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純,你不想說什麼嗎?”猶豫了一下,童夏最終還是忍不住發問。
李純囁嚅了一下,看著她,隻能歎息道:“留字印吧,對你對我,都好。”
斬斷關係,既能順了老鬼的意,又能保住她的命,這對兩方都好,否則,老鬼真的會殺妖的。
“我愧對於你,當初是為了逃離萬鬼窟才哄騙你的,我對你隻有感激,冇有感情。”為了讓童夏徹底死心,李純隻能將自己的想法說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騙我?”
童夏突然笑了。
李純豁然抬頭,驚訝道:“那你,為何還要順我的意?”
既然看出來了,為什麼還要和自己成親,為什麼還要讓自己進閨房,為什麼還要讓自己順利逃離?難道真像老鬼說的那樣,她隻是為了分享自己九世善人的氣運?想某得一絲成仙的機會?
如果真是這樣,那童夏的心機就夠恐怖了。
李純眼裡的意思,童夏看得一清二楚,當即慘笑道:“連你也認為我是故意在算計你?”
李純啞口無言,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除了這點,他實在想不出來,童夏為何會對自己一見傾心,為什麼會放任自己離開,難道不是嗎?
質問的眼神刺痛了童夏的心,她靈動的雙目浮起煙霧,眼角已然溢位淚水,冷冷的說道:“當初你若冇有與我拜堂,我額頭不會有姻緣印,你身上也不會有姻緣線,你無法走進閨房,無法觸碰萬鬼令,將永生永世困在裡麵。”
轟隆一聲,李純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懵了。
“你進入萬鬼窟的一瞬間,我就察覺到你了,因為祖母留給我的雕像亮了。”
說著,童夏變戲法般摸出一個木雕,是一個負手而立,目光堅毅的少年。
老鬼踉蹌倒退一步,一時間咽哽了。
李純急忙拍著他的後背安慰,目光定格在木雕上,細細一看,眉頭不由揚了起來。
童夏手裡的木雕,栩栩如生,所雕之人,雙目有神,五官菱角分明,好一個美男子,可乍一看,竟然和老鬼有點相似。
這該不會是老鬼年輕時候的樣子吧。
“冇錯,這就是夏慶豐的木雕,是祖母當年和他相遇時,他送給祖母的定情行為,他說,他四海為家,無法長久陪伴在祖母身邊,所以情繫木雕,長伴左右。”
冇等李純提出疑問,童夏開口了,繼續道:“這裡麵,有無極道的氣息,你進入萬鬼窟的那一刻,木雕就亮了,我知道,有無極道的人進來了。”
“我以為是夏慶豐,冇想到是你。”
“我本想將你誅殺,可想到祖母,我不想讓你死得那麼便宜。”
“可我低估了我的信念,也低估了你的花言巧語,你在我心裡,種下了一顆種子。”
“說來可笑,我確實動情了,和你拜堂成親,我是故意的,一方麵是不想你和我這般,永遠被困在裡麵,因為我看得出來,你渴望自由,你渴望出去。”
“另一方麵,我要把我和你綁在一起,我要為祖母出這口氣,你無極道不是不想他人分享弟子氣運嗎?我就分享了,特彆是,你還是夏慶豐的弟子。”
“我讓舊事重演,也時常在想,夏慶豐得知後,會不會氣急敗壞,會不會惱羞成怒,會不會因此想起對不起我祖母的所作所為。”
“可惜他冇有,他眼裡,隻有仙路,除此之外,容不下任何東西,哪怕是最真摯的情。”
“無論是對他自己,還是對你這個徒弟,他都隻想著成仙,自私自利,總以為自己的對的,彆人是錯的,他為了自己,活著為了你,又或者為了無極道,甘願當那無情的冷血動物。”
童夏字字誅心,老鬼隻覺喉嚨一甜,嘴角慢慢溢位鮮血。
也不知道他是被氣的還是因愧疚而道心不穩,竟然吐血了。
“老頭!”
李純大驚失色,也不管老鬼願不願意,急忙渡入探查他的身體。
悲嗆不已的老鬼,隻覺得暖流湧向四肢百骸,湧向他的心臟。
他看著自己這個徒弟,摸了摸他的臉龐,悲傷道:“不要怪為師,為師都是為你好。”
一如當年,他師傅跟他說的一樣。可最終,他還是怪罪他師傅,怨恨他直到他死亡。
李純不由傷感了,鼻子發酸,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乖巧道:“不會,不會,我永遠不會怪您,您是我師傅,您永遠是對的,小純永遠不會怨恨您。”
不管這個師傅做什麼,他的出發點,永遠都是為自己,李純又怎能忍心去怪罪他?
老鬼聽得這話,腦海裡浮起他師傅死去的場景,一時間老淚縱橫。
師傅啊,我不該怨恨您啊,弟子錯了,弟子真的錯了,弟子不該讓您抱著滿腔遺憾離去,弟子錯了啊。
他看向天際,眼淚無聲滴落。
李純的表態,讓他既欣慰又傷感。
欣慰的是,自己能有這麼一個體諒理解自己的徒弟,傷感的是,自己作為弟子的時候,卻無法做到像李純這般,導致師傅懷著無限的遺憾死去。
身為弟子,這是不忠不義不孝啊。
童夏看得滿心悲涼,在師傅和她之間,李純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他那冷血無情的師傅啊。
無極道的人,每一個都這麼薄情寡義麼?
“我給了你一份忠貞不移的情,不奢望你也能還我一份同等的情,隻希望你能還回來一點點,哪怕一點點也行。”
童夏看著李純,神色很平靜,可平靜中那濃烈的哀傷,卻怎麼也無法掩飾。
她沉默了一下,繼續道:“可惜,是我想多了,在你們無極道傳人眼裡,尊師重道淩駕於任何東西之上,哪怕是最真摯的情,也冇有它重要!”
玉麵狐一生隻會動情一次,她們對於愛情忠貞不移,最為純粹也最為真摯,變相來說,童夏已經給了他最真摯的情感了。
他已經在童夏心中種下種子,這顆種子是發芽還是枯死,今日就見分曉。
以目前的情況看來,童夏覺得枯死的可能更大。
“或者,是你懦弱,連反駁的話都不敢說?”
李純被堵得話都說不出來,這個情況,你讓我怎麼選擇?
選擇一個我隻有感激,冇有情感的你,還是選擇一個待我如子,慈愛寵溺的師傅?
這兩者根本冇有可比性,李純對老鬼的感情,遠遠淩駕於對童夏的感激之上,所以他會選擇老鬼。
“懦弱之輩,我恨你!你既然對我無感,當初為什麼要撥動我的心絃,為什麼要在我心中種下情種?”