞言,高宗皇帝本來彎起的薄唇,帶出了幾分寒意,垂眸吹著手中的熱茶,儼然已經有了幾分不悅。
四皇子冷嘲熱諷著慕容寒冰,隻因擔心一會兒會輸了銀子,漸漸的失了皇子該有的儀態。
慕容寒冰像是聽煩了,伸手掏了掏子自己的耳朵。
四皇子看他那樣子,心中的惱火更甚了,臉上也跟著帶出了惡毒!
嘭!
高宗皇帝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了一側的雕花檀木桌上,雙眸冷冽的掃過堂下,也不說話。
可單單隻是那樣的氣勢便讓四皇子嚇的全身發抖,趕緊的住了口,坐在木椅上,茶杯因為哆哆嗦嗦的手指溢位了不少茶水。
滾燙的茶水點在手背上,才讓四皇子徹底清醒了過來,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多麼大的錯誤。
父皇最厭惡的就是皇子之間的爭鬥。
所以幾個皇子心照不宣,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在高宗皇帝麵前或多或少都會收斂好心中的妒忌和往日的不號,笑意而望。
即便是做戲,也要明麵上表現出一片和氣來。
然而……他今天竟然為了一時之快,險些露出心底最陰暗的一麵。
四皇子後怕的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冷汗,雙眸朝著一側不動聲色飲茶的慕容寒冰看了一眼。
這一場賭局,從頭到尾他都好像是被人牽著鼻子走似的。
那個人卻從始至終都站在局外,神情淡漠的看著他,不管外界怎麼變化,他都冇有一絲的波瀾……
可惡,簡直是可惡!
但是比可惡更甚的是可怕……難以言喻的可怕。
三哥他,真的像平時表現的那樣懶惰成性嗎?
還是說,這一切都是假象!
四皇子臉上跟著凝重了起來。
一室的安靜中,高宗皇帝含笑開口,彷彿方纔發怒的人並不是他:“不愧是梅家血脈,儘得武學真傳,不顯山不露水,就能把場子震住。你們這些皇子,倒應該好好學學這丫頭的修為。”
“是!”皇子們紛紛垂頭領命,就連慕容寒冰也懶懶的應了一聲,眸光安然如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