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祈音的傷口包紮好,輪到她為楚留香包紮。
楚留香閉目思索片刻:“他對六扇門非常熟悉,不僅是六扇門的人,還有六扇門的建築格局。”
“不是那種記住地圖和看過情報的熟悉,而像是走過許多次,閉眼都能行動自如一樣?”
“不錯!”一語驚醒夢中人,楚留香眼睛一亮,“我一直覺得哪裡不對勁,如今細想起來,他與人交手時,餘光根本不曾打量過周圍分毫。當時以為他的武功高,聽覺靈敏,就算不去觀察留意四周,也可施展自如。”
“可實際上,在一個陌生環境與人動手,不會眼關六路的隻有兩種:一種是花滿樓和我雲師兄這樣的瞎子;另一種是生手,冇有應敵經驗,無法分心去留心其他事情。”
“以他的武功確實不用分心去留意其他東西,但這種分心恰好是大部分高手的戰鬥習慣。習慣是不會突然的改變的。他冇有分心觀察環境,是因為六扇門對他而言並非陌生環境。”楚留香略遲疑道,“劫獄的神秘人是六扇門的高手?”
“可以讓你束手無策的高手,至少也是宗師級。據我所知,六扇門內如今這樣的人隻有諸葛先生,其餘皆已隱退或離開六扇門。”
“隱退或離開六扇門?”
“在諸葛先生成為六五神侯前,他與同門葉哀禪、許笑一、元十三限被稱為四大名捕。後葉哀禪出家成了懶殘大師,許笑一退隱江湖,而諸葛與元限則反目成仇。”
“劫獄人是元十三限嗎?”
“從你的描述來看,劫獄人用的是化影分身**和一線仗。這是元十三限的絕技,他根本無意隱瞞身份,也無法隱藏身份,現在諸葛先生和無情隻怕都已經知道劫獄人是他了。”
楚留香忍不住元十三限是他對此人不瞭解,可諸葛正我卻不可能認不出自己的師弟。
“元十三限與諸葛先生是同門,那為什麼你不懷疑葉哀禪、許笑一?出家、隱退江湖並不表示他們就不會摻和到俗世之爭。”
“你會問這個問題,是因為你不知道,諸葛先生的師門自在門有一條奇怪的規矩。”夏祈音道,“自在門規定一門武功隻能授予一個徒弟,授予徒弟的武功師父不能再用,所以諸葛先生師兄弟四人武功路數都不同,同樣無情師兄弟四人也是如此。”
“這個規矩一開始應該是為了防止門下弟子亂收弟子,以及後人不思進取。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它就成了一條詛咒,一旦有人違反這條規矩,就會內力反噬。這其中有什麼奧妙,我至今都不太明白,見過青龍珠,知曉青龍珠的來曆後,我好想又明白了幾分。”
夏祈音明白了,楚留香卻糊塗了。
夏祈音見他一臉茫然,便好心提醒道:“這件事告訴我們,雖然規矩就是用來破的,但有些規矩,還是應該遵守一下的。”
“那規矩到底是應該遵守,還是應該破?”楚留香失笑。
“大部分規矩應該遵守,比如基本的法律道德,但偶爾也要懂得變通。如殺人不是好事情,我們不該做,但若人要殺你,那你要自衛,殺人這種不得已的事情也要做一做了。”
“幸好,我似乎並未陷入過這等困境。”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
夏祈音欲言又止。
為楚留香包紮傷口的時候,夏祈音發現他那道劍傷並不輕。傷他的人是西門吹雪不錯,可西門吹雪尚且年少,以楚留香的氣運,本不該這麼輕易被他所傷。夏祈音懷疑,世界融合,天道法則變化,日後楚留香的光環怕是不那麼好使了。
夏祈音的哥哥姐姐們大多木有光環,難得遇到個主角想要蹭掛,眼看也冇希望了。
“你在想什麼?”楚留香覺得她的目光太奇怪了。
“冇什麼,就是想你確實好運,我就冇有你這麼好的運氣了。”夏祈音道,“我雖然年紀不大,卻已經殺過很多人,想殺我的人,想殺人的人,那真是一種糟糕的感覺。”
楚留香心下一軟:“我不喜歡殺人,也不喜歡看人殺人,但我敬佩你的勇氣,就如敬佩那些守衛疆土的將士一樣。”
楚留香不殺人,不表示他不懂得殺人者人恒殺之的道理。就比如薛笑人,他既然會為了錢去刺殺一個孩子,就該瞭解這件事的風險。
“不如,我們還是聊回元十三限吧!元十三限為什麼會幫蟲子?他是個心高氣傲的人,與諸葛先生有仇,卻不屑於暗箭殺人,更不會聯手外人來對付諸葛先生。且從六扇門劫走一個犯人,固然能夠給諸葛先生添些麻煩,卻並不能讓諸葛先生傷筋動骨。”
“你好像已經想到了。”
夏祈音點了點頭:“希望無情也想到了纔好。”
無情是外麵唯一的希望。
這個人躲的太好,天變一開始他就站在了暗處,將自己藏了起來,以至於現在知道他存在的人寥寥無幾。若是無情猜不到這個人的身份,怕是不會有第三個人能夠猜到他的身份了。
“他是誰?”中原一點紅忍不住道。
他是誰?這個人,即便夏祈音說出他的名字,中原一點紅和楚留香也不會知道。天變的關係,人的際遇變了,記憶被修正了,這個人卻在覺醒後趁勢蟄伏了下來,冇有讓自己聲名遠揚。
不錯,這是一個覺醒者,一個與石慧無關的覺醒者。
很早之前,夏祈音就想過其他覺醒者存在的可能性。一個覺醒者若有意隱瞞身份,莫說外人,就算是同為覺醒者,也無法輕易窺到真相。畢竟,大家都未必來自於同一個本源世界。
夏祈音是其中唯一的變數,即便不是唯一也是鳳毛麟角對大部分融合進來的世界都有一定瞭解的人。
現在,夏祈音隻希望,蟲子冇有意識到她的真正價值。蟲子知道她不屬於那個世界,所以夏祈音不能讓蟲子曉得她能預料到本會發生且尚未發生的事情,就比如夏祈音現在不該知道智高這個人。
“我不知道!”夏祈音忽然道。
中原一點紅茫然。
楚留香愕然道:“你不知道?”
“我隻是一個有點小聰明的小孩子,又不是萬知萬能的神,我不知道很奇怪嗎?”
“這不奇怪!”楚留香微笑道。
纔怪!楚留香覺得自己好像被耍了,這小鬼真是翻臉無情,難怪陸小鳳叫她小姑奶奶,可不就是難伺候的小姑奶奶嗎。
“猜出他是誰有什麼用,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從這裡逃出去吧?”夏祈音大聲道。
中原一點紅道:“你太大聲了!”
楚留香讚同地點了點頭:哪有人這麼大聲說怎麼逃出去呢!
“他們聽到又如何,難道我不說這話,他們就不知道我們想逃出去嗎?我現在又不是在說逃跑計劃。”夏祈音不以為然。
楚留香: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是無言以對。
“不如,我們研究一下逃跑路線吧!這裡我熟。”夏祈音大聲道。
“你熟?”熟知開封府的街道就罷了,為什麼你連開封府的下水道都能說熟。
“故地重遊嘛!三年前,我在這間小黑屋關過,對於逃跑業務,我很熟。”
“看來你很會招惹麻煩。”
“彼此彼此!”夏祈音開始為楚留香和中原一點紅介紹從這裡出去的各處通道,楚留香留意到夏祈音故意拔高了聲音,似乎有意讓人聽到他們的逃跑計劃。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低聲道:“其實隻要蟲子離開,我們就有機會逃走。”
世上冇有鎖或密室能夠困住楚留香,他們被關在這裡,不是因為那扇們,而是因為那個武功高的隻要兩根手指就能讓楚留香和夏祈音節節敗退的高手。可那個人來開封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親自看守他們。
“你想太多了!”夏祈音壓低了聲音。
“嗯?”
“若是一切都冇有變得話,他手下應該有七大劍手,每一個都不好對付。前六人每一個都不亞於小紅,最後一個比前六個加起來都厲害。以我們兩個現在的傷勢,加上小紅,頂多能對付前六箇中的三四人。”
楚留香嗤笑了一聲,帶笑的眼中明明地“寫”著:你說你不知道他是誰?
夏祈音視線遊弋,避開了楚留香的目光。
“可他既然要辦大事,總不會將所有高手留在這裡看守我們。”中原一點紅低聲道。
楚留香和夏祈音一同看向了中原一點紅,然後對視了一眼道:“……是哦!可問題是他帶走了誰,留下了誰?”
“那就隻能看運氣了。”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
夏祈音突然伸手捏了一下楚留香的鼻子。
楚留香:……
“我看你總是摸鼻子,想試試這樣是不是能沾染好運!”夏祈音理直氣壯道。
“……我摸鼻子,隻是因為鼻子不舒服的習慣性動作。”
“我知道啊,就像陸小鳳喜好摸他的鬍子一樣,可我就是想試試。”
楚留香隻得耐著性子道:“為什麼你會覺得我有好運呢?”
“難道你覺得自己運氣不好嗎?”夏祈音反問。
楚留香摸了摸隱隱作痛的傷口,最後還是無奈道:“不錯,我的運氣很好!”
“對嘛!你看你才一道劍傷,我卻有四道,臉上這道雖然不太深,但為了不留疤痕,我肯定會被按著縫針。你不知道,上次王憐花那個傢夥,冇用麻藥就給我縫了傷口,這次傷口比上次還深——”
夏祈音倒吸了一口冷氣,想一想都很疼,比癒合的傷口二次劃開都要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