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祈音對小郡主豎了個大拇指,感情府上重要崗位全是一家子。難怪餘嬤嬤管著小郡主宛如自家孫女,全無奴婢的本分。
“表姑娘,小郡主打小就是餘嬤嬤伺候,府上再冇有比餘嬤嬤關心小郡主的人了。至於小郡主說的那些衣服都是舊了,王妃吩咐要理掉的。”餘壽笑著解釋道。
最關心小郡主的人,這是越過了小郡主的親人嗎?且若真的儘心儘力,方纔奶黃包怎麼會一個人從花叢裡鑽出來。翠屏是太平王府唯一的女孩子,新衣服自然是每個月都做。可不管她的新衣服有多少,她穿舊的衣服去向也不該是下人擅自做主處理。
“纔不是呢!花朝節新做的裙子,翠屏可喜歡了。可是餘嬤嬤說裙子沾了墨跡,就拿走了。”翠屏郡主撅著小嘴巴道。
“那你告訴你阿孃了嗎?”
小郡主踢著地上的地磚,情緒有些低落:“餘嬤嬤和阿孃說裙子洗不了了,阿孃就聽餘嬤嬤的,讓人拿走了。”
餘嬤嬤瞄了夏祈音一眼,與小郡主陪笑道:“嬤嬤的小郡主啊,您是天潢貴胄,豈能穿汙了的衣服。那裙子染了墨汁,豈能再上郡主的身?主子不是又讓人給你做了新衣服嗎?嬤嬤把不能穿的衣服處理掉,也是為了您好呀!”
夏祈音可不喜歡被糊弄,脆聲道:“翠屏,她糊弄你呢!天潢貴胄就是你身份比他們貴重,想穿新衣服就是新衣服,想穿染了墨跡的舊衣服就舊衣服的意思。什麼為你好都是藉口,隻要違逆了你的本意,就是欺負你。你是郡主,她是奴婢,就要聽你的話。”
“表姑娘來王府做客,就要謹守客人的本分。如今府上是王妃當家,怕是輪不到您一個外人指手——”餘嬤嬤肅然道。
然餘嬤嬤的話冇有說完,就化作一道拋物線,頭朝下飛進了荷花池。
餘壽一驚,尚未動作,就見一道白影從天而落。宮九把玩著白玉為骨的摺扇,笑盈盈地看著夏祈音。哪怕宮九冇有看旁人,餘壽看到這熟悉的笑容,還是退後了一步下意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哇~世子哥哥好厲害!”翠屏激動地拍著手道。
“救……救命啊!”餘嬤嬤在荷花池裡撲騰著。
“自己站起來得了,池水都冇過腰!”夏祈音冇好氣地對池子裡的餘嬤嬤吼了一句,轉身與翠屏道,“他也冇有十分厲害,我也可以!”
餘嬤嬤在池子裡撲騰了一陣子,也發現了水並冇有冇頂。微微顫顫從荷花池中站起身,看到宮九站在岸邊,悄摸摸從另一邊爬上岸,灰溜溜走了。
宮九冇有理會老刁奴,手中的摺扇在夏祈音頭上敲了一下:“不是說我去接你嗎?害我白跑一趟。”
“你哪裡說過接這個字了?你那麼路癡,來接我指不定自己迷路了呢!”
“狡辯!算了,不與你計較。”宮九捏了捏夏祈音的臉,瞟了一眼旁邊的翠屏郡主,“你怎麼和這個笨丫頭玩一塊了?小心變得和她一樣笨。”
前麵的話聽得不太明白,可宮九說她笨,翠屏還是聽明白了。小腦袋垂了下來,奶黃包小郡主好像變成了一隻被拋棄的小奶狗。
夏祈音揉揉翠屏的小腦袋,與宮九爭辯道:“人的智商取決於遺傳基因,纔不會傳染呢!且她是你妹妹,與你一個爹生的,她是笨丫頭,你是笨蛋宮小九嗎?”
無視翠屏眼中的期待,宮九涼薄道:“又不是一個娘生的,就這個和她娘一樣蠢的小東西,也配做我妹妹?”
翠屏感覺到了宮九對她的不喜,情緒越發低落了。
夏祈音見可可愛愛的小奶黃包都要哭了,那股子路見不平一聲吼的義氣就往上竄:“不要欺負她,這是我剛收的小妹妹。”
宮九“嘁”了一聲,對於夏祈音的眼光不是很看好:“隨便一個老虔婆就能將她玩弄於掌心的小傀儡!你確定?”
“翠屏還是小朋友,冇有人教她,纔會被奴婢欺負。”夏祈音為小郡主辯解道,“她那麼小,被人擺佈,也不是她的錯,是太平王和王妃的過錯,你為兄長也有錯。”
“小鬼,不要依仗我的寵愛得寸進尺!”宮九警告道,“她是老頭與那女人生的,和我沒關係。”
宮九對王妃和翠屏郡主的不待見溢於言表,不過被宮九忽視於翠屏小郡主而言也不算什麼壞事。夏祈音對上宮九,尚且要懂得以退為進,戰略性認慫。可見宮九這樣的兄長,可不是翠屏小白兔能夠消受的。
“話是這麼說冇錯,可外麵的人都道她是你妹妹啊!如今她還小,外麵的人知道不多也就罷了。日後若是讓人看出來,你也冇麵子呀!”有了昨日哄人的經驗,夏祈音更能識破宮九是否虛張聲勢了,“話說你不管不奇怪,太平王駐守大同難得回府,冇留意也不稀奇。王妃就小郡主這麼一個女兒,怎麼也不疼她?”
“誰說她娘不疼她?那是當眼珠子供著呢!但凡我多看一眼,那女人都怕我將這笨丫頭害了。”
王妃進府時,宮九已經十餘歲,對這個被太後強行塞進府裡替代自己母親的後母並不親厚。太平王偏心嫡子,王妃對宮九多有嫉妒,便宜母子的關係極為脆弱。宮九的性子陰晴不定,並不好相處,疼愛女兒的王妃怕宮九傷害小郡主,素日對宮九多有防備。
若是翠屏大些,夏祈音不敢保證。可對於還是幼崽的翠屏,宮九就算不喜歡也不會對她做什麼。反而是王妃的諸般防備,更可能激起宮九對翠屏的厭惡。這個道理,夏祈音瞬間就能夠想明白,可當局者迷的王妃卻不明白。
“既然王妃疼愛小郡主,怎麼會放縱小郡主被餘嬤嬤把持?”
宮九嗤笑道:“我方纔不是說了嗎,蠢物生的蠢丫頭,一對蠢物罷了!”
夏祈音瞭然,原來這餘嬤嬤道行挺高,不僅把持了小郡主,連王妃也被她左右,難怪方纔那般趾高氣揚,仿若王府主人。
“到底也是王府的人,你不管管?”夏祈音好奇道。
宮九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那餘嬤嬤瞧著也就是普通人,依仗著主人可欺,做些欺上瞞下之事。宮九這等大魔王,能讓這等老刁奴欺到頭上?
“那女人的人,又冇招惹到我頭上,管了,還當我有所企圖呢!”宮九懶懶道,“將這笨丫頭送回去吧,不然等一會兒,那女人就該派人來了。”
王妃剛進府那兩年,與宮九常有矛盾。太平王做了幾次和事佬後就定了規矩,王妃不得過問世子之事,世子不得過問王妃之事。原就冇有晚輩管長輩的規矩,這個規矩顯然是太平王偏愛宮九定的。
這個規矩定下後,王妃和宮九也算是和平相處了。隻太平王大約不會想到,年少的宮九將左右治的服服帖帖,反而是王妃母子都快被奴婢騎到頭上了。
宮九話音方落,就見一群人聲勢浩大的衝了過來。
為首的婦人不過二十多歲,憑藉衣著便可推斷是太平王妃了。王妃一側站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嬤嬤,另一側則是個身材微胖滿頭珠翠婦人。看那婦人衣著不似下人,應該就是餘壽說的那位來府上給王妃問安的孃家嫂嫂。
餘嬤嬤那身滿是池塘淤泥的濕衣服尚且冇有換下,墜在最後。想來是從池塘爬上來,冇有回去換衣服,就直接找王妃告狀了。
王妃到底是長輩,夏祈音跳下鞦韆,打算給她見禮,卻被宮九提著後領懸在了半空:“放手、放手!”
“你想乾嘛?”
“宮小九,你這麼冇禮貌,我媽媽知道嗎?”
宮九“嘁”了一聲,手一鬆。夏祈音落在了地上,上前作揖道:“阿音見過王妃娘娘!”
王妃看了宮九一眼,才道:“免禮吧!”
啥叫免禮吧?這是上級對下級的語態,以王妃的身份見庶民嗎?確認過眼神,果然如宮九所言,不太聰明的亞子。
“免禮?”宮九似笑非笑地看了王妃一眼。
眼見宮九要發飆,夏祈音忙拉住了他的袖子,糯聲道:“小九哥哥,媽媽教我們要做講禮貌的小朋友。你不能因為彆人不禮貌,降低對自己的要求。”
夏祈音快被自己噁心到了,宮九“噗嗤”一聲笑了,怒氣值銳減。
王妃:……
滿頭珠翠的婦人見王妃吃癟,便開口道:“世子,王妃到底是您的母親,您這一腳將王妃身邊的餘嬤嬤踹進荷花池是不是不太好?”
瞧這位珠翠夫人一副長輩姿態,又見宮九麵露不耐,夏祈音立即道:“這位大娘瞧您打扮是冰人【注1】嗎?官媒人,還是個體戶?如今冰人業務這麼廣泛,連旁人的家事都要管?”
餘壽在旁註解道:“表姑娘,這位是王妃娘孃的孃家嫂子莫夫人。”
“哦,莫夫人?原來王妃的孃家是做冰人的呀!”夏祈音恍然大悟。
※※※※※※※※※※※※※※※※※※※※
【注1】:冰人,舊時稱媒人。
小阿音是個憑藉嘴炮就能把人打敗的熊孩子!
曆史小八卦:狄仁傑在魏州當刺史乾得好,百姓給他立了生祠,後來他小兒子狄景暉也到魏州當官,結果是個貪婪殘暴的惡官,百姓遷怒就把狄仁傑的生詞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