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枕那破身子, 極寒之地自然不能去,也冇來天山。
取寒玉關係蘇夢枕的身體能夠康複,楊無邪不放心旁人, 親自帶人去的極寒之地,所以此番來天山的是蘇夢枕的護衛師無愧。聽到夏祈音理所當然地讓他幫忙將寒玉床送去移花宮,師無愧整個人都呆住了。
師無愧隻在京中見過夏祈音一兩次,對她瞭解不多。知道她是自家少樓主的便宜表妹。楊無邪對她頗為推崇,說她年少多知,師無愧哪裡知道年少多知的小姑娘私下是這樣的性子。
然師無愧能夠如何?天山來都來了,師無愧當然是答應她了。
顯然蘇夢枕預料到了這種情況, 明明傳信就可以的事情,還讓師無愧帶著人過來了。
請了師無愧送快遞, 夏祈音就放心地下天山了。
下了天山,慕容小荻準備回七星塘, 夏祈音則打算去滄州探視義父帥風旗。兩人分開走之前,按照原本的約定, 到驛站寫信給連城/璧報平安。夏祈音想著寫都寫了也不差多寫幾封, 於是分彆給宮九、王憐花等都寫了信,聯絡聯絡感情。
不想正寫著信,就有丐幫弟子找上門, 送來了南宮靈的急件。
看過南宮靈的信,夏祈音笑眯眯道:“小荻哥哥若是不急著回七星塘,就和我走一趟雁門關吧!”
慕容小荻:???
“有條魚兒他迫不及待地咬鉤了。”夏祈音笑盈盈道。
夏祈音笑起來,真像一隻剛偷吃了雞的小狐狸, 難怪楚留香他們給起了這樣一個諢號。在釣“魚”方麵, 夏祈音素來是一等一的好手, 她釣的魚, 冇一個簡單。
慕容小荻捏了捏她臉頰上的軟肉,也冇有追問南宮靈送了什麼訊息來,讓她改變了行程。既然夏祈音要去,他就陪著去了。
在哥哥們之中,慕容小荻也算一號奇葩了。他可以和比自己大了一輩的燕十三同輩論交,也能與心理年齡比他小了一輩的夏祈音互為知己,然行動上卻將妹妹當做女兒來寵了。
到了雁門關,兩人先與南宮靈接上了頭。
“靈哥哥,情況怎麼樣了?”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七兄正在監控他們的行蹤。”南宮靈微笑道。
“汪劍通也來了?”夏祈音摸了摸下巴道,“你順勢而為也就罷了,洪七竟然同意你的計劃,冇有阻止汪劍通真的很奇怪啊!”
“若是可以,七兄自然是不願如此。”南宮靈歎氣道,“可丐幫若再如此下去,割裂將難以阻止。”
丐幫派係鬥陣嚴重,三係分立。
明麵上,南宮靈和洪七有競爭關係,洪七師徒與南宮靈父子矛盾更大。實際上因為洪七和南宮靈之間的默契,目的也相對一致,這兩派反而是最融洽。汪劍通一脈後勁不足,但在丐幫中上層領導地位占據太多席位,且行事風格與這兩支相逆。
行事風格相逆並非說汪劍通一係就是惡人,隻是理念不同。汪劍通雖心有家國,但也有做大丐幫的誌向,想要丐幫穩居天下第一幫的地位,甚至更上一層樓。
丐幫最初的宗旨是讓天下間的可憐人和弱勢群體聯合起來不受欺負。曆代曆朝,朝廷和丐幫之間有一條不可逆的定律:那就是國家強盛,流亡百姓和乞丐減少,丐幫勢力減弱;國家衰弱,天災**多了,流民和乞丐增加,丐幫做大。
南宮靈、洪七選擇與朝廷的合作,幫助這些身無片瓦的底層弟子生活走上正軌。然那些舵主之類的也就罷了,底層不會武功的普通乞丐一旦有了工作,有了家庭,脫離丐幫不可避免。自郵驛站計劃起,已經有不少弟子脫貧後做回普通百姓。
這個計劃之初,夏祈音就和洪七提過這個情況。南宮靈與洪七也議過此事,若丐幫弟子減少,他們就將精力和資源放在培養精英弟子上。
隻要這些弟子培養出來,即便丐幫弟子人數銳減,一樣可以穩坐天下第一幫的位置。畢竟,再冇有那個門派能夠有丐幫那麼多人,哪怕他們將人數砍掉一半甚至跟多。
但相較於丐幫弟子的減少速度,南宮靈和洪七製定的精英弟子計劃卻冇有那麼快見效,短期之內丐幫聲威降低難以避免。
天下間少些乞丐少些可憐人本該是好事,可見識過天下第一幫的威風,又有多少人願意放棄呢?汪劍通等老派丐幫中人懷疑郵驛站計劃根本是朝廷削弱甚至消滅丐幫的計劃,並不看好。
中下層弟子支援兩位少幫主的決定,長老層則支援汪劍通,新的兩極分化出現。原就存在汙衣和淨衣之爭,又有派係分離的丐幫,如今又有上下層割裂的征兆,存在極大的分裂隱患。
故此,明知雁門關之役是陷阱,南宮靈卻冇有阻止汪劍通往下跳。
南宮靈在等汪劍通出錯,一旦汪劍通行差就錯,他就可以將汪劍通的威望打下去,削弱汪劍通一脈的權位,藉此合攏丐幫,統一丐幫內部的意見。雖說這樣有點不地道,但這確是阻止丐幫繼續割裂最小代價的法子。
因為清楚丐幫的隱患,洪七默許了南宮靈的計劃,條件是不能讓汪劍通真的鑄下大錯。
夏祈音感慨道:“竟然說通了七兄與你狼狽為奸,真是白瞎了靈哥哥這老實相啊!”
南宮靈可以說服洪七同意這個計劃,可見他在把握人心上卻有一手。有他在,即便丐幫想要分裂,怕也是不能。
“不是與我狼狽為奸,是與我們狼狽為奸。”南宮靈認真糾正道。
慕容小荻:……行吧,你們高興就好。
大宋慶曆七年仲夏少林達摩堂首座玄慈誤信奸人之言,邀請丐幫汪劍通等二十名江湖好手,於雁門關伏擊南下探親的大遼屬珊軍總教頭蕭遠山一家,幸為丐幫南宮靈和洪七所止。
慕容小荻與夏祈音伏擊於後,重傷躲在暗中窺戰的一品堂高手慕容博,擒之,當眾揭穿西夏一品堂挑撥之計。
真相揭露,知曉慕容博掀起宋遼戰事的歹毒計劃,領頭的玄慈和汪劍通後怕不已。玄慈痛斥慕容博,又聽得夏祈音和南宮靈介紹蕭遠山為宋遼睦鄰修好做的過事情,羞愧之下,欲拔劍自刎以謝天下,幸被蕭遠山及時阻止。
蕭遠山這一出手,玄慈等一眾武林人士驚覺這位契丹高手武功竟是遠勝於他們。若非此戰被及時阻止,雙方免不了兩敗俱傷。
蕭遠山阻止玄慈自裁,並非寬容大度不記仇。他因師從漢人,妻子也是漢人,對漢人多有好感,一直致力於宋遼睦鄰修好。此番伏擊,因妻兒同行,一著不慎就會一家人葬身於雁門關,自是後怕不已。
幸今日並未流血,若玄慈自裁於此,反而不美。不如留下玄慈性命,向宋要個交代,大事化小,以免壞了宋遼之交,中了惡賊奸計。
洪七看著自己被夏祈音拉住的衣角,心中歎息不已。
論洞悉人心,洪七自承不如南宮靈和夏祈音多矣。同樣是阻止玄慈自裁,宋人出手和蕭遠山這個受害人出手,完全是兩種概念。
若是他們出手阻止,玄慈自裁難免有宋人自導自演,欲以此脫罪之嫌。蕭遠山出手阻止,則是玄慈認錯態度誠懇,蕭遠山為人大度。南宮靈恰到好處的擋住了汪劍通的視線,夏祈音拉住了洪七,不僅是算準了玄慈會以死謝罪,更算準了蕭遠山會出手。
或許方纔南宮靈和夏祈音那一番一唱一和,句句都是國家大義的慷慨陳詞就是逼玄慈自裁。演員是玄慈和蕭遠山,主動權卻在南宮靈和夏祈音手中。
見蕭遠山阻止了玄慈自裁,汪劍通又站出來要與玄慈一起承擔。南宮靈纔出麵,自承因不想打草驚蛇,所以冇有提前揭露西夏一品堂的陰謀,讓眾人虛驚一場。雖為大局著想,卻有陷本派副幫主不義之嫌,願與汪劍通共同承擔責任。
南宮靈當場請出了執法長老的九把法刀,願與汪劍通共承丐幫之刑。洪七能怎麼辦,他也是南宮靈的同黨啊,於是最後兩位少幫主與汪劍通分擔了九刀之刑。九刀之刑是丐幫重罪之罰,丐幫這番態度,蕭遠山自是十分滿意。
玄慈承諾請辭達摩堂首座,回少林請罰。
至於其他人多無門派,乃是從犯,又是受義驅使。夏祈音先向蕭遠山求情,征詢蕭遠山同意後,做主懲戒,罰十九人為六扇門使役三年。
這些江湖人武功不錯,正好六扇門人手緊缺。不會斷案沒關係,朝廷有不少人證物證俱全,人犯卻在逃的案子。他們不善辨是非沒關係,可以幫忙追捕通緝犯,交給官府審理。
宋朝武林如此誠懇的態度讓蕭遠山大為感動,感念夏祈音四人破局相救之恩,非要拉著洪七等人結義。
在玄慈等二十一名江湖人見證下,蕭遠山與南宮靈、洪七、慕容小荻和夏祈音四人於雁門關歃血結義為異姓兄妹。蕭遠山承諾探親返回遼國後,會勸說遼帝、蕭後與大宋結盟共抗西夏,回擊西夏一品堂挑撥之計。
夏祈音抱過小蕭公子,哦,如今應該也算是她侄兒了。想到原來那位義薄雲天的喬幫主,心念一動,提議可以讓小蕭公子拜洪七為師。
蕭遠山自己就師從漢人,方纔見洪七出手阻攔玄慈。同走剛猛一路,弱冠之年的洪七在比他年長許多的少林達摩堂首座麵前,絲毫不落下風。洪七性格瀟灑,與豁達豪爽的蕭遠山性格亦是投契,欣然允諾。
隻蕭公子年幼,議定等孩子大些,再到中原學藝,或洪七每年抽空去遼國教導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