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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鹿(2)

程譽徑直走向沙發,在周鹿對麵落座。

周鹿冇抬眼,但卻可以清晰察覺燈光下的人影動作。

程譽目光落在周鹿身上,聲音裡的熟稔外人也能感知:“你去倫敦,怎麼冇跟我聯絡?”

黃可停在小桌一側,默默給程譽上咖啡,貼心的給周鹿也準備了一杯青檸茶。

程譽抬眼,微微點頭,向黃可道謝。

他的聲音好似瞬間拉回了禮貌又疏離的狀態。

黃可小幅擺著手,邊說著“沒關係沒關係”邊匆忙離開,心裡的小鼓擂得砰砰作響。

太要命了!今天竟然一下子來了兩個超級大帥哥!

那位有女朋友的聽說是“甜牙齒”的真正老闆,那這位呢?看上去跟他們老闆好像很熟的樣子。

黃可默默注意著沙發那頭的動靜。

隻見周鹿慢慢合上書,端起青檸茶喝了一口,而後開口說話。

離得遠,黃可聽不見周鹿在說什麼。

可程譽聽完,卻靠回了沙發,眼睛眯起,留下一條狹長的縫,似是在思量周鹿話裡的真實程度。

周鹿看他,神色淡淡,心裡卻覺得他少了一副細黑邊眼鏡,不然斯文敗類的氣質該更強烈纔對。

程譽問周鹿,到倫敦問什麼冇有和他聯絡。

周鹿的答案官方又疏離:“不想麻煩你。”

也難怪程譽不爽,他與周鹿對視兩秒,直接問道:“你什麼時候怕麻煩過我?周鹿,我做什麼惹你了麼?”

周鹿輕哂一聲,並不說話,隻捧起手機,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明明店內開了空調,程譽卻覺得有點燥,他伸手,解開襯衫的第二顆釦子,透氣。

周鹿不知為何,往下滑動螢幕的手有片刻凝滯。

隻是程譽望過去時,她又恢複了麵無表情,對一切漠不關心的樣子。

程譽和周鹿認識很久了。

他們倆,還有林湛,是鄰居。

活了二十三年,周鹿始終都是他見過最好看的女孩子,也是他見過性格最冷淡的女孩子。

除了自己和林湛這兩個老熟人,她對其他同齡人似乎都冇有過多的耐心去給一點相識相處的可能。

現在程譽覺得非常不爽,因為她在疏離自己,好像下一秒,自己就要喪失在她那裡的一點點特權。

***

阮喬特意拉住林湛讓他不要過去湊熱鬨,給程譽和周鹿一點獨處的時間,可看這情形似乎不大對啊,兩人誰都不開口講話,氣氛有點奇怪。

坐在吧檯前,阮喬小聲問林湛:“他們在英國到底怎麼了啊。”

林湛搖了搖頭,一臉他們無可救藥我不想管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具體是哪裡出了問題啊,還是程譽前兩天回來,我跟他聊天,他才知道周鹿去英國留學了兩年。”

阮喬一臉懵逼。

不會吧……按照林湛的話來說,周鹿不是特意為了程譽纔去英國留學的嗎?搞了半天兩年都冇見著麵?什麼鬼。

阮喬忍不住問:“難道他們平時冇聯絡嗎?兩年欸,不是關係很好嗎,怎麼能兩年不聯絡。”

林湛攤手,他是真無辜,真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

***

晚上林湛在帝都給程譽辦接風,拉了一幫子以前的朋友同學一起聚,可週鹿說不想去。

周鹿不想,那就是誰勸都冇有辦法。

晚上聚會熱熱鬨鬨的,不少女生知道程譽是林湛朋友,看一眼就知道是高富帥,可勁兒想跟他搭訕,程譽也始終保持著溫和有禮卻又清淡疏離的態度。

他對不親近的人都是這樣,不會讓你感覺到任何的不適和排斥,可同樣也能讓人感覺到兩人之間無法拉近的距離。

林湛對他的形容與周鹿一樣,斯文敗類。

看上去有多無害,內裡就有多危險。

林湛喝了點酒,攬著阮喬朝程譽的方向走,還不忘在阮喬麵前埋汰自己的玩伴,“彆看他人模人樣學習又好,小時候乾壞事全是他出的主意,出了事兒就是我背鍋,24k純王八蛋!就是嫉妒我長得比他帥。”

阮喬一臉嫌棄,眼見他要打酒嗝,連忙彆過臉。

林湛落座至程譽身旁時,下意識去拿煙,忽而又想起什麼,去問一旁阮喬,征詢意見:“今天能不能抽?”

阮喬點了點頭。

林湛這才放心開煙盒,自下而上滑出一根遞至程譽麵前。

程譽隨手接過,就著林湛的火點燃。

阮喬默默觀察,心下微訝。

林湛很不喜歡給彆人點火,至今為止,她隻見過林湛給江城點火,程譽是第二個,看來他們關係真的很好。

另外,程譽可能也真是林湛口中的斯文敗類,他看上去風度翩翩,抽菸的樣子卻熟練得很,煙霧繚繞間,還能看出些許頹廢之感。

兩個男人聊天,開口第一句卻是驚人的一致。

“周鹿怎麼回事?”

“周鹿怎麼回事?”

林湛頓了半秒,輕哂:“你做什麼惹她了?”

程譽垂眸輕彈菸灰,聲音淡淡:“我比你更”

林湛轉頭看他,微眯起眼,隔著瀰漫的煙霧去看程譽側臉,“她可是為了你才和神經病一樣突然愛學習考雅思去英國的啊,到了英國你倆真冇聯絡?不應該啊。”

程譽彈菸灰的食指微微一頓,重複林湛的話:“為了我?”

林湛沉默,突然又笑出了聲,“你可彆告訴我,你不知道周鹿從小就喜歡你啊。”

林湛話音落後,迎來了程譽更持久的沉默。

倏而程譽扔下才燃了一小截的煙,歪著腦袋望向林湛,聲音出奇的平靜,“周鹿喜歡我?她不是喜歡女生麼。”

林湛:“……你腦子怕是進水了吧。”

程譽恍然間想起很多場景。

想起多年前他們三個人念同一所小學,周鹿不會騎單車,每天都要蹭坐,但她從來不坐林湛的車,明知道實驗班下課晚,也要磨磨蹭蹭等他下課。

想起十三歲那年生日,他請了很多朋友同學,周鹿坐在一旁不講話,彆人讓她唱歌,她不動,也冇人敢再叫她唱,可後來散場,其他人先離開,她趁包間還剩下最後三分鐘,唱了一首生日快樂。

周鹿小時候有輕微的自閉症,不喜歡說話。

程譽記得有一次下暴雨,她把自己關在房間的衣櫃裡,家裡冇有人在,他去送飯的時候,拉開櫃子,她流了一臉的淚水望著他,還是一句話都不肯說。

她討厭暴雨天。

自此以後下起暴雨,他總會想起周鹿。

其實有時候成了一種習慣,即便不聯絡也會覺得兩個人的關係很親密。

他的書包,錢包,襯衫,眼鏡,都是周鹿送的。

用得習慣,舊了也不想換。

突然間周鹿要疏遠他,他也說不上來,就覺得心裡頭有點煩。

突然間林湛告訴他,周鹿喜歡他,他更說不上來,那種感覺到底是驚訝還是驚喜。

***

次日程譽又去了“甜牙齒”,又是徑直坐到了周鹿對麵。

周鹿打完一把遊戲,摘下耳機看他,“你又來乾什麼?”

程譽穿著和昨日一樣的白色襯衫,釦子解到第二顆,唯一不同的是,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鏡。

他不講話,拿出平板劃拉,時不時喝口咖啡,真有幾分斯文敗類的模樣。

好半晌他才調出一頁通話記錄。

“昨晚調的。”他指了指標紅的一行數字,“你去英國之前給我打過電話,但是我毫無印象,根據推斷,當時接電話的應該是alina,我今早向她求證,她說可能有這麼一回事,她也不記得了。”

“當時她是不是聲稱自己是我女朋友,導致你到英國兩年,都不跟我聯絡?”

周鹿抿著唇冇講話。

程譽繼續道:“當時學校有個相當偏執的中國女生追我,alina是我實驗室朋友,我們假裝了一段時間的戀愛關係,擺脫爛桃花。”他頓了頓,又補一句,“她對中國男生不感興趣。”

周鹿在把玩耳機,眼睛也不抬,情緒把控得紋絲不漏。

安靜片刻,程譽再次開口,“現在能不能賞臉,陪我吃頓午飯。昨天到現在,你還冇開口跟我講超過五句話。”他放下咖啡杯,杯底與杯托輕碰,“這讓我……很不爽。”

周鹿這才慢慢抬眼,與程譽的視線交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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