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空長老的殘魂，迴盪在佛殿中。
原本聖潔的大殿，卻成為滅殺靈魂的殺戮之地。
可惜，無論成空長老如何，在這佛殿中，也無人能將他從佛像手下救下來。
許久，大殿中的聲音逐漸平息，在那巍峨佛像眼眸中，閃爍著一道寒芒。
那一幕，就像是活了一般。
“此子不除，我心難安……”
佛殿中，一道冗長之聲趨於平靜，隨後，佛像中的寒光也隨之消失。
而亂葬山脈中，夏凡和仙兒分道揚鑣，獨自前行半日。
在正午時分，他在一片瀑布之下停了下來。
水聲嘩啦，清脆悅耳。
但是，自頭頂三千尺上沖刷而下水源，卻並非清澈見底的河水，而是烏黑一片，散發著陣陣惡臭的黑水。
這個地方，夏凡並不陌生。
“黑水河……”
佇立在河岸之上，輕喃一聲，眼眸中閃爍著幾分回憶之色。
在數千萬年前，他為了救治重傷的木塵，潛入黑水河下三千米，隻為尋找黑水下血樺蓮。
隻是時過境遷，當日徒弟，如今卻成了仇人。
“您來了！”
夏凡聲音落下，一道恭敬的聲音響了起來。
隨之，在那奔騰黑水大河之中，一道水柱如同噴泉一般，洶湧而起。
而隨之，一道枯瘦的人影，自那噴泉中冒了出來。
遠看，他身上蒙著一層迷霧，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可以隱約看到，他所穿的衣服，極為破爛。
就如同那些被人隨意丟棄在黑河中的衣服，被他穿在了身上一般。
那人邁開步子，落在河岸之上。
來得近了，才發現這身穿破爛的黑水河人，竟然是一句骷髏。
在破爛衣服之下包裹的，是一具森森白骨。
怪異的是，他的頭髮卻極為茂盛，就如黑水河下的水草一般，雜亂，還散發著惡臭。
“尊貴的戰神，可有為您效勞之事？”
黑水骷髏跪在地上，低下頭顱，沉聲說道。
夏凡聞言，微微一笑。
“渡魂人，你還記得我！”
輕聲呢喃一句，夏凡低下身來，親自將這黑水渡魂人扶了起來。
在這片天地裡，眾生皆敵，任何一個人，都想將他殺之而後快，恐怕隻有這黑水渡魂人，纔會如此尊敬他了。
“世人認皮囊，但是我黑水渡魂人，渡魂無數，隻認魂魄，戰神尊榮，我自是認得！”
渡魂人誠惶誠恐，連連說道。
能被戰神攙扶，這對他來說，是一種莫大的榮幸。
話音落下，渡魂人眼眸中閃爍的綠光，在微微跳動著。
興許是稍加思索，他又道：“戰神駕臨，不知這次，所為何事？”
擺了擺手，夏凡並無多說，笑了笑，坐了下來。
隨之，又招呼黑水渡魂人坐下。
“賤骨不敢啊！”
誰知，黑水渡魂人連連擺手，甚至要跪下地來，道：“我不過是一個七界難容之人，又怎敢和您並肩而坐？”
的確，夏凡的身份，即便是七界界主，也要忌憚幾分。
更惶說，他這個渡魂人，無名無姓，被拋棄於七界之外的人。
如此身份，又怎敢和戰神夏凡一同坐下？
“無妨！往日虛名，已是塵埃，如今我，孑然一身，坐下吧！”
擺了擺手，夏凡再度說道。
黑水渡魂人愣了愣，終究是坐了下來。
而夏凡，就如同是一個沉寂許久的孤獨老者，終於找到了說話的對象一般，娓娓而道。
不得不說，這黑水渡魂人，亦是一個極為出色的聆聽者。
在夏凡言語之間，並不插話，靜靜地聆聽著。
或許過了半個時辰，又或許過去了數個時辰，夏凡將心中的話全都說了出來，竟然覺得輕鬆了不少。
他的身上，肩負著太多，卻無人可說。
這黑水渡魂人，或許是七界內，夏凡唯一能夠傾訴的人。
“呼……”
停下來，夏凡輸出一口氣，回過頭來，看著骷髏渡魂人，不由得調侃一聲，道：“如今我這處境，難道你就不想動手殺了我，分這一杯羹麼？”
“浮塵榮華，最後不過一把黃沙，於我來說，倒不如在這黑水河中，超度亡魂！”
渡魂人淡淡說道，言語中儘是超脫之意。
隨著話音落下，在那黑水河之上，傳來陣陣笛聲，美妙動聽。
實在難以想象，這一片死地，竟然還擁有如此美妙的樂聲。
而且，還是出自一具骷髏身上。
佛門之人，身披袈裟，手掐佛珠，卻行著苟且偷生之事。
但是，這黑水渡魂人，空有一身骷髏，甚至冇有五臟六腑，卻甘願在這黑水河上，超度亡魂。
這兩兩相比，衣冠禽獸之名，放在佛門身上，還真是最合適不過。
而且，黑水渡魂人身上，散發著古老冗長的歲月氣息。
在這黑水之間，他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月。
加之如此心境，他的實力，絕不會是弱者。
甚至在抬手之間，便可鎮壓夏凡。
也正因如此，夏凡方纔，纔會說出那樣一番話。
一曲落下，黑水河之上，逐漸恢複了平靜。
笛聲過後，那黑水河的惡臭，似乎都退散了幾分。
“戰神……”
綠色火焰跳動，黑水渡魂人眼中綠焰閃爍著猶豫之色：“在下，有一句話，不知道當不當講！”
“但說無妨！”
微微一笑，夏凡和氣地說道。
“方纔，您所說的好友，我在八百年前，見過一次。”
“嗡！”
隨著黑水渡魂人聲音落下，夏凡頭腦嗡鳴一聲，隨之“刷”的一聲，落在了渡魂人身上。
“你說的……可是真的？”
夏凡的聲音，略微有幾分顫抖。
雖他已經儘量在壓抑，但是心中的激動，卻依然難以掩飾。
當年，夏凡在神界之中，有無數好友，但是如今重返神界，卻全都已經消失不見。
那幾個月，他在四處打聽好友的訊息，但是，卻是杳無音訊，就像這個七界，從來冇有過他們一般。
如今黑水渡魂人說，見過他們，夏凡又怎麼可能不激動？
“百年前，白鶴派掌門負傷而來，奄奄一息，我本以為，他必死無疑，但是，他卻就地立定，在黑水河上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